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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当正派的第六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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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爱月色。
并非因为什么艺术美感。
上辈子的我患有神经性偏头痛,稍微缺氧就会犯病。
神经阻断类的药物我不敢常吃,每当这时我就会拉开窗通风,站在窗外的夜空下透气。
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习惯。
即使现在是一副无病无灾的身体。
“松澈,你再教教我吧。”
我坐在门外的木地板上,对着练习体术的松澈说道。
“这次不会再半途而废?”
松澈的杏色长发被绑成一束,随着动作在脑后飞舞。夏日炎热,他穿着里衫挥洒汗水,胸口被麻绳拴住的金色勾玉露出来,反射着月光。他笑得和往常一般无二,在月夜里依旧耀眼。
“嗯,我不想继续这么浑噩度日了。”
每天的事只有砍柴、做饭,吃喝拉撒睡。但我心不在焉。
自我们二人逃到乡下的小村已一月有余。村里的人都很和善,常帮衬着我们这初来乍到的兄弟俩。
松澈还是那个最惹人喜爱的,我相比以前倒更阴沉了。我黏在他身边一辈子的愿望实现了,他一直都是完美的大哥,努力驱赶走我心中的阴霾。
但你呢,松澈。你活得更累吧。
“太好了,松本。我真怕你这辈子就这般萎靡不振了。”他听完连手里的木刀都没放下,大步走过来拉住我。
松澈体术很强,且力大如牛,直接把我拽得站起来与他并肩。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开始吧。”
“啊......好。”
我的体术和咒术仍然很差劲。
再怎么努力依旧徒劳无功,没有半点长进。我便是如此一无是处。
“没关系的,松本,就当是每日锻炼体魄。”松澈拍拍我的肩。
“嗯,我不在乎结果,能让我有些动力就好。”就算只当个身体强健的普通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松澈还是担忧地望向我:“这句话是真心的吧?我不希望你再心里委屈。”
我笑他:“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完一肘怼过去。
可没想到这回他居然哭了,不再是那副坚强热情的模样。
我吓得慌忙去查看刚才自己攻击到他的地方,嘴里问着:“怎么了?打疼你了?我没使劲吧?”
“真好......你能振作起来真好。”他推开我乱摸的手,把头靠在我肩膀,紧紧搂住我。
我都快忘了,松澈,他今年只有十六岁。
......
我们是术师。
为普通人类除灵是必要的事。
这村子看似祥和,暗地里生出的咒灵却说明一切。
因此松澈会随身将伏魔带在身上。
他是真正的咒术师。
我只是个能看见咒灵的半吊子。
村子建立的不久,平日里基本上也就是些仅能原地打转的四级咒灵。
但那日突然闯进村里的特级咒灵,几乎要灭掉半个村子。
人们惊慌失措、四散而逃。
我当时也害怕极了。
松澈,一定会冲上去的。
果真如此。
“松澈!”我喊得几乎破了音。
他举着剑,甩开被我扯住的袖子消失在逃散的人群中,仅留下一句:“快逃!别跟过来!”
那你别去啊......哥。
我怎能不跟上他?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又怎能一个人独活?
他可真自私。
我从人群的逆流中追随松澈的脚步,往前走,俞渐浓烈的血腥味挤进鼻腔。
如同那晚的原内将军府。
我疯了似的向前冲,终于看到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背影。
四处火光冲天,中央那人几乎要被大火吞没,却依旧不为所动,手握长剑刺向丑陋的蓝黑色咒灵。
那浑身染血的少年回头,看到我似是吃了一惊。
“快走啊,松本!”
下一秒他却由于分心,被腹部咒灵贯穿。松澈顽强地举起剑,将咒灵的头颅砍下。那怪物被拔除,随着黑烟消散。
他脱力地跪坐下来,身上那件和服早已看不出曾经的洁白模样。
我已经无法出声,浑身血液倒流,双手发抖地冲向前去。
“松澈......松澈......你怎么样?”我扶住他的肩,胡乱地擦拭着从他嘴角涌出的鲜血。
“都怪我......都怪我......”我应该听他的,不跟过来的。我除了惹麻烦还能做什么......我就是个累赘,活着干嘛......
他轻轻抓住我的手,那笑竟如此刺眼:“没事的,让我睡一觉。”
“不许睡!不许睡!”我吼道,但怕吓到他,又呜咽着放低声音,“你别这么早睡,我还不困呢......”
他费力地抬起胳膊,将脖子上的勾玉塞进我手心,被血呛得咳起来:“这个,本应是你的。”
干什么......
“这不是我的,你给我带好!”我摸着被他体温捂热的金色勾玉,又系在他颈上,“给我带一辈子!”
