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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凯旋 ...

  •   贞观四年(公元630年),李靖大军大破□□,擒获可汗颉利凯旋而归。
      凯旋的将士们一进长安城就受到了百姓们的热烈欢迎,朱雀大街两边挤满了人,大家向他们抛洒着鲜花,高奏起锣鼓,欢呼着迎接这些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英雄们。
      元帅李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不停地向欢迎的人群拱手致意。他的身后跟着苏烈、李绩等众多有名的将领,也笑盈盈地回报给人们以问候。一列列整齐威武的士兵在他们之后进入了长安,当然,这只是大军中的一小部分,那齐扎扎的步伐,响彻了整个城市。
      程咬金昂着头、挺着胸、骑着马走在队伍的中间,咧着嘴乐着,就仿佛人们都只在看他一样。他不经意地往人群中一瞥,目光忽然就与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他不由得大叫起来:“高恨男、薛礼,你们原来在这里!”那两个人正是他日思月想、战功赫赫、黑豹军和黑鹰军的副统领、也是他的小兄弟——高恨男与薛礼。
      高恨男和薛礼吓了一跳,连忙挤出了人群,向一条偏僻的小街退去。程咬金已经跳下了马,等他挤出人群,早已失去了他们的踪影。他回到队伍里,十分奇怪地自言自语着:“真是见鬼,明明是他们,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呢?”
      苏烈和李绩都回过头来,李绩问道:“老国公,你又看到什么了,这么大惊小怪的。”
      程咬金道:“你说气不气人,刚才我看到了高恨男和薛礼那两个浑小子,我才下了马,就让他们给跑了。”
      苏烈的心一阵猛跳,他一直觉得人群中有两道与众不同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他那时正在想着心事没有在意,难道真得就是他们?难道红采没有回冀州,真得和薛礼那个臭小子来到了长安?
      只听李绩笑道:“老国公,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那两个人既然要走,又怎么会回来呢?”
      程咬金骂道:“你小子才是老眼昏花了,我看得很清楚,肯定是他们,绝对没有错。我真不明白,这两个小子心里是怎么想的,立了这么大的战功,不回朝接受封赏,反而双双逃遁,真猜不透他们的心思。”
      李绩笑了笑,悠悠地道:“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们也许走对了,最其马可以自由自在,没有什么羁绊,苏将军,你说对吗?”
      苏烈恍如梦中,一丝也没有听到李绩的话,这时才被惊醒,忙回头“嗯”地应了一声。
      李绩看着他又道:“苏将军,你我虽然都立了战功,但其罪也非同小可,我的副将逃跑了,你的副将也不在,皇上要是不在意倒是好,若是皇上非要招见他们,你我可有些麻烦。”
      苏烈点了点头,他早就想到了这个麻烦,但是他相信皇上也绝不致于因为他私纵逃将而杀他的头吧!

      李靖见到太宗皇帝的时候,唐太宗说的第一句话并不是“李将军你辛苦了!”他而是大拍龙案,怒声斥责着:“李靖,你可知罪?”
