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年——阳关高歌断肠曲，我与故人对空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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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驮着二人的马匹冲进城门，城门迅速关上后。荀素觉得肩上一沉，钳制的力量也猛的松了开来，荀素不自觉的向前弯曲。
那力量压着荀素连呼吸都忘记了，脑袋一片空白。拉紧缰绳减速，盯着前方目不斜视。
马停了下来，从几个方向，有人冲了过来。
荀素之抓着缰绳，半响才敢小心的叫了一声，声音带着不自觉地颤抖。
“哥？”
没有回应。
恐惧冲入大脑，头皮阵阵发麻，荀素吓的一动不敢动。
肩膀一轻，荀素猛地回头。有人拥上来把荀说抬了下去。荀素看见有人将其贯穿心脏的箭折断，在其身上摸了摸便开始摇头。
哦，原来刚刚是箭头膈的痛啊。哥哥怎么不说疼呢。荀素控不住自己的思绪。
眼前的人们乱作一团，有人抱着荀说一言不发，有人叫喊乱吼，也有人掩面低泣。
荀素自动屏蔽一切的声音，在马上握紧缰绳盯着荀说一动不动，荀说闭着眼睛也是一动不动。似所有的喧嚷都与二人无关。
荀说一身玄衣看不出血色，银甲上多是喷溅上的他人血迹，脸上不少血迹却无半点伤痕。像刚下战场累的睡着了一样。
“哥哥”荀素轻轻喊了一句，像平日无数次犯错之后一样。
“哥哥”荀素加大音量，不少人侧目看她，眼里各种含义，但她毫不在意，她现在只关心为什么哥哥不再回应自己。
“哥哥”荀素用了所有的力气嘶吼着，泪模糊到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她抬手在脸上胡乱摩擦，只想着看清荀说的模样，她知道不看着就要消失了。
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连滚带爬的从人怀里将人抢了过来，紧紧的抱紧荀说，像荀说无数次抱紧她一样抱着。
猛地荀素抓住刚刚抱着荀说的人，“救救他，救救他，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救……救救他，求……你……”。声音泣血般悲怜，已分辩不出音色。被拉着的人也红着眼眶，一言不发。
荀素知道无济于事，她只是同时经历着记事以来第一次生离死别和手足无措。她在和解决了自己此前所有手足无措的人生离死别。
她哭喊着，头发被打湿，杂乱的在脸上蜿蜒。泪水划过脸上的血液，活着汗水，从脸上滴在另一张相似的脸上。全然看不出往日的不凡矜贵。
荀素浑身都被汗水浸透，边城的风吹过时刺骨难挨，可此刻唯一帮其抵挡严寒的，只剩怀里人裹在其身上的披风了。
晕过去的荀素高烧几日不退。军医说再不退烧，就救不过来了。
荀素浑浑噩噩，也不知睡了多久，只是脑子里一句“向前走吧，哥哥守着你”才让其渐渐清明。眼睛肿着，半天也只撑开一条缝。守着的人见其醒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荀素从不畏惧死亡，荀说从小就告诉她，死亡并不可怕。谁都会离开，或早或晚，可以难过但不必执着。
有人来对其劝解，荀素轻道着无事。道理荀素都懂，那些曾经看过的书中重复过百遍。
荀素按时吃饭，身体好转些后跟着各位副将学着操办后事。也没人再对自己劝解，荀素都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
只是闭上眼睛的某个瞬间，盯着书本的某刻，练武收剑的一瞬，泪水决堤，无声无息。
那日，抱着荀说红了眼眶的的人，就是苏将军。他告诉荀素：因事出突然，荀说走的是几人前几日才摸寻出来准备潜入西洲的路线。设计诡辩，出其不意，只有几人知晓。
