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月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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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他手换了一首又一首新歌，桌上的了酒喝掉了一瓶又一瓶。工作和生活已被抛到了身后，此一时，时间只属于酒馆里放松的人自己。
有人侃侃而谈，有人东倒西歪，程天只觉时间已过了好久，而周惠然还在发呆。他知道她的酒量不好，兴许是上了头吧。想到这里，程天侧头轻声问：“你还好吧？”
旁边的人没有回答。程天想了想，伸手拿过周惠然手中的酒杯，再次问：“你还好吧？”
周惠然手中一空，那思绪也就断了。她从回忆里抬起眼睛看向身边的人：“你说什么？”
“你还好吧？”
周惠然微笑：“我很好。谢谢！”
“我……”程天只说了一个字，只觉心纠在了一起，那感觉和高二那个暑假似曾相识。一年前，他想她会忘却！一年后，他明白她已忘却！
扣着的手机又响了一声，李飞发来三个字——我到了。
周惠然起身，喝完自己的杯中酒：“我得先走了，很高兴认识大家，再见。”
***
出租车的前灯照得人眼花，也把车前的霍小南照得十分清晰。
周惠然走出小酒馆的大门，一眼就看见了他。深色的昵大衣掩去了他大半的学生气，也更显清瘦儒雅。
周惠然走向霍小南，笑得无比灿烂。霍小南上前两步正犹豫着该去牵她的手还是拎她手上的包，就听她说：“哟，这谁呀？咋这么像自家男朋友？不知能否陪我在C市的街头走一走？”
霍小南突然就慌乱了，以至于转身对出租师傅说抱歉的时候声音都有点抖。目送车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霍小南回头，有点细碎的星光恰巧映在他的眼里，他说：“好。”
两人个都不熟悉C市的路，所以只能沿着出租来时的路默默地往回走。
滨江路顾名思义临江，街道很长，一轮明月夜明江上，美人蕉繁叶茂遮挡了大半的河风却挡不住水波潋滟，迎面而来的两个行人，像极了夜归的学生。
街道转了一个弯，树已换作了小叶榕。不知是灯光还是月光，还是灯光和月光一起穿过枝叶，在地上留下点点银白。两人从树下轻轻走过，那银白先被慢慢覆住，然后又慢慢恢复如初。
夜深宁静，时光安逸，除了夜风有点点冷。
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默默地竖起了领子又抱紧了自己。霍小南取下脖子上的长围巾给周惠然绕了一圈又一圈，围巾带着温热，那是一个成熟男子的味道。
有酒、有风、有月光、有晚归人。
周惠然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一点熟悉。如几年前那个十月夜风轻柔的夜，她的心在那个夜里泛起涟漪，今晚也是，还更甚。
这个场景也很陌生。那夜，因为没有树的挽留梧桐叶孤独的飘落在了路上，她曾追逐的人也跟丢了很久。今晚，她在风里听见了枝叶依偎的低喃，而霍小南，一直在她的身边。
“还冷吗？”霍小南问。
很奇怪，明明只是多了一条围巾，周惠然却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酒啊，没有很烈，却很暖。“不冷了。”周惠然抬起头，还有半个下巴埋在层层围巾里，声音软得是醉了酒，“霍小南。”
慵懒的声音拂过了霍小南的心尖，他低头看见今晚的周惠然格外娇羞。然而个这想法只持续了三秒，面前的姑娘歪着头伸手扯着他的面颊嘀咕道：“不是说李飞来接我的嘛？刚才说到了叫我出来的短信都是他发的啊！怎么就变成了你呢？你确定不是李飞装的？”
“我确定不是李飞装的。”霍小南挪开周惠然的爪子还顺便扣住了，“我一路都有和他保持着联系啊，所以……”
周惠然皱起眉毛：“所以你们俩一起骗我咯？”
“周惠然，你一直都这么笨让我如何是好。”
“我是笨啊，要不怎会一次都考不过你。任我如何努力如何默默地为自己加油都考不过你。就算考不过，差不多也行啊，结果连这一点我都做不到。”
霍小南：“不，我说你笨是因为……”
“因为什么？”
霍小南其实想说的是“说你笨是因为你一直不肯看我，所以我很难过你也看不到，我和李飞合起伙来是想给你惊喜啊”，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周惠然只觉得霍小南的握着自己的手又紧了几分并且微微发烫，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她试图抽出自己的手，但是没有成功，于是掰他的手指：“霍小南，不要。”
“为什么？”
“就是不要！”
“周惠然。”
“嗯。”
“你刚刚叫我什么？”
“霍小南啊！”
“不，我是说你从小酒馆出来看到我的时候。”
“哟，这谁呀？咋这么像自家……”周惠然停下，手指轻绻，温热的指尖拂过霍小南的手背。
霍小南含笑打断人：“所以，我只是想牵一下自家女朋友的手也不可以。”
周惠然囧得不行，但她这人向来是不愿意在气势认输的。于是咬牙道：“我困了，但还想走一走。我说‘不’是想问你可不可以背我？”
霍小南真是太喜欢周惠然这强装镇定的样子了，他只稍微用力就把人紧紧抱住了。