      李靖吓了一跳,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但是李靖跟随太宗皇帝多年,作官也作出了经验,在回朝的途中,他已经想到过这次他大败□□,功高盖世,以至于遮住了太宗的光芒,皇上一定不会容忍。所以一听到皇上的斥责,李靖冷汗淋漓俯在殿下,连声道:“臣知罪。”他很聪明,如果他说:“臣不知。”那么他就有居功自傲之嫌,虽然皇上当时并不会对他怎样,但将来总会找个机会削掉他的兵权,罢掉他的官职。
      听到元帅这么回答,大家都愣住了。唐太宗却笑了起来,安慰着道:“你既然知罪,朕便不责怪你了。你可知道,在你领兵出征期间,有多少本章奏你谋反,朕当然不信。可是在你攻下突厥之后,又有人告你军无纲纪,致令虏中奇宝,散于乱兵之手。不过朕想过了,众将士远征漠北,受尽了艰辛万苦,死伤无数,他们也该放松放松,只是在回到大唐后,你可要多多管束他们一些。好了,爱卿平身吧。”
      “谢主龙恩!”李靖站起身来,已是遍体冰凉,恍如隔世。
      太宗皇帝这才高兴起来,笑道:“前代隋将史万岁大破突厥达头可汗,朝廷不但有功不赏,反而因罪被杀,这是隋之无道之处。朕则不然,当致公之罪,录公之勋。”
      这么先敲了一记闷棍之后,太宗皇帝才开始大行诰赏,封李靖为卫国公,由兵部尚书升为尚书右仆射,也就是尚书省的长官。在唐朝初年,尚书仆射是与中书令、侍中同为宰相的。李绩被封为了英国公,而苏烈则被封为了邢国公。所谓国公,就是仅次于郡王的二等爵位,而在唐朝,郡王只是封给皇族里的人。对于其它出征的将佐,皇上也都有升迁。
      李靖后来又率军击败了吐谷浑,解了唐朝西境的一个劲敌,他卒于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49年)。李绩后来留守并州十六年,卒于高宗总章二年(公元669年)。而我们故事的男主人公苏烈,后来又作为元帅征伐西突厥,打通了西域,使丝绸之路重新成为联系东西方交通的纽带;然后,他又出征高丽,打退倭国,将朝鲜半岛也并入了大唐帝国。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处也无需多说。

      庆功宴在宫中的御花园内直开了三天三夜,所有的将官都被召了来。太宗皇帝将宫中的宫女也放了出来,让她们与这些将士们嬉戏调情。这些在战场上拼命厮杀的将士们一旦能活着得胜回来,便会有美女与美酒的陪伴,真所谓英雄饮美酒,美女赠英雄。如果哪位将士看中了哪位宫女,皇上一定会把这宫女赠送给他。宴会之后,这些宫女们也总会悉数赠出去。
      封建社会里,女人的命运是最悲惨的,这些深藏在内宫里的宫女命运尤其可怜,正如诗中所说:“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这些宫女们难得有出宫的机会,有许多的老宫女便是在宫中耗费了青春、耗费了一生,到头来是一无所有。所以每一回在凯旋之师的庆功宴上,她们都十分活跃,因为这是太宗皇帝特定的一个机会,她们都希冀着能嫁一个年青英俊的军佐,哪怕是先把她们带出宫去,再嫁给别人呢!
      庆功宴上,太宗皇帝亲自为李靖把盏,是为了安抚一下他受惊的心。太宗李世民的确会作皇帝,打了人一个巴掌,再给人一粒甜枣,这是最平常的伎俩,却又是最见效的。
      “李将军,朕看到功劳簿上,有两位青年将军十分突出,一个生擒了颉利可汗,还有一个袭破了突厥牙帐。嗯,朕记得一个叫高恨男,一个叫薛礼,都任要职,怎么朕没有看到呢?”
      李靖的脸色变了变,敷衍道:“请陛下恕罪,这两个人一个是李绩将军的副将,一个是苏烈将军的副将。”
      李绩与苏烈都不自在起来。
      皇上问着李绩:“李绩,那个叫高恨男的呢?”
      李绩脸色大变,连忙跪倒道:“陛下请恕臣之罪,高将军功成身退,在大军回朝的前夜悄悄地离开了,微臣实在不知他何往了。”
      太宗皇帝愕然了,又问着苏烈:“那个薛礼呢?”
