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光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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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的春来得有点晚，2月4号，正月十二。周惠然在这一天坐上了返校的列车，此时的霍小南已在北上的列车上度过了一天一夜，李飞还在与他爸拉锯。
专业课难度越来越大，周惠然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在课业上，活动轨迹越发简单。
三月末，龙井山的桃花灼灼，林一凡拉着周惠然和一群同学看桃花，芳华满山，人来人涌。周惠然望着一棵还算高大的桃树逗几个师妹：“在我们老家，有一个传说。女子到了出嫁的年龄迟迟找不到如意郎君，就会在桃花盛开的时节，选一颗长得好看的虔诚许愿，祈求神明指引方向。”
一个师妹问：“如何指引？”
周惠然笑笑：“抱着桃树，向左转圈数九九八十一个数再向右转圈数九九八十一个数，睁开眼时所看到方向就是神明指引。”
“那不得转晕了？”几个女生自然不信，但经不住各自打趣，绕着树玩起了游戏。
其中一个女生被几个人推搡着左转转右转转，睁开眼时倏然对上了周惠然的眼睛。周惠然对她微微一笑，没想那女生突地就红了脸。
愣了两秒，周惠然转向背后的林一凡，小声道：“小子，挺受欢迎的哈。”
林一凡咳咳两声：“现在该你了。”说罢，不由分说地把周惠然拖到桃树下，极其自然地伸手蒙了她的眼睛。
“一二三，八十八十一……”周惠然被林一凡拉得有点踉跄。正想发飙，林一凡拿开了自己蒙着人的手说：“周姐姐，你的如意郎君是我啊。可是，很抱歉，我喜欢的人在长江北。”
周惠然飞快地扫了一圈，看见刚才那个脸红的姑娘的笑僵在脸上。她暗叹一声，一把掀开面前的人，笑骂：“小屁孩，边上玩去！”
苏翊和着几个男生大笑。
林一凡凑近人，低声道：“北方有佳人。周姐姐，你还要让我哥等多久。”
还要等多久？周惠然把手揣进衣兜捏住一张纸条，不知如何作答。那是霍小南进站前趁李飞不注意塞到她手里的。便签上只有一行字：自从添个。风月平分破。
自从有了你，这江风山月，你我各一半。霍小南把她看得如此珍重，她觉得自己能做的真是太微不足道了。
前方的姑娘转移了视线，周惠然对她的苦感同身受，而霍小南又何尝不是。
回校已是傍晚，天边的霞光照得整个寝室都红的。
周惠然趁舍友们都不在，偷偷摸摸地给霍小南打电话。她很郑重的叫他的名字： “霍小南。”
“嗯。”
“以前都是你做得多，我希望以后我能做得多一些。我习惯做追人的那一个，你当是给我这个机会。”
“嘟……嘟……”电话已经挂掉。霍小南愣了半响，转身对等着他去食堂的杨漓说：“今天别去食堂了，请你烤肉。”
霍小南依旧保持着半月一封的来信，周惠然也尝试着做“追”人的那一个，但只觉得好笑。她笑自己和霍小南兜兜转转，只似回到了原点，回到了中学那些逝去的日子，中间的几年恍若一个插曲一场梦。她也想起春三月自己给霍小南说过话，暗叹那个暗香浮动的傍晚感性的自己太不理性。她不后悔，只恼在霍小南面前写不好一个“追”字。
周惠然很认真的给霍小南回信，用心分享自己的点点滴滴，末了还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霍小南打来电话：“这是不是表明我们在一起？”
霍小南可真是的！自己不过才摆好起跑的姿势，他就在哪儿等着了？果然是女追男隔层纱这么容易的吗？一点儿挑战都没有？不，她的亲身经历告诉她并不是这样。所谓的容易不过是因为对面的他不想让你那么辛苦。周惠然心里五味杂陈，嘴上却是张牙舞爪：“A大几千人都在一起。”
霍小南也不恼：“哦。”
人一忙起来，日历扯得越发飞快，转眼校运会又将开始。周惠然从实验室出来看看天色还早，索性坐在台阶上看接力队训练。大多是陌生的面孔，随着飞扬的风跑得极快，周惠然不禁含笑，心想：“今年的竞争会更激烈吧。”
休息的空隙，有人站到台阶下打招呼：“师姐，好久不见。”
周惠然回过神，记起她正是那个在比赛结束后率先跳起恰恰的小师妹。
“是啊，从去年到今年，真的是好久了。”周惠然说。
小师妹捂嘴：“我们的星球绕着恒星又转了一圈，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明年就换我坐这台阶上往下看了。”
“哈哈哈，是的。”周惠然同她再见，转身回寝室，居然没有想起曾经的那些人那些事。
往事可待成追忆。原来，不知不觉中，一切都消散了。
周惠然和霍小南很默契地都没有说那几个字，却比以前多了一分亲昵。有一次和林一凡吃饭，林一凡突然小心翼翼地问：“周姐姐，你很快会成我的亲姐姐了吧？”
周惠然咽下一块豆腐：“如果我们在同一座城市的话。如果不在，那就慢慢来。”
林一凡搁了筷子：“会很快的。”
周惠然笑起来：“你又不是他？”
林一凡挑眉：“可我知道。”
