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允》孤身

3、巴掌

　　“翎翎，出来吃饭了。”柳母在餐厅喊着。
　　几十分钟前她飞速的跑了回来，一进门连鞋也没脱，直接冲去了房间。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明明还有两周就中考了理应不该和她说那么过分的话，但是，柳笙翎觉得自己没什么错。那天她确实很感激温祉桉能及时出现，但在那以后，每个人都对她抱有厌恶的情绪。
　　其实她以前也有过这种感觉，只不过她忍下来了，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不过这一次，不知为何，知道真相的，不知缘由的，都来指责她，因为没有人敢惹温祉桉。
　　她也不知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恶意会那么多。
　　可能是累积的负面情绪太多了，可能是太累了，反正，她的世界，她已经不想奉陪到底了。
　　柳笙翎从椅子上站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要么在走上坡路，要么在走下坡路，没有人在一个人的心中是一成不变的，我只是到了我该下车的地方而已。

　　温祉桉淡淡的扫了那女生一眼，开口：“赵艺，有本事自己来。”
　　因为温祉桉高的原因，她的眼尾低垂，在前两年时，她的这双眼睛一直是整个学校的讨论交点，可现在在赵艺看来，那就是嘲讽味十足。
　　她停下了笑声，也不再装模作样：“温祉桉，谁不知道你是个练家子，我去跟你打，你巴不得我死。”
　　温祉桉卷起手臂上的校服袖子，卷到胳膊肘上。她依旧没太多情绪，“是吗？可是我是为了你和李丽华才去学的。你们不也巴不得我死？”
　　赵艺脸煞白，感觉内心的记忆火辣辣的疼，她开始犹豫了。
　　她记得她答应过她这件事就这么揭过。
　　“还磨蹭什么？！这样的小屁孩我看了都恶心。”旁边一位高中生凑过来说。
　　赵艺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恢复到横行霸道的样子，不过在温祉桉面前看来，还真是丑人多作怪。
　　赵艺愤愤的冲温祉桉说：“温祉桉，你答应过我的。”
　　温祉桉看着她这幅模样，斜靠在墙上，揣着口袋，冷笑道：“所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赵艺觉得自己被拿捏得死死的，但是……又不可以反击。
　　在温祉桉以为赵艺会松口，让她离开时，那个曾经让她直接动手的男生直接冲了过来，其他人也问声而动。
　　事情变化得太快，温祉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没那名高中生一拳揍在了下巴上，一名快成年男性的力量不容小觑，温祉桉被打得连后退两步，此时她心里只有两个想法。
　　看来赵艺不是老大。
　　还好下巴不是假的。
　　温祉桉适应力极好，在那个男生又要冲上来打一拳的时候，已经进入了格斗状态。她的脚很长，一个横踢直接把人踹飞两米远，其他几人也全都跑了上来，温祉桉本想再来一个横踢，却被一个人以横踢方式挡下了。
　　不错啊。
　　她借力打力，蹬了一下那人脚掌，把自己送到半空中，接着一个旋转，借着墙壁的推力，冲到她身后一个人脸上，握紧拳头砸向那人鼻子。
　　人最柔软的部位就是鼻子。
　　那人的脸随着拳头的方向向后翻，温祉桉轻巧落地，看了已经蹲着捂鼻子的男生一眼，然后一个回身踢，碰的一声，身后的人猛的向右倒去，砸在了墙上，温祉桉又扯过一人的领子，用尽全身力气把那人脑袋撞向墙体。
　　然后就没人敢动了。
　　可是，杀疯了的温祉桉好不容易找到这几个星期以来的宣泄口，哪那么容易放过他们，抓到一个就一个遭殃，所以整个巷子，人爬了一地，就只有呆呆站在那的赵艺。
　　温祉桉走向她，可赵艺怕极了这样的她，双腿发软，跌落在地。
　　这时，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温祉桉微俯下身，顶了顶刚刚被偷袭的腮帮子，语气里满是不在乎，“赵艺，你和李丽华的以前事我不追究，这事也不是你先动的手，我就不欺负你，自己打自己一巴掌，我们就一笔勾销。”
　　赵艺没有打，她愤愤地看着温祉桉，巷子里阴沉得可怕。
　　“啪！”一声脆响，本打算出来觅食的野猫被吓得撒腿就跑。
　　“温祉桉！你不要欺人太甚！”女孩坐在地上，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凌乱的头发披在肩上，露出的眼睛一半是愤怒，一半是害怕。天阴沉沉的，女孩面前的人站着。
　　温祉桉看了看她身后被打趴的人，擦擦嘴角溢出的血，她蹲下来，挑起女孩下巴，一改之前的神色，冷声说:“我欺人太甚？呵，堵人堵到你爷爷家了，还我的错？”
　　“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去找柳笙翎。”
　　赵艺也嘲笑般笑了两声，“你也不看看她刚刚怎么说你的，你也忍得了，你还是……”
　　温祉桉打断她说的话：“不用你管。”
　　说完便起身，离开巷子。