在周惠然的记忆里霍小南拥抱过她三次。第一次，她假装是那个姑娘，霍小南虚虚地圈着人，克制有礼；第二次，她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霍小南更像是迎接久别未见的老友，小心翼翼；这一次，她是他心爱的姑娘，霍小南把人箍得紧紧的，毫无顾忌。
“霍小南。”
“什么？”
“我说过是我来追你的。”
周惠然在他的怀里缓缓开口：“我这人的记性真的不好，有好多事也真的忘记了。我在记忆的长河里挑挑拣拣，很震惊地发现每一个重要时刻都有你的影子，选文理、填志愿、分专业、每年的生日……我也曾怀疑这些倒底是凑巧还是对你不够依赖？因为在我努力追逐别人的脚步的时候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习惯，后来想想可能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离开。”
“三月，恰好春浓。我给你打电话，如初逢般忐忑。我说我想做那个追的人，不是因为感动也不是因为寂寞更不是一时兴起。”
“当你问我是不是说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内心在疯狂的说是。但是我没有承认，因为她们说男孩子更喜欢矜持的女生，我想让你看到我小女儿般的羞怯。”
“当我收到来自香山的第一抹春色，我想矜持好像没什么意义；当我收到鸣沙山一缕黄沙，我梦到了和你在月牙泉共赏一轮弯月；当我在申奥成功那天通过你的电话听到欢腾的声音的时候，我觉得我们真的在一起。”
“所以，请问这个叫霍小南的同学，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吧？始于现在，止于……终老的那种？”
现在换霍小南在周惠然的耳边轻声唤：“周惠然，周惠然，周惠然。”
周惠然从来没觉得霍小南如今晚一样把自己的名字叫得如此好听，她伸出双手轻轻的抱住了他，低低地应道：“我在。”
霍小南把头搁在她的肩上，耳鬓轻磨着她的脸颊说：“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求婚？”
“你愿意吗？”
“我愿意。”
霍小南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周惠然只觉得他想把自己揉进他的胸。如擂的心跳声，有霍小南的也有周惠然的。
周惠然抬起头轻轻挣扎：“霍小南，我喘不过气……”
霍小南低头看见怀里的姑娘眼睛晶亮，他不由地伸手，轻抚上她的脸。周惠然的脸很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一如那个独处的夜带着不可抗拒的诱惑。终于，霍小南倾身向前，移手蒙上了姑娘的眼睛……
周惠然突然想起，这是她梦里出现过的场景，同样昏暗的光影下，她怎么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原来，梦里的人从来都只是霍小南！她喜欢他，所以，放肆就放肆吧！周惠然微微仰头……
“叮。”短讯声在寂静的夜十分清脆，瞬间就击散了空中的旖旎。两个人皆是一惊，倒底还是同那个旖旎的梦一样，没有然后。
短信是一个没有署名的号码发来的：周惠然，我想你了。
霍小南垂下僵在半空的手：“这么晚，有事？”
“应该是发错了。”周惠然删掉短讯，“我的男朋友还没有回答我可不可以背我？”
“可以。”
霍小南的背很软还很暖，周惠然伏在他的背上看天。
“霍小南，我没想到你会来C市。”
“如果可以来而没来，我会遗憾。”
“如果不能见证最好的朋友人生里最重要的时刻我也会遗憾。所以，当李飞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一口就答应了。李飞果然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人，毕业半年，就敢求婚。你说他那泰山大人若知道自家白菜被猪拱了会打人的吗？”
“你说周叔若知道……会打我吗？”
“不会。我们家老周同志打小就喜欢你。”
“是吗？”
“那就不一定，毕竟养了二十二年的的闺女……哦，还有两天才二十二，二十一会显得我比较年轻。”
“哈哈，”霍小南忍俊不禁，“你可真……”他其实想说斤斤计较，转念又想每个女孩子都爱青春年少花一样的年华吧。再开口，声音已是极其温柔，霍小南说：“周惠然，我曾想陪你过你的每一个生日，那几年我们太远了，我很遗憾我没做到。”
周惠然一愣，突然就明白了很多事。
“1999年元旦，你从北京给我打来电话，真正想说的不止是生日快乐吧？”
“我喜欢你，却不敢开口。”
“2000年元旦，你奔赴了千里不只是为了看林一凡吧？”
“我喜欢你，虽然你看不到我，但我能看一看你也很好。”
“2001年元旦，林一凡带来的那个地球仪也是你送？。”
“我喜欢你，想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周惠然觉得霍小南才是真的笨！
人生这一次旅行，有过意外惊喜，也有过刻骨铭心，那些曾经情深义重的旅伴有的也已离开再也不见。霍小南是不一样的，他从平淡中来，陪伴在平凡里。喜欢你，始于初见，止于终老，这就是缘分的奇妙之处。
轻轻的一个吻落在霍小南的脖颈上，周惠然伸手环住霍小南说：“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月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