松澈的血就像流不完似的,腹部的伤骇人至极。
我哭得双眼模糊看不太清,我抖着手伸过去,而眼泪鼻涕争着流到嘴边。
怎么不长回去啊,怎么还不停下。
“你这样子丑死了。”他笑我。
别再流了,我不想他死。
停下啊!
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
“呃......松本?”
“你别再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我不敢看他的脸,把头贴在他胸前。
“不是啊!你怎么、什么时候学会的这种术式?”他说这句话时中气十足,完全不同刚才的气若游丝。
我疑惑地抬起头,看见他满脸惊异地指向自己的肚子。
什么?
刚才那个鲜血淋漓的洞去哪了。
我如梦初醒,伸手摸摸他平坦的腹部,又用手指勾起破损的衣物向里一探究竟。
“你干的?”我问。
“你干的。”他说。
我原地呆滞。
万幸,这样我再也不是一无是处了。
———
“宿傩。”
“放手,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家伙没完没了地掀开他眼角合上的浅疤——作为我那双副眼的眼皮。
那确实是可以掀开的,但之后我就会被迫看见外界的东西。
“小子,你在找死?”
“不是啊,你这四只眼睛平时看东西时是怎么分配的?和蜘蛛一样吗?”他对着镜子还在研究我的眼睛。
“滚。”我很生气,“今晚还想再来一次吗?”
我感觉到他撑着我眼皮的手指一抖,随后停下那无礼至极的动作。
“呵。”我冷笑道。
“悠仁~晚上想吃什么?”五条悟贱兮兮地打开厕所门闯进来。
“啊!五条老师。”他吓得直接戳到我的眼珠。
妈的......两个混蛋。
这便是一日受制于容器,咒生永不得安宁。
“惠想要点外卖,小蔷薇要吃牛排,你呢?”
“唔......牛排好啊!”他完全没有伤害到我眼睛后的自责,一心一意想着吃什么。
吃屎去吧,我在领域对臭小鬼的脑袋喊。已经完全不想和五条悟多说半句。
小子,你今日必有血光之灾。
“五条老师......算了,不如吃寿喜锅?我做的很好吃的!”
“好啊悠仁,你居然藏了一手。今晚让学长学姐们也尝尝你的手艺。”
“嗯!”
真无语。
我也想吃。
侧身趴在地上,我开始回想起那为数不多的、有关于里梅的拿手好菜的记忆。
其实我也很会做菜的,毕竟活了那么久。
......
“怎么样!”
“好特别,尤其是这个肉丸。”
“对吧,我加的生姜末,伏黑他很爱吃这个,还特意找我学了呢。”
“嗯。”
喜欢姜?倒没看出来伏黑惠还对这些感兴趣。
“干嘛。”我正在沉思,这臭小鬼又手欠扒开我的眼。
“宿傩,你要吃吗?”
什么?真是破天荒的......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原谅你的愚蠢么。
“吃。”
个屁。
让你今天见血,我原内松本说到做到,于是露出尖牙一口咬破他的手指。那指尖上全是姜味。可能是做肉丸时腌入味了。
“啊!”他惊叫,“宿傩,你是狗吗。”
......滚。
“太可恶了。”野丫头居然还帮他说话。
“还在饭桌上就做着这种打情骂俏的事,虎杖你真是变了。”
哈?又来,这种误会让我很不愉快。
“什么啊钉崎!我明明已经解释过了!”
“你的解释如同虚设。”伏黑惠在一旁说风凉话。
臭小鬼低头沉默。
“呜呜呜......都怪你宿傩,还我清白。”
呵呵。
咒骸熊猫在一旁看戏道:“没想到继乙骨之后的新生,又出现一对。”
“鲑鱼鲑鱼。”
“祝福你们,虎杖和......”
“两面宿傩。”
“对对对。”
“腌鱼子!”
什么叫又一对?难不成现在还有和诅咒喜结良缘的咒术师?
不一般啊,有意思。没想到二年级的咒术师如此有趣。
但我真的不想再在小鬼们面前说话了。
是代沟么?不,是我的杀意。
翌日,小鬼在学会使出咒力后,第一次进行正式训练。
说实话,这家伙进步挺快的。
作为普通人类,能有如此发展着实不易,但若非有我,他在咒术方面也难成大器。
空有一副好体格罢了。
“亲爱的宝们~老师要出去一趟~”五条悟总是在我最烦躁的时候废话。
“没有伴手礼哦~”
“好恶心。”野丫头难得说了一句我赞同的话。
“好的五条老师!”恐怕也只有这臭小鬼会应答他。
上着课突然说有事。
不是做任务,仅出去一趟么?
但这家伙会做出什么事皆有可能。
无所谓。
不过若是与上次的从咒胎那取到的手指有关......
我倒要看看,是谁有如此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