　　赵艺起身，走向那个起头的男生，丢了十张红票子给他：“你的医疗费我出，这些先拿去用。”
　　那人起不来，就转了个身，面朝天，“赵艺，那人到底和你什么仇什么怨，竟让你说如果你开始犹豫，就直接冲上去。”
　　赵艺没说话，她沉默了一会，再次开口：“话别那么多，给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就不要逼逼。赖赖！”
　　那个男生摸摸口袋里坚硬的刀片，“赵艺，这样……不太好吧……”
　　赵艺冷冷看他一眼，“只让你划破她脸一刀就可以，又不要命？”
　　男生没说话，但心里万分感慨。
　　他从来没见过像温祉桉这样的女孩子，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就是不笑的时候，脸臭臭的，打起架来一点也不马虎，这么小就这么好看，要是到高二长开了，被星探看上也不为过。
　　……只是……可惜了……
　　要说他对这两个初中生的感觉，那是相当复杂的。赵艺是富家千金，从小被宠出来的公主病，傲娇，目中无人，幼稚。在现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想着害人害己的事。而对于温祉桉……他对她现在更多的是心疼。
　　因为有对比就有伤害。
　　同样的年纪，温祉桉却更成熟得很多，懂事得很多，虽然她武力值很高，但他从小也是被欺负过来的，他知道，越是这样的人，过去的世界里就没有过光明。他从温祉桉和赵艺的对话中可以马马虎虎推断出来，应该是赵艺和她那个叫什么丽华的对温祉桉做了什么过分的事罢了。
　　他作为一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废物，也不好多说什么。
　　初中生…………真是可笑，他现在连一个初中生都不如。

　　温祉桉没有回家，她七拐八绕来到一个类似民宿的水墨徽式建筑前，打开那把生了不知多少锈的锁。
　　这里是她用自己零花钱买下来的地方，刚入学的她很喜欢来这里。这里有着许多回忆。
　　因为年纪小时买下这个小房子，只有两层，二楼两个房间，独立卫生间，还有小阳台，一楼便是客厅，旁边有一棵梧桐树。
　　进入玄关，鞋柜上只有两双毛鞋和两双运动鞋。这些鞋很新，几乎只有一双白色毛鞋被人穿过。
　　温祉桉将白色毛鞋取了出来，换上了鞋子。她盯着那双黑色毛鞋，就这样，一动不动了。
　　那是她以前的憧憬。
　　这里是她一直以来的，不为人知的地方。而这双鞋子，是她希望有一天她能带一个人来这里，分享她在这里的所有。
　　很可惜，没有人来过，哪怕是柳笙翎。她在她想要带来这里的时候，彻彻底底的退出了。
　　不，是早就离开了。
　　温祉桉收回视线，眼睛被她盯得有些发酸，她揉了揉眼睛，踢踏着毛鞋想二楼次卧走去。
　　刚打开门，熟悉的音乐响起，温祉桉拿出手机，点击接听。
　　次卧房间几乎只能容纳两张床和一张桌子，但这些东西都没有，有的只是一面墙的书，一个飘窗，还有灰色地毯上的懒人沙发
　　“喂。”温祉桉将手机夹在耳边，垫脚拿书架倒数第二排的一个照片。
　　书架上的书不多，原本随便买几本装饰一下的，随着来这的次数频繁，书都快被她看完一遍了，至于大多数空出来的地方，全是那些温祉桉不敢去触碰的回忆。
　　“小祉，你人在哪？”温母白令的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外面。”温祉桉走向那些照片，随手取下来。
　　“爷爷奶奶很担心你，你爷爷差点出去找你了知不知道？”白令在那头略带焦急的说。
　　“叫爷爷不要出来，他老人家本来就健忘。我很安全，给我留个门就行，不用等我。”
　　“好。”白令回答完，电话就被挂了，她对女儿的这种态度习以为常，说起来，她和孩子她爸也有责任。
　　温爷爷的脸上满是皱纹，着急的看着白令：“怎么样？小祉没事吧？”
　　“没事的爸，小祉会保护好自己的。”
　　温爷爷还是一脸担心，说出来的话带着极度不满：“小桉她出了什么事你也不一定知道！要是我和孩子她奶奶不那么没用，也不至于她变成现在这样！”温奶奶在一旁拉着温爷爷，一直絮絮叨叨的说好了好了。
　　白令也不气，她知道这确实是有她和温父的一点责任。
　　但他们也是为了这个家啊，总要有人为了生计奔波，这个世道本来就是残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