李飞与李爸进行着最后的拉锯，而林涓已在C市一家文化传播企业的编辑部度过了三个月的实习时间，同时因为踏实上进提前拿到了入职书。林涓给周惠然发企鹅：“我很难过，我怕离得太远，我坚持不下来。”
周惠然咯噔一下，大部分女生在骨子里都是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边的吧。抬手在键盘上打字：“你放心，他不会的。如果他暂时来不了你身边，我就替他来。
周惠然这话不能说给霍小南听，只得转头恐/吓李飞：“等我去了C市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哈。”
李飞声音有点低：“我妈告诉我‘那有老子拗得过儿子的，老李不过想多撑几天’，我自己取了根面棍让他打，他又舍不得。我坚持要到C市，除了林涓外还因为我真的可能不会喜欢体制内的工作。我堂哥就是例子，他说‘趁年轻，想闯就闯一闯’。所以……”
“行。等我想到C市可有落脚地了。”周惠然说。
“好啊。不过，”李飞顿了一下，“你没想过去其他地方吗？比如北京？”
周惠然想笑：“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提醒我……我会考虑的。”
霍小南的生日就快到了，周惠然依然不擅长给人准备礼物。想了好久最后寄了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笔记本质感很好，又有足足的200页，想必够霍小南用上一学期了。生日的当天，周惠然给拨通了北京的电话。霍小南接起电话：“我得去趟实验室，如果你不急，我晚点打给你好吗？。”
“你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周惠然果然上当：“五二0。”
“周惠然，”霍小南好似小心翼翼，“这是今天听到的最动听的话。”说完却是仗着周惠然看不见，笑得特欠凑。
周惠然反应也不慢：“不。我只是提醒你感恩父母，毕竟，你的生日就是他们写过的最美的情书。”
总觉梧桐的枝头才刚刚茂盛，六月也到了。师兄姐们忙完了答辩，准备毕业。
陶晴晴和陈家琦都去了省内某龙头企业，一个作研发一个做质检。惊讶的是在送唐华离校的时候，他介绍了女朋友何昕给周惠然认识。周惠然张大了嘴巴，倒是何昕落落大方地打招呼：“原来小师妹也是Z城人啊。”
周惠然一边感叹缘分的奇妙，一边拉了何昕私语：“我唐师兄既是俊美的少年，又是温润的情人。”
何昕记得那是1999的第一场雪里，她说过的话。她轻扯周惠然的发梢：“你唐师兄可不是蔡山。”
“不重要不重要。我只是遗憾，到现在才知道你是我们Z城媳妇儿。”
何昕微笑：“我们前几天才决定在一起，只是不想有所遗憾。 ”
唐华搂着何昕走到车门时回头说：“小师妹，常联系啊。”
周惠然向他们挥手：“一定。”
李飞和林涓也毕业了。李飞在C市给周惠然打来电话：“你有地方落脚了。”
原来，李飞听了李家妈妈的话后不再和老李强硬的拉锯，相反不再提到C市的话只十分沉默而贴心的做这做那。返校答辩的时候，李爸叹了口气对他说：“毕业了就得靠自己，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还有，林涓是个好姑娘，你可别辜负了她。”
可巧林涓公司所在的文化传播公司计划开发全国市场急需有冲劲的年轻人，李飞顺利地拿到了一个销售岗位，虽说有一半的时间常驻省外，却是比预估的状态好了太多。
为此周惠然专程奔赴了一趟C市。两人在偏僻的城乡结合部租了个小套二，总共40来平，进门还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客厅和卧室就更显小巧。房东也没有提供家具，两人只添了一张小茶几和必要的生活用品，连卧室也只是在地板上隔了一层泡沫垫子就把被子直接铺在了上面。
周惠然站在客厅中间：“很温馨，只是也太简单了。”
李飞灌了一口凉白开：“因为便宜啊。就这已差不多花光了我们的所有积蓄。”
“租个套一的不更便宜？”
李飞斜眼看人：“你不是要来落脚嘛？”
“你不是让我去北京吗？”
“别听他的。”正在厨房切夏橙的林涓伸出脑袋，“套一两百套二两百五，还有……”林涓红了脸不再说下去。周惠然想起两个房间不同风格的装束，心下了然。
临走的时候，周惠然偷偷塞给李飞两百块钱，那是她从生活费里省了一个学期的：“既然给我留了落脚之处，我就添张小沙发吧。”
李飞坚持拒绝：“你自己要花钱的地方也不少。我们也就这阵子紧张一些，等发工资就好了。”
周惠然踢人：“有情饮水饱没什么不好。只是林涓儿愿意同你吃苦，你就真的不心疼？至于我，回T市就去师兄的培训机构干活，有工资还管饭。”
“真不用。”
似乎想要更有力的说服力，周惠然继续道：“既然都给我留了落脚处，也不能薄待了霍小南。添张小沙发，把客厅留给他。”
“那行。”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光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