《无效暗恋》真的帅

37、37.认命

　　可无论他做任何选择，却赶不上病情恶化的速度。

　　再次去医院检查得出的结果比上一次更糟糕，不仅仅是心衰和神经病变，而且代谢紊乱，激素水平的变化让医生都看不出来是什么病症。

　　九霄终于肯住院观察了，在通知家长时打的第一个电话他的父母并没有接通，第二遍打过去后是外婆接的电话。听到外婆的声音时，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告诉外婆自己要住院，让她们不要担心，自己不会耽误高考。

　　外婆大概是正在做晚饭，等九霄说完之后想了想自己快要生产的需要人照顾的女儿后难得地停顿了一下，随后悄悄地问九霄在哪个医院，缺不缺钱，最后才提到罐罐的皮有没有蜕完？如果蜕完了皮，就得好好收起来，等她回家后有用处。

　　九霄拉开衣领低头看胸前的“挂件”，罐罐眯着眼睛打盹，被卡在尾巴根部的一层白色薄皮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尾巴那块被勒得又红又肿，这段时间可把它难受坏了。

　　电话即将挂断前，九霄终于开口问自己父母现在的情况，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外婆就是没有向他透露自己父母有了快落地的二胎这件事，就好像一旦让他知道这二胎就没了命那么严重。

　　九霄有些失望，打电话让同桌把老师分发下来的卷子帮他送过来，自己坐在靠窗的病床边望着外头沙沙作响的树叶神游天际。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他呢，更离谱些，十七岁前没任何毛病，快十八岁了妖魔鬼怪全约好了找上他，一个一口地把自己的生气吞噬掉，就这样慢慢地折磨他。

　　可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

　　生老病死，人间常事。

　　永远不要抱有侥幸的心理，因为意外总是突然来临，并且打的你毫无招架之手。

　　那些苦涩的药片，冰冷的针剂，每每触碰他就会带走一部分属于人的温度。

　　住了半个月，医生们都没辙了，要通知家属下达病危通知书。

　　九霄的爸爸匆匆赶来，看到静静坐在病床上刷冲刺卷子的儿子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他想，霄霄看起来就是没什么精神，哪里像是快没了命的病鬼……

　　在九霄爸爸的认知里，那些要死的人无一不是躺在icu里戴着个氧气罩，身上连接着各种仪器，家属都不能靠近，苟延残喘地等着呼吸最后一口空气。

　　他爸爸甚至质疑医院是不是下错了病危通知书。

　　九霄被父亲拥抱住，久违地感受到父亲掌心的温度，让人觉得还是像以前那样安全、可靠。

　　专家医生们没办法解释清楚九霄的情况，也不建议家属转院治疗，因为九霄的病情很特殊，他们对症下药也是杯水车薪，无济无事。九霄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所以医院才通知家属带人回去静养。

　　与其说是静养，倒不如说是等死。

　　眼看就要发生医闹，九霄握住父亲的手，淡淡说道：

　　“回家吧。”

　　他爸爸不同意，原本打了个电话要安排九霄去他们所在的那个城市治疗，可忽然想起来九霄妈妈也在那儿住着准备待产，他对上自己儿子澄澈的眼眸就没办法说出话来。

　　九霄扯出一个微笑，只说：

　　“爸，我感觉挺好的，可能是太累了所以吓到了医生，我休息几天就好了，下个月要高考了。”

　　但报告上的数据不会作假，看得一个大男人眼睛都花了。九霄爸爸沉着脸不答应，就怕孩子出了事自己后悔。他在外打工创业，离开九霄的时候他只有十二岁，后来忙着赚钱和孩子的联系也越来越少，最近这几年更过分了些连年也没和老婆一起回去过。

　　虽然他们夫妻俩打过去的生活费是水涨船高，却永远也无法弥补对孩子的关爱和陪伴。

　　他作为一个父亲，甚至不知道自己儿子平时吃的是什么，有那些运动，会不会染上了抽烟喝酒的坏习惯，反而在和老婆忙碌事业的空隙里想着生个二胎，好让以九霄名义买的大平层有个活生生的、稚嫩的气息等着他们夫妻二人下班回来。

　　而已经十七岁的大儿子，在他们已经决定瞒着二胎事情的时候被自己或多或少地遗忘在那个破旧的山村吊脚楼。

　　“不行，我不放心……爸给你找个大医院，我们重新做一遍检查，爸有钱给你治病的。”

　　九霄抱着自己的双腿，轻声说：

　　“其他医院的结果也是一样的，有钱也治不了我的病，我也不想治——”

　　啪地一声脆响，九霄头一歪苍白的脸蛋上迅速浮现出一个巴掌印。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他的爸爸非常愤怒，第一次打儿子这么重的耳光，手还是火辣辣地发疼。

　　同时九霄爸爸后悔了，他不应该打那么用力的，九霄他从来没挨过打的啊。

　　“……我认命，”九霄低头，两道鼻血滴滴答答地落在白色的被褥上，他迅速掩盖住，然后捏住了鼻子：“有的人生来就是要受些苦的，比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