      苏烈一样跪倒在地,奏道:“请陛下恕臣之罪,薛将军与高将军一齐离去了。”
      太宗皇帝皱起了眉头,道:“这两个人是何意图?难道以为朕是越王勾践、汉高刘邦吗?”说着酒杯往桌上一拍,就要发怒。
      李靖连忙躬身道:“陛下息怒,这两个人对大唐忠心耿耿,绝不会对陛下抱存偏见。只是人各有志,不能强求。那高恨男入伍之前,原本是江湖一游侠,游侠者,行事素来乖张,我行我素,放荡不羁。那薛礼是他结拜兄弟,二人性情相投,一定是不愿为官所累,这才挂印而去。”
      唐太宗点了点头,不无惋惜地道:“世上这种不求名利的栋梁之材真是少之又少,朕一定要见上一见。他们原籍何处?李靖,你派人把他们给朕找来。”
      李靖道:“陛下,这种人虽有原籍,却并不好找,虽有功劳并不居傲,陛下若执意要见他们,他们若执意不来,微臣只怕介子推绵山之难又起矣。”李靖说得是一个典故,晋文公重耳在流浪之时,他手下有一名叫介子推的人,割股熬汤解他的饥寒,后来重耳回晋称王,介子推却悄悄带着老母隐于绵山之中。晋文公火烧绵山,希望能逼他出山,但是介子推却与老母甘心被烧死在山中,也不下山。
      太宗皇帝当然知道这个典故,愣了片刻,沉思良久,叹了一声道:“好吧,你尽量而为吧。”看来,他已经打消了必见高薛二人的念头。
      “是!”李靖连忙答着,李绩与苏烈也长出了口气。
      程咬金想说些什么,看了看众人,欲言又止。

      酒过三旬之后,皇上看着苏烈喜爱不已,向程咬金点了点头。程咬金早就得到了皇上的暗示,端起酒杯来到苏烈的面前,笑道:“苏将军,那一次你救了我一命,我老程无以为报,想为将军说一门亲事如何?”
      苏烈怔了怔,看了看皇上,心里已然明了,连忙道:“老国公说哪里的话来,上一次之事本是沙场之上刀枪无眼,那一箭该当射在我身上,国公该当平安无事,我怎能无功自居呢?再说我早已有了妻室,又何劳得国公说媒?”
      程咬金放下酒杯,笑容可掬地道:“你的情况我还不清楚吗?我这里可是说得一个非常好的亲,你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
      众人都心照不宣地明白了,李绩故意问道:“老国公说得是哪一家?”
      程咬金转着腔调笑着:“自然是天下第一家,皇家宗室,陛下的龙脉,金枝玉叶,名花奇葩——平阳公主!”
      此话一落,大家纷纷过来道喜,这个道:“恭喜苏将军荣任驸马。”那个道:“恭喜陛下得到一个乘龙佳婿。”这个说:“好一对郎才女貌,天缘匹配!”那一个说:“苏将军还不快拜谢皇上老丈人!”
      太宗皇帝也乐滋滋地捋着黑髯,眉目中颇多欣赏地等着苏烈躬身来拜岳父。谁知苏烈却霍然站起,朗声道:“微臣感谢陛下的盛恩,但微臣原配尚在,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可弃,微臣不敢隐瞒。”
      程咬金却道:“哎呀,苏将军你就不要推脱了,你总是说你有老婆,可是从来也没有人见到过,你该不是在骗人吧?”
      皇上也道:“苏爱卿有多少妻妾朕不会责怪,只需将公主奉为正室便是了。”哪有公主作别人偏房的道理?皇上如此说话已经十分照顾苏烈了。按理说,作了驸马,只能一心一意地服侍公主,绝不能再有三妻四妾,不然就是对皇室的不敬。
      苏烈摸了摸腰上的荷包,跪了下来,声音越发得坚决:“禀皇上,微臣十六岁时便已成婚,妻子乃义父高雅贤之女名红采,高雅贤为河北名士,我与红采成婚已有十余年,河北人人皆知,并有歌谣传唱。十四年前,臣抛妻入伍,故而音讯断绝。但前些时臣在河东已找到臣之妻,正准备庆功宴后告假一段,回乡迎娶。我夫妻二人情投意合,好不容易能够团聚在一起,还望陛下成全则个!”
      太宗皇帝愣了半晌,众人也不由得怔住了,一时间宴会上鸦雀无声,只有李靖在旁边捋着胡须点着头。
      皇上忽然一甩袍袖,怒气冲冲地走了。

      太宗皇帝一入内宫便撞上了平阳公主,公主正准备出去看一看与她久违了的将军们,当看到父皇如此生气地进来,很是奇怪,于是问道:“大军刚刚班师还朝,擒获了突厥可汗颉利,父皇应该高兴才是,是谁惹得您不愉快呢?”
