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采传》最后一名

21、泄底

　　被高恨男抓住的突厥将军就是可汗颉利。
　　元帅李靖率领大军在三天后来到了这里，驻进了突厥牙帐，派出了四路人马，分头追击那些还不服从的部族。
　　李绩将军在第二天也到来了，他很高兴，黑鹰军虽然破了突厥牙帐，但抓住可汗颉利的却是他的黑豹军。同时，他也很生气，高恨男是他的副将，受了重伤他自然心痛，自然一到就要去看望，但苏烈把高恨男抱到自己的帐中，除了他，谁也不让进去，谁也不让来看。李绩无论如何力争，苏烈就象是一头牛，蛮横不听，有一次还险些和他打起来，他只得退让，等元帅到来后再评理。
　　苏烈抱着高恨男回到营帐，高恨男已是昏迷不醒，这三天里除了苏烈之外，唯一见过她的人只有妙手神医步连星。
　　步连星从苏烈的营帐中出来，脸色变得十分古怪，当人们问他的时候，他却什么也不说。当人们向他探听高恨男的伤势时，他只回答：“高将军伤得很重，流血很多，但不会有性命之忧，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除此之外，他再没有其它的话说。
　　苏烈亲自照顾着高恨男，直到李靖元帅的大军到来。
　　一见到元帅，李绩就告了苏烈一状，说苏烈劫持他的副将不放，连让他去看一看高恨男的伤都不行。
　　李靖并没有马上招见苏烈，却先招来了步大夫。人们只道他是在向步大夫探听高恨男的病情，谁知李靖从后帐出来后，脸上象是罩上了一层乌云，反而安慰着李绩道：“李将军，高将军曾救过苏烈的性命，苏将军自然会全心全力地抢救高将军，不会害他。苏将军不让你立刻去见高将军也一定有他的道理，也许明日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李绩道：“可是元帅，高将军是我黑豹军的将领，理应在黑豹军营里疗伤，却也不必他苏烈如此殷勤，难道我这里就没有好大夫吗？”
　　李靖皱着眉头，道：“李将军，你该知道，高恨男原本是苏烈的爱将，我把他拨给你是因为我有我的道理，如今，我还可以把他拨回给苏烈。”
　　李绩生怕失去了这员猛将，连忙应着声，不敢再违拗。
　　李靖这才叫着苏烈走入了后帐，仿佛要商量什么机密的事。苏烈一直惴惴不安，先是见李绩告自己的状，后见步大夫被招去，再又听到元帅如此回复李绩，终于有些放心了，这才跟着他走进去。
　　“苏烈，你知罪吗？”李靖沉着脸问。
　　苏烈连忙单膝跪倒，道：“末将知罪。”
　　“好，你既然知罪，应知道该受如何的处罚。”李靖说着看了看苏烈，他最喜欢的一员战将就是苏烈。
　　苏烈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道：“末将知道，但请元帅念在末将跟了你这么多年的份子上，能放过她，等她的伤一好，我就随你处置。”
　　李靖长叹了口气，走过来扶起他，悠悠地道：“我早就怀疑她与你有些关系，她当兵似乎也是为了你，她是不是就是红采？”
　　苏烈点了点头。
　　李靖道：“我虽是行伍出身，但也不忍心拆散你们之间这么坎坷的姻缘。是你对不起她，她是如何得恨你我看得出来，但她是如何地爱你我也看得出来，至于你为她所受的苦、遭的罪我更清楚，我想你一定会自己处理好自己的事。说实在的，她若是个男子，我一定早让她代替了你的位置。”
　　苏烈的脸红了起来，口中讷讷地答着：“是。”
　　李靖笑了笑，这才道：“这件事不能传出去，陛下本来对我就有所猜疑，如果再知道你带妻出战，我革职倒不在乎，怕只怕你的脑袋要掉。这件事你们准备如何收尾？”
　　苏烈知道不能隐瞒，只得实话实说：“红采说等她的伤一好，她就离开军队，让我们以为她已经离队了。等到我们搬师回朝后，皇上也不会在乎一员逃将的，过一段时候，她会在冀州的漳河边等我去接她。”
　　李靖苦笑了一声，道：“陛下不会在乎一员逃将吗？这员逃将所立下的战功众所周知，想抹都抹杀不掉，尤其是她抓住了颉利可汗，你以为陛下不想见一见她吗？”
　　豆大有汗珠从苏烈的额头滴落，一时之间他失去了主意，只是嗫嚅着：“也许……也许陛下找不到她，也就作罢了。”
　　李靖叹了口气，只得道：“到时我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了。”
　　苏烈一喜，忙深深一揖道：“多谢元帅！”
　　李靖摆了摆手，道：“你们也要好自为之，如今知道此事的只有你我和步大夫三个人，步大夫为人嘴紧的很，不会泄露的。”
　　“是。”苏烈答道。
　　李靖又问：“她如今伤势怎样？”
　　苏烈道：“步大夫已为她用了最好的药，昨日她也醒来了，只要养上一阵子就会好。”
　　李靖点了点头，道：“既然她已醒过来，你就不妨让众人见一见，免得别人怀疑。”
　　“是。”苏烈回答着。
　　李靖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等搬师回朝之后，我争取保奏你到外郡去作镇守使，远离长安，这样就可以让你不用提心吊胆，永远和你的红采在一起。”
　　“谢谢元帅！”苏烈喜出望外。
　　李靖又拍了拍他，这才道：“好，你可以走了。”
　　苏烈行了礼，退出帅帐，顿觉心情开朗了。
　　望着苏烈离去的背影，李靖喃喃自语着：“只怕他好事多磨，那个平阳公主又怎会放过他呢？”

