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不关心人类》许未笙

2、初次遇见

　　5）
　　报道那天人特别多，全部都蜂拥在红榜边上。因为我是以作文特长生的名义（史无前例）进入了师大附中，所以分班考连想都不用想我肯定考砸了。
　　“挤挤，哥们你踩到我鞋子了”一个胖胖的男生说道，我不禁看了他一眼。
　　他正在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推推攘攘。胖胖的男孩子扯着他的衣服，他则抓着瘦瘦的男孩子手臂。有点像？直立着的四角王八？
　　“兄弟我转不了，那边也在挤着，阿西”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嘴巴里小声嘟囔着。他长得倒挺好看的，栗色头发，可爱的双眼皮，很有少年感。不过我没有刻意去观察他，只是习惯性洞察力比较强罢了。
　　我低下头，慢慢走上前，没有管俩个男孩子，我小小的个子，在拥挤的人潮里显得无比的无奈。我就是挺喜欢这种一个人的生活的，我害怕这个时候别人突然跟我讲话，就像在电梯里我害怕老年人跟我搭话，害怕莫名其妙老师叫到我的名字，我不是社交恐惧症，我只是习惯了一个人罢.
　　实验班是一班和二班，我直接略了过去。
　　“害，这次真晦气，没进入实验班，跟那些差生在一起，肯定环境很差，这下我肯定考不上大北中文系了”一个女孩子穿着一身的名牌，得得瑟瑟的跟另一个女孩子说。
　　我突然有些羡慕这个女孩子，因为她的富有，她就有了好多朋友。而我连一个朋友也没有啊。不过没事，这些朋友未必是真心的，以后我总会有朋友的，一两个就够了。我暗暗的想。
　　不过到后来.后来的后来。
　　我是有多么怀念以前，偷偷摸摸拿手机给朋友给喜欢的人发信息的时候。那会十块钱月费，联通给移动发信息还要额外收费，搞得联通的同学很悲剧。不过后来有了智能手机通讯那么发达，面对除了关系最好的同学以外，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我的视线满满的扫描，三班，四班，五班。哈哈哈哈哈五班最后一名。我不禁扶额，我有这么差吗，平行班的最后一名哈哈哈哈。
　　“诶同学小心！”突然一个巨大的外力，飞扑过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就猛的整个脸撞到了红榜上。
　　“疼疼疼——”我不禁叫出了声，只是我的嘴巴被他抵在了红榜上，只能龇牙咧嘴的说话。根本听不见我在说什么。
　　从外人看来就像是他从背后抱住了我，可我根本没有犯办法转头，他宽大的身体紧紧抱住了我。
　　哇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要这样啊，我好害羞。等等等等等等我为什么害羞？我可是什么都不怕的宋冉啊！小时候我还帮妈妈徒手拍死蟑螂过呢，还有还有我还一个人去鬼屋！我脑子已经乱七八糟了———
　　他也没有说话，就从背后一直抱着我，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挺好闻的。
　　“咦～”顿时周围围着一圈人发出了怪叫。“这俩肯定一对的”“咦，师大附中第一对cp”乱七八糟的声音顿时充斥了我和他的耳朵。
　　他急忙松开了我。然后低下了头，害羞的抓了抓自己的耳朵。我明显的看到了他耳朵红了，由于他头发很长，低下头阳光盖住了他的脸庞，看不清他脸红了没有。
　　“诶他害羞了他害羞了”那个胖胖的男孩子瞬间乐了。
　　此刻我已经转过身。呆呆地看着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退后。急忙抬起头，伸出了手，说道：“这位姑娘，你好你好，我叫余时初。刚才是被那个小胖子推了一下不小心撞到你了……”
　　“余时初你什么意思啊，都赖在我头上咯?”那个胖胖的男孩子瞪了宋知寒一眼。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你那一拳下来我不得挂了”余时初小心翼翼地说道。然后又摆出了很贱贱的表情。我静静地看着他们俩，没有说话，只是想问自己，多久，没有和别人一样闹过了。
　　“姑娘，那你叫什么啊”宋知寒笑着问我。
　　刚才那帮围着的人还没散开，一听见宋知寒问我名字，笑着说：余时初老婆！”然后那帮女孩子也开始说“余时初老婆，余时初老婆！”
　　我我我我我这怎么搞嘛，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呢，我我我我我我这这这这这，我不禁头皮发麻。
　　最终。
