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走猫步的企鹅

2、是穷奇

　　搜神令纵横三界，颇有一些手眼通天的意思，要调用医院的死亡证明也就是分分钟的事。程菲和凌泠看卷宗。古书所化的精怪最擅长看书，花了个通宵就把恒康医院的各项文件看得明明白白：半年之内，一共发生了六起令人匪夷所思的死亡事件，都是死者毫无征兆地突然没了心跳。再把这六个死者的信息和网络信息，新闻以及公安机关的案件备案做个交叉比对，一个名字便浮出水面——花爷。

　　说起来花爷是个低调的人，年纪不详，也不会出现在热搜头条上，网络上连张清晰的正面照也没有。奈何家大业大难以彻底隐身，清市至少一半的产业和他有关联，可以说是衣食住行样样都有这位老爷子的影子。花爷这么大的产业，自然有精明强干的律师团队为他服务。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清白得可怕——没有坐实任何案底，也没有坐实任何纠纷，所有的事情都在触碰到他老人家之前就烟消云散了。而这种烟消云散也干净利落得令人发指。举个例子：那位拔智齿的过程中心脏骤停的女记者生前爆出的猛料就是花爷旗下的儿童食品出了严重的安全问题。这个女记者在工厂中卧底半年，拿到了所有证据，刚刚发了第一篇稿就莫名丧命。证据消隐无踪，新闻也就没了热度。而律师王健则是咬住了一起疑似与花爷有关的肇事逃逸的交通事故，与律师团僵持良久。据说打算在下次出庭时呈上新的证据，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医院里。就好像花爷身边有一个结界一样，任何人都别想动摇他分毫。在这半年内，所有试图挑战花爷的人，都在恒康医院里悄无声息地死于心脏骤停。

　　苏音听了程菲的汇报，有半分钟的时间处于彻底的懵逼状态。他完全可以想象训练有素的顾医生李大夫那种百思不得其解的心情，真是既想捶胸顿足又想挠破头皮。警方办案是技术流，无缘无故的心脏骤停固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但是目前为止的所有技术手段都无法提供进一步的证据支持，所以所有的侦察都暂停了，被封在一个后缀“绝密”的文件夹里。

　　搜神令也是技术流，不过好在他们的技术涉猎比较广泛些。苏音将厚重的窗帘拉上，屋子里顿时一片昏暗。他焚起一柱线香，那香奇奇怪怪的，不见一点明火，只看见细细的白烟袅袅升起来，然后越来越浓厚，如同浓雾一般，眨眼间竟然将整个房间笼罩其中。

　　随后，一点清冷的香气萦绕在鼻端，仿佛涟漪一般在浓雾中荡漾开来。苏音的心情不由有些雀跃，不过他只开心了一秒钟。浓稠的白雾里并没有出现那一位的身影，来的只是他身边的灵狐。那灵狐娇气地跃上苏音肩头，亲昵地用湿湿的鼻尖蹭了蹭他的面颊。苏音便将卷宗上的名字指给它看，都是恒康医院近半年内离奇死亡的人。

　　那小狐狸侧着脑袋思考了片刻，然后抬起爪子在浓雾中拨弄几下，仿佛皮影戏一般，雾气中隐隐绰绰出现了几个影子。苏音看得真切——这些影子都没有头。

　　“小狐狸，穷奇只喜欢吃人的头，对吧？”苏音摸了摸那灵狐毛茸茸的小脑袋。灵狐冲他眨巴眨巴眼睛，微微一甩尾巴，便凭空在浓雾中掩去了身形。下一刻，房中浓雾消散，窗帘自动拉开，泻下晨曦的光明，把苏音脸上□□的表情映照得分外清楚：“我去，这花老头是个什么背景啊，能驱使得动穷奇！”

　　《神异经·西北荒经》云“西北有兽焉，状似虎，有翼能飞，便剿食人，知人言语。” ，《淮南子·墬形训》：”穷奇，广莫风之所生也。”高诱注曰：“穷奇，天神也。在北方道，足乘两龙，其形如虎也。

　　凌泠在愉悦地掉书袋子，搜神令中一干人等都是一个头两个大。穷奇他们当然知道，大名鼎鼎的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穷奇乃是虎妖的祖师爷，所以在恒康医院附近留下了的气息像虎妖就很自然了。而穷奇吞噬魂灵的方式应该自然也会和虎妖一族一脉相承。但不同之处在于，穷奇可是一只十分亲民且个性独到的凶兽：穷奇专吃好人，而且只吃脑袋。看见有人打架，它就要去吃了正直有理的一方；听说某人忠诚老实，它就要去把那人的鼻子咬掉；听说某人作恶多端，反而要捕杀野兽馈赠。坏得这么独树一帜，当然会被天神记上一笔，所以被舜帝早早流放到了极西之地。后来消失在了史书之中，不见记载，不知所踪。

　　当然，如果这穷奇只是喜欢拉偏架的话，苏音倒不至于如此紧张。但是这穷奇那是西方主君少昊之子，五行属金，乃是天下金属和刀兵的掌管者。穷奇现世，必有战乱。如今这凶兽显然受人操控，则是更加凶险，不得不防。苏音拍案而起，决定化悲愤为力量，先从仅有的线索查起，会一会这个大名鼎鼎的花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