被伏是有人透露路线所致。其代任将军之职，抓住此人后拷问得知是家人被制受迫才做出此事，已在狱中自杀。三日后收到信说其全家上下十五口人，均在府中服毒自尽。令人唏嘘。
荀素知此事绝不简单，也知现在不可轻举妄动。便淡淡的应和，没有过多的情绪。
苏将军还拿着几个木盒，他说这是荀说的东西，有一些私人手记。
苏将军走后，荀素慢慢的按其摆放顺序一一翻读：
‘初到到军营，颇不习惯，旁人对我也多有不服，得加紧训练才好。’
‘今日第一次上战场，血溅到身上时，着实惶恐。战争可怖残酷，素素还小，我绝对不能死。母后说过她会保佑我的。’
……
‘荀素总是闯祸，训她也不听，要不是答应母后要照顾她，我才不管她。’
……
‘素素和五弟打架，明明赢了却不高兴，我知道她想母后，我买了桂花糕哄她，她不知道，我也想母后。’
……
‘苏向知是难得将才，他愿入我麾下，当真的三生有幸。’
……
‘薛姑娘温婉如玉，巧笑倩兮，乱我心曲。’
‘我无甚出彩，又常年戍边，还有一妹妹需要照顾，说来不是良配。若是薛姑娘不嫌弃，我一定百倍的对她好。’
……
‘爻儿赠我一只香包，素素说这便说明爻儿也是心悦与我的。若我此战胜利，我就去求父皇赐婚。’
……
‘此次我思虑不周，本可以减少更多伤亡……’
……
‘爻儿说我对素素太凶，她那知道那个小坏蛋只在她面前才乖乖的。说来我时常不在皓都，照顾素素倒是辛苦爻儿了。’
‘好想爻儿，我告诉爻儿塞上起风时就会想她，她还说塞上的风温柔，可她不知道塞上时时刻刻都在刮风。片刻不息，一点都不温柔，叫她知道定要笑话我了。’
……
‘素素而近才学日益精进，剑术也有模有样，我甚感欣慰。’
‘爻儿怀孕了，我要当父亲了，若能陪着他们，我定要做个好父亲，也叫爻儿不用那么辛苦。’
……
‘素素今日及笄，出落成大人的样子了。日后我定为她寻个好人家，送她出嫁时我定会落泪。到时候又叫她二人笑话了。’
……
‘孩子取名叫荀稷，希望他乖巧些，别像素素一般调皮，让爻儿太过辛苦就好。但像素素也好……’
……
荀素一页页的翻读，像翻阅着荀说的半生。
从荀素记事起，荀说一直是一副大人模样。胸有成竹，运筹帷幄是荀说留给人的印象。
在荀素这里，再加上一些严肃苛责，和细心体贴。但都与纸上时而鲜活可爱的模样大相径庭。
荀素第一次思考，自己每次闯祸后想到的都是荀说，事情大哥都会解决。那荀说每次闯祸又会想着谁。
可好像荀说从不闯祸，他对自己严格到极致。是因为他只能靠自己吗，是因为他成了我们的依靠吗。
原来母妃走后，哥哥一直过的很辛苦啊。
荀素擦干净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糊了一脸的泪水，将东西一件件收好。
荀素稳定了几日情绪，开始消化着这些日子经历的所有事情。
自己去西洲换药被抓，说明呼和捷录是要利用自己达到一些目的，是有更大的规划还是自己只是诱饵？
呼和捷录埋伏在他们的退路上，是知道大哥要途径此路要抓他们当作筹码，还是一开始就准备要杀了他们？
那日过度紧张，细想下来可知，面对埋伏，一小队人马必死无疑，所以自己活下来，是呼和捷录知大哥必死放了自己一马吗？真恶心。
可求药是偶然不可能在其预料之内，若是为了杀大哥提前做的局，那自己被抓和新路线的泄露都太过巧合。
且大哥已逐渐将军中事务，交由苏将军管理，准备近年回皓都修养。现在杀了大哥除了名声上多些助力，除了士气对军队影响不大。呼和捷录何必引战，两国多年未发生战争，此举西洲必要给荀国一个交代，得不偿失。荀素想不明白呼和捷录的用意。
“殿下，杜房因和顾安求见，说是您在皓都的挚友。”
荀素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微微一愣，而后是一阵心安。“让他们进来吧。”
“是，属下告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年——阳关高歌断肠曲，我与故人对空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