　　我鼓起勇气，直视宋知寒的眼睛：“你好，我叫宋…”突然一股热流从我鼻子里涌出，顿时我脑子一片空白，这这这这大型社死现场啊，许笺你个没出息的怎么这么悲催啊，关键时刻掉链子。我突然回忆起了一本书叫《墨菲定理》，里面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定律此刻在我身上格外的体现。fuck，什么破玩意！我《$&%*^………
　　余时初似乎也慌了阵脚，他没想过我会流鼻血。旁边的胖子也傻了生怕我这么一撞出了什么事。顿时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我鼻子上得两条血流，红艳艳的。
　　我这下子才反应过来，宋冉你是傻子吗，这么多人看着想什么墨菲定律啊你个憨批，我觉得此时此刻我的脚趾头可以在地上刨一个四室一厅了，哦不，汤臣一品了呢。
　　我急急忙忙用手捂住了鼻子，匆匆忙忙挤出了人群，不要啊不要啊救命，我脑子里面一片混沌。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许多年以后，我问余时初是怎么看待我们初次遇见的，余时初捏了捏我的脸蛋，笑眯眯的说：“当年肯定是你痴迷于我的美色所以流鼻血的”而这时我总是抄起一根棍子，不好意思了，余时初……嘿嘿嘿…….
　　话说我冲去的时候，就听见余时初在背后拼命地叫着：“小宋同学要不我送你去医务室！”
　　此刻的他们都还只是少年，只不过这次遇见。宋冉在余时初心里埋下了深深的印象，宋冉是这样的憨憨的女孩子啊。她真可爱，我曾不假思索这样说道；可我想即使我思考很久以后，也还是会这么说。余时初想着。
　　我就这样捂着鼻子，跑啊跑，跑到了体育馆旁边的厕所里，看到身边没有人才把手伸开来。对着镜子，看到血已经流满了脸蛋，手上也有血，血还在汩汩的流着，我静静地看着镜子里面狼狈的自己。
　　突然哇的哭出了声。
　　我蹲地上，双手捂着面小声的戳泣着，我怕自己哭太大声有人会来看自己的笑话。果然我就是不适合和别人交流，我总是什么事都做不好，我就是这样一个差劲的人。
　　我哭着哭着，眼泪鼻涕血迹混在了一起。“我好想逃啊，让白色的候鸟叼住我的领子，拖过黑色的云，穿过雾蒙蒙的影子，丢到海里去，去找一座孤岛，要是找不到的话，就沉溺到最深的海底下去，咕咚咕咚咕咚，那里没有嘈杂的人声。”
　　敏感的人往往在事情发生以前就给自己提前创造了痛苦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从擦拭纸盒里拿出了纸巾把脸擦的干干净净以后，才喘息。
　　我看着镜子里干干净净的自己，微笑着摆了一个“耶”。然后走出了厕所。
　　（6）
　　慢慢走，慢慢走，深呼吸，浅呼吸。
　　千万别碰到余时初还有那个牛马的胖子。
　　人给他气到晕厥过去了。
　　走到了礼堂的中央，找到了五班的位子，静静坐了下来。然后目光四转，很好没有发现那两个“不明”物体。我不禁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各科目老师及书记都没有来，我默默拿出了mp3静静听起了歌。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oh～no”
　　我很喜欢beyond。“吉他在有些人眼中，是摆设，是工具，是商业用品 但我始终认为，吉他是一把剑，指令天下的剑。
　　我永远怀念那个执剑指令天下的少年。
　　我转头看了一下全校十二个班，密密麻麻的学生。莫名又开始自我励志，高中三年，好好读书，闯出自己的天下，你的青春，要有这不屈和勇敢。
　　突然我的耳机被人扯了下来。
　　“哈咯，我们又见面了，小宋”一声轻快朗爽的声音浮现，我回头，是余时初。不过这次，他背后没有跟着那个胖子。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被这个男生抱了也算是被他占便宜了。但是我就是不怎么讨厌他反而讨厌那个胖子。我有些不解，我有点不明白我已经原谅他了我们两清了，为什么他还要凑上来。
　　我皱了皱眉头：“我叫宋冉”
　　“哦哦哦哦哦，对不起，宋同学，刚才没有向你道歉，现在，对不起。”他一脸诚恳，伸出了手。
　　我愣住了。小心翼翼的伸出右手，还悬在半空中，他有力的大手就伸了过来，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暖和，很细腻的质感，绵绵的，摸上去很舒服，和平常妈妈的那种手是不一样的，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是荷尔蒙在作祟吗，我有些惊讶，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想到——
