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惦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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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潼川抱着臂靠着床头坐在边上，白衣外随意披了件黑色外衣，发冠未散，一条长腿支起来，另一边还穿着靴踏垂到地上。
年轻的将军就用这么个警惕又放松的姿势在床边坐着睡着了。
深邃的眉眼间透出掩盖不住的疲倦。
换做以前楚梴这会儿早上手把他给推醒了。
可是，一想到这狗东西可能照顾了自己整晚，楚梴就不太下得去手。
……有种恩将仇报的罪恶感。
他没再有动作，安静地躺在床榻上晃了一下脑袋，没有了强烈的眩晕感，似乎已经退了烧。
楚梴犹豫着，还是想坐起来。
沈峘警觉地睁了眼，瞥过来。
哦哟，凶得很。
楚梴自觉动作不大，一怔，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右手拽着的一片白色衣角。
“……”他神色自若道，“我一直这么拽着你？你不扯开？就这么坐了一晚上？”
楚梴散着长发，眼里没带一丝警惕，整个人因为睡饱了而面色红润，好看的紧。
沈峘一睁眼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楚将军，平时能上天的起床气瞬间消得无影无踪。
他闭着眼醒神，借机嘲讽：“知道自己手劲儿多大不？小爷倒想去隔壁房间躺会儿呢，你愣是不让走，爪子怎么拽也拽不掉。怎么的？烧迷糊了把小爷认成你爹了？”
沈峘没完全说实话。
楚梴确实是拽着他不让走，可是想要一个发烧的人撒手，对沈将军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
可是沈峘没想过挣开，直接在他床边靠着睡了一夜。
原本就睡得一脸懵逼的楚梴又愣了好一会才回神。
他撒开拽着衣角的手，半点不客气地改抓着沈峘的肩膀借力坐起身，隔着衣物感觉到沈将军在一瞬间绷紧的手臂肌肉。
好像他俩在很久以前也这样过。
一群十岁出头的少爷小姐跟着十岁出头的沈峘悄悄地翻墙进到临宇的将军府，把被罚在屋里抄书的少年楚梴悄悄带出去，到城郊的荷花塘划船。
从将军府翻出去比进来要费劲儿点，墙边垫着一堆柴，小少爷们都很绅士地先把女孩子拉上墙头，再一个个护着跳下去。
那时候的楚梴好像因为练武伤了左胳膊，使不上劲，先一步翻上围墙的小沈峘刚想回头拉他一把，伸出的手却被一个以为他想拉自己的小姑娘握住。
沈峘那会儿也不好把人姑娘的手打掉，一个顺手就接了姑娘上去，被留下的楚梴站在原地，表情淡淡的，正准备单手翻过去。
也没想到把姑娘交给身后同伴的沈峘还会再返回来，一脸不情愿地把楚梴整个抱起来，让他顺势翻上墙，然后自己再上去。
整个抱起来，圈着腰把人抱到柴堆上的那种抱法，还要避开了楚梴的左胳膊。
那时候的沈峘就隐隐有了比他高的势头，但要把一个身材相仿的同性抱得高还是有点费力，沈峘绷紧了手臂，把少年楚梴抱了满怀。
但是翻过去的时候险些摔成一团。
——“靠你怎么这么菜啊翻个墙都能拉着小爷摔……哎哎哎别躺地上别压到你胳膊！”
“你在这躺会儿吧，”楚梴坐起来，利落地扯过一旁架子上的外衣披上开始套袖子系腰带，下床穿靴，反手直接趁其不备把床边的沈潼川给摁到被子里，“元兀军今天这会儿得出操，我去看一眼，逮几个人，一个时辰之后回来叫你。”
顿了顿，又补充道：“别急着起来，还早，想吃什么我去叫伙房的厨娘做？”
沈峘没动，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眼神玩味：“枣糕？”
楚梴应了一声，寻着一根发带，手法娴熟地拢起长发，抽空瞟他一眼。
“楚梴。”沈峘终于想起一回事，叫住他，勾勾手指，“过来。”
楚梴不明所以，束紧发带才俯下身凑过去，一手撑着床榻：“咋？”
沈潼川抬起手，不等楚梴反应，用掌心在他额头上轻轻一贴。
五指虚搭着，浅浅插在他发间。
只见沈将军的眉头又是一皱：“你这还有点烧啊，大清早的还去吹风？”
“没事。”楚梴很少心平气和地面对自己这名义上的对头，不太自在地往后一撤。
“半个时辰回来。”沈峘淡淡地开口，“不然回来了还接着烧，到时候更麻烦，还得告假休养。”
“……”楚梴忍着脾气把到了嘴边的一句“关你屁事”咽回去，“行，睡你的吧，别瞎操心，当心猝死。”
沈潼川笑着看了会楚梴的高马尾，等人出去了，才一头扎进尚带余温的被子里，顺便蹬掉了另一只靴子。
楚将军的身上总带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气味。
被他睡过一夜的床榻也沾了这味道。
真他娘困。
“愣什么呢，取箭，张弓，放！”楚梴在一排弓箭手身后负手走过，在一人身后停下，直接一脚过去，“放！！耳朵长哪呢？还拉着弦干啥！没发现就你很突兀吗！”
被踹的那名将士惊叫一声，松了手，那支箭嗖地射出去，脱靶了。
楚梴仔细一瞧，边上的靶子上扎了两支箭，其中一支是斜着扎上去的，毫无技术可言。
“怎么？新兵？“楚梴看着他。
“没没没没没将军……待两年多了，刚……走神了。属下知错！”
“是昨晚喝多了吧，”楚梴说，“规矩都清楚，边上待着醒神儿去。”
楚梴只穿了身轻甲，系着件披风，没戴盔，脑后的头发束成马尾，皮肤冷白，若光看长相，还不太能想象到这将军冷着脸揍人的样子。
下手一点都不轻。
那叫吕秋洋的将士欲哭无泪地出列，小跑到远处墙边放下弓箭，手一撑，靠着墙倒立起来。
“半个时辰，自己数着。”楚将军淡淡吩咐道。
“沈将军。”周围的将士们忽然齐齐开口。
楚梴回了头，穿戴整齐的沈潼川正走过来，脸上不见半点一夜未睡的人该有的的颓劲儿，倒是意气风发。
“睡好了？”楚梴随口一问，给身边一个弓箭手纠正了姿势。
原来将军和这北营来的沈将军私底下关系这么好的吗？
弓箭手好奇地多打量了几眼。
“半个时辰，”沈将军不答反问，上来一开口的语气就不太好，“将军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嗯？”
“嗯？”
楚梴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已经半个时辰了吗？”
“将军……”那名弓箭手忍不住插嘴道，“您到军营来已有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沈峘眯了眯眼，一脸“你看吧”。
“……好，那回去吧。”楚梴道。
其实压根没有那么严重，二十来岁的大男人，就是发烧被人照顾了一晚上也早该好的差不多了，更何况楚梴身为镇守边关的将军，平日里锻炼少不了，这会儿没半点头晕。
可是被人惦记的感觉很奇妙。
楚将军不想让沈将军的一片好心被辜负。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04.惦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