　　程咬金拉着薛礼，悄悄地闯入了苏烈的后营。薛礼有些担心地道：“国公，这要是让将军知道了，又会让我去挖护城河了。”
　　程咬金恨恨地打了他一下，怒道：“你这小子怎么那么怕他？你难道不想见一见你大哥？”
　　薛礼哭丧着脸道：“我……我当然想，想得要死，可是你知道将军的脾气，他亲自守在我大哥身边，三天三夜不让人进去，就好象我大哥是他的一样。”
　　程咬金道：“我知道，不过现在他被元帅叫去了，不会在的，我们偷偷溜进去，谁也不知道。”
　　正说之间，忽然就有个人在问：“谁？口令？”原来他们最终还是被卫兵发现了。
　　“大漠。”薛礼答着，只得站起身来，道：“小李子，今日是你当班啊？”
　　“原来是薛将军。”小李子走了过来，他的身后正有几个士兵过来问着，小李子回头告诉他们：“是薛将军，没有别的事，你们到别处去吧。”那几个士兵走远了，小李子这才问道：“薛将军有什么事吗？”
　　“嗯。”薛礼只得点了点头。
　　“将军去见元帅还没有回来。”小李子告诉他。
　　“那我可以到里面等他回来吗？”薛礼恳求着。
　　小李子忙道：“薛将军，你可千万饶了我吧，你是知道将军的脾气，上次黑豹军的李绩将军闯来便是老王没有拦住，害得将军与李绩将军差点打起来，老王也因此被将军打了二十大板，这一回你可饶了我吧。”
　　薛礼为难起来。
　　“好，我饶你。”程咬金猛然蹿出，双掌齐拍，打在小李子的颈上，小李子还未明白怎么回事，便昏了过去。程咬金把他拉着藏到帐篷之后，一拽薛礼的手，已钻进了苏烈的营帐。
　　高恨男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似乎已经睡着了。
　　程咬金和薛礼走上前来，只见高恨男脸色惨白，发髻蓬松，但睡得很是安祥，好象是作了什么好梦，脸上还带着微笑。
　　“看来苏烈对他照顾得不错。”程咬金低声说着，生怕把她吵醒。
　　高恨男的一支手露在了被子的外面，薛礼很自然地摸到了这只手，想要把它塞到被中去，可是一握到高恨男的手，薛礼就不由得心情荡漾起来。这只手是这么得洁白柔嫩，就象春葱新笋一般可爱，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手，应该是拿针的手，怎么会长在高恨男的身上呢？薛礼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可是今天怎么就有了呢？他知道这只手长在高恨男的身上，高恨男的确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还知道这只手并不拿针线，拿的是刀枪，手心上还有厚厚的茧皮。他不由自主地又看了看高恨男，这张脸还是他初遇时的那个模样，怎么现在看来却少了几分英气，而多了几分柔气呢？他忽然发现了一个他以前从未注意的事实：高恨男竟然没有喉结！高恨男怎么会没有喉结呢？高大哥以前总爱穿高领的护甲，连脖子也一起护住，所以他看不到，可是今天高大哥是躺在床上，所以他看到了。
　　薛礼一怔，忽然想起了高恨男的种种怪异之举：他为什么总喜欢双肩交抱在胸前，难道是怕别人看出什么？他为什么从不和他睡一张床，而愿意睡在一根绳子上呢？他为什么在夏天还盔甲齐整，从不袒胸露体，不怕暑热？而每当士兵们光着屁股到河里洗澡，他总是躲开呢？从没有人见过他和别人在一起靠得太近，有，也只有他和苏烈在一起时……
　　薛礼的心狂跳起来，三年的军旅生活已经让他长大了，与那些粗俗的士兵们在一起，他也知道了许多男女之间的事，在黑夜无人的时候，他也曾想过，难道……？他不敢再想下去，可是手却忍不住要掀开高恨男的被子。
　　“你在干什么？”突然一声严厉的呼喝从他身后传来，薛礼和程咬金都吓了一跳，齐齐回过头，于是就看到了苏烈愤怒的眼睛。
　　“没……没干什么。”薛礼连忙辩解着，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只不过想……想……想把大哥的手放进被子里。”他说着，却觉得握在手中的嫩手已经抽了出去，进了被子，他再转过头，看到了高恨男乌黑的眼睛正在疑惑地望着他。
　　“你们怎么会到这里的？”苏烈也觉得自己刚才太失态了，缓下声来问道。
　　程咬金与薛礼对望了一眼，薛礼露出了畏惧的样子，程咬金却站起身来，满不在乎地道：“苏烈，你小子在搞什么鬼，高老弟受了伤，谁不想来看望一下，你却独霸着他，就好象他是你老婆一样。”
　　苏烈的脸变了变，又平静地道：“要看你们不是已经看到了吗？如果你们没有看够，那就接着看吧。”
　　程咬金和薛礼都怔住了，苏烈何时变得开化了呢？
　　薛礼心中又喜又疑，喜得是将军没有怪罪他，疑的却是大哥与苏烈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