　　他鼻子精致高挺，眼边一颗小小的痣，深刻立体轮廓骨架，他的皮肤是真好白好白，像干净的牛奶糖一般，他在笑，小小的虎牙很俏皮。在刺眼的礼堂灯光下，他脸上细细的绒毛也很明显。是多么温和啊。
　　突然觉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孩子，我长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他，然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拿手捂住了嘴巴，瞬间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
　　他的手，好香啊。
　　我忽然慌了神，死死的盯着这位少年看。余时初缩回了手，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然后把手背到了背后，点了点头。
　　“你也是五班的吗”余时初轻声问我。他楞楞地，还抓了抓脑袋，跟个猴似的。
　　“对，只不过…..是最后一名罢了。”我叹了口气，小声说。算了，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说就说了。
　　他“哦”了一声，倒也没说话。
　　等等。脑海里那些记忆翻涌出来，眼前这个男孩，好像是五班的第一名。第一名的名字，就叫余时初。
　　“你你你，你是男一号？”我不由高看他几眼，先前的排斥似乎也少了不少。
　　“对啊，主要是我怕你难受就不好意思说，你你你别生气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余时初脸上流露出尴尬的神色，连忙摆了摆手。
　　“你是不是特别想去实验班啊”我岔开了话题，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
　　他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谁不想去实验班，去了实验班有好的氛围，等待你的就是更美好的未来啊”他的眼里像有着光一样，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我却低下了头：“你大概不知道，我连实验班，都不敢去吧”我的声音很小，可能他没有听见。
　　可是在我们在一起以后，他不只说过一次：“我真庆幸分在了五班，遇见了你。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情。”在那一个盛夏蝉鸣的夜晚。他和我并肩并走在路上，他问我“宋冉，你选文还是选理”我慌了，就好像他在问我，你是选前途还是选我。
　　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在写给老师的非正式预选单上，我选了“理”，他选了“文”。我们不顾任何人的反对，去守护青春最美好的理想。“为爱考大北，想想都伟大”这是最荒唐的我们，也是最倔强的我们。
　　青春这条路上，太多太多的火球会燃烧勇气，勤恳，执着与倔强。坚持的道路上有太多孤单。因此，后来的我和余时初，都想成为彼此的光。
　　“额咳咳咳咳”校长开始讲话了。年迈的挺着一个啤酒肚，在讲台上发言。
　　我们都各自坐好，认真的听他讲话。可是他的声音很不清晰，余时初脚踢了我一下，“宋冉宋冉，他在说啥。”
　　我回过头，看到老师走了过来，就含糊其辞“不知道不知道”然后用目光示意他老师来了。
　　他却当作什么都没看见，用一跟手指头轻轻戳着我的后背。然后把玩起了我的头发丝。
　　我顿时一阵厌恶，我觉得他是一个很轻浮的人，
　　余时初，请不要来搞我”
　　“这位同学，你在干什么？捉弄人家女孩子吗”老师走了过来，年轻的他似乎很为之打抱不平，愤愤的敲了余时初脑袋一下。
　　我看了他俩一眼，然后转回了身子，没有说一句话。就仿佛这件事从来就与我无关一样。
　　“老师我就觉得这位宋冉同学挺可爱的，但是他一直不理我，我想和她交个朋友”余时初委屈巴巴地低下了头，大大的眼睛盯着老师看。
　　“交交交交你个大头鬼，我看你本来是喜欢人家姑娘许笺。哪有这种方式交朋友的，我看你是想谈朋友。”老师又伸出手指头敲了他一下，气愤地说道。
　　“谁喜欢她了啊，又矮又小”他这样子回答道。
　　突然就感觉好难过。就像心底有一株芽，带着彷徨失措，孤寂疼痛一步一步往上攀升，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掩盖了一地的迷惘。