      皇上瞪了她一眼,恨恨地道:“谁?除了那个苏烈苏大胆之外还会有谁?”
      公主怔了怔,忙问:“是苏将军惹您不高兴吗?”
      皇上点了点头,道:“宴会上,我说把你下嫁给他,那小子不但不感恩,反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了。”
      “他拒绝了?”平阳公主一听,马上火冒三丈起来,大声问道:“他……他为什么不干?”
      “他说他有个妻子,还是原配,本来失散多年,前些时却在河东找到了。”
      “是不是叫作红采?”
      太宗皇帝点了点头。
      公主就象是泄了气的皮球,她与苏烈相处了那么久,看中的就是他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她自然知道苏烈对红采的爱有多深,那次兵变之后,她也长大了不少,虽然还是一样得蛮横,但是已经能够体谅别人的感情。在高红采还是个传说的时候,她有把握得到苏烈,赢得他的真心;但这个传说一旦变成了事实,她知道自己必败无疑。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又有什么意思呢?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难道还要跟别人去争风吃醋吗?她的心气很高,傲气很大,当然不会这样做。
      平阳公主昂起了头,好不容易才使自己冷静下来,装作满不在乎、若无其事地道:“哦?苏将军原来找到了红采姑娘,我真该向他祝贺。”
      太宗皇帝愣住了,奇怪地问道:“平阳,你不是很想嫁给他吗?”
      公主故意怔了一下,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说过吗?父皇听我说过吗?”
      太宗皇帝很清楚女儿的个性,他当然了解她此刻的心境,见她没有发怒,没有痛哭,反而于心不忍了。他爱抚地摸着公主的头,道:“也好,平阳,既然你不喜欢他,父皇便为你找一个更年轻、更英俊、更好的夫婿。”
      平阳心中一动,一股怨气由然而生,当下却作出笑容道:“父皇,你不用挑了。”
      “怎么,你已经有了人选吗?”太宗皇帝忙问。
      平阳道:“我一定要嫁给高恨男和薛礼。”她心里想得却是:既然得不到自己爱的人,那就得到自己恨的人。高恨男敢打她,薛礼敢让她丢丑,这一切她还记忆犹新,她一定要报仇,把他们骑在自己的身下,让他们屈服于自己的淫威。
      皇上当然不知道她的心计,闻言只是皱起了眉头,道:“你怎么可以同时嫁给两个人呢?”
      “为什么不能?”平阳公主不服气地道:“你们男人允许有三妻四妾,女人难道就不能有两个丈夫吗?”
      “你这是胡闹!”太宗皇帝恨恨地甩开了她,脸阴得象霜打的茄子一样。
      公主知道皇上是真得生了气,只好退让道:“好吧,我就只嫁给他们两个人中的随便一个吧,不然的话,我就一辈子不嫁。”说着,悻悻地走了。
      太宗皇帝怔了怔,这个高恨男与薛礼到底有什么本事,自己的女儿也喜欢上了他们,他倒想看一看这两个战功赫赫、又不履仕途的年青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只是该怎么去找到他们呢?看那李靖、苏烈等人似乎并不很情愿去找。他正想着,太监进来禀报说程咬金求见,他心中一喜,知道这个草包将军鬼点子最多,幸许能为他想个好主意,于是他连忙召见。
      程咬金一见到皇上便诚惶诚恐地请求恕罪,他没有撮合好公主与苏烈的姻缘,有违了皇上的圣命。
      太宗皇帝摆了摆手,似乎已把那件事给忘了。他安慰了程咬金一番,这才问道:“程爱卿可曾见过高恨男与薛礼两人吗?”
      程咬金心中一动,忙问:“陛下是不是想见一见他们?”
      皇上点着头:“朕的确想看一看他们到底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程咬金一笑,道:“陛下要想见这两人,三日内就可以见到,只要陛下从苏烈那里下手……”
      于是,皇上传下了一道令人费解的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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