　　我所有的骄傲都源于我的自卑，所有的大胆都源于我的软弱。嘴里铮铮有词因为我心里满是猜疑，深情是因为痛恨自己无情。
　　我没说话，始终背对着老师和余时初。他们俩说的话之后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跟我没关系，我也用不着知道了。
　　（7）
　　等校长讲完话以后。刚才训斥余时初的那位开始就地自我介绍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搞出来一把极其袖珍的小梳子，梳了梳自己的中分，说道：“我叫李德华，木子李，刘德华的德华。教你们物理，希望高中能与你们愉快度日。同学们愿意的大喊一声好”
　　顿时礼堂里震耳欲聋的“好！”。惹得我不由得唔上了耳朵，我本天生喜静，不爱热闹，这一出搞得我有一些猝不及防。
　　“诶，小宋。我发现这老师没有刘德华帅”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估计我脸上此刻摆着大写的问号“？”。什么东西？？这跟刘德华有什么关系？？就因为名字像？？？
　　“小余同学。我看你还没人家老师帅呢”我怼了他一句。
　　“瞧你这幅德行看看你大爷我多帅！”他看我不说话，气愤的闭上了嘴巴。
　　我不禁笑出了声，捂着嘴巴“哈哈哈哈哈
　　“你这个小家伙，笑起来以后别捂着嘴，不好看。虽然说你眼睛里挺亮的”他又揪起了我的一根头发丝笑眯眯的说。
　　“你好色啊！”我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生气的叫嚷着。真的是，这种男生真的很少见诶这么变态。
　　“好了好了不闹了，排队进去”他正了正神色。跟着老师慢慢的走向教室。
　　不过我倒觉得挺奇怪的，为啥别的学校开学典礼都要家长陪同。我们师大附中却不需要，可能是因为现在的家长大多都太过强势，生怕自己的孩子吃一点点亏，就比如会对这位年轻的老师指手画脚，说他太年轻了之类的。
　　我突然觉得有些人其实挺可悲的。我觉得听妈妈的话不算妈宝，我觉得盲目的听妈妈错误的话却为之称赞这才叫妈宝。
　　如果我长大以后，会成为这样的人吗。为成为为了自己孩子而蛮横无理的大妈吗？我觉得我可能还是那个自由的少年，这一切都交给我丈夫来处理。我永远也不会想到，我未来的丈夫竟然就是余时初。而我，也如他们所说，成为了余时初老婆。
　　我觉得我和陈钰就像两条相交线，在初中某一个端点相交，各自驶向各自的未来，只不过我比较幸运罢了。她成绩那么好，这次作文比赛二等奖，不过人生啊有时候就像一盘棋，不是走错一步满盘皆输，而是棋差一步，未来无知。
　　我们到了教室里坐定。李德华要求我没让你男生和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过很巧的是，我和那个红榜上指责五班是差班的那个女生坐一起了。
　　她看我很安静，也许以为我是个很厉害的学霸罢了。我不禁叹了一口气，人不能看外表，我哪里是什么大学霸，就像那位在聊天的余时初，人模狗样。
　　我不禁看了他一眼。
　　“看我干嘛？”他桀骜不驯的看了我一眼，酷酷的头发随风摆动。
　　我转回头，没有搭理他。
　　“对了，刚才说你又瘦又小其实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就是事情一急了不知道说些啥。”他似乎之前察觉到了我的自卑，特地过来给我道歉来了。
　　那..他如果做一个丈夫是不是会很合格呢？那么宠自己老婆。会察觉到女生的心思，会道歉。真的好温柔的男生啊。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格外刺眼。
　　“宋知寒啊，你会对你未来老婆也这么温柔吗？”我傻不愣登问出了这个问题。问完以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能不能找个地洞给他钻进去我觉得好丢人啊啊啊啊啊。
　　他的脸也刷地红了，像熟透的蕃茄。我的脚趾头今天第二回抠出了四室一厅。
　　“不，我只会对我老婆一个人温柔。”
　　他很认真的回答了这段话。眼神真挚而明媚。他笑了笑，虎牙又露了出来。我看着他，一刹那觉得这就是爱情吧。
　　爸爸生前也只对妈妈一个人温柔，只是爸爸走了以后，妈妈的温柔要给第二个人了。想到这里我突然就好难过。见惯了量产的温柔，所以对苯拙的真诚格外心动。
　　“余时初，干嘛突然这么认真”
　　“乘机撩你一把呗”
　　我顿时羞红了脸，懊恼地回过了头。
　　该死
　　他怎么这么会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