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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往事如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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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安……允安……阿宁,我的好阿宁,与我成亲好不好?”
周晏宁看着面前的爱人,看着他红了的双眼,自己的眼睛也酸了,唇角上扬,双唇微张,但他是沉默的。
周晏宁的沉默让元征的心咯噔一下,他想他大概是不会同意的,尽管他听到自己的求亲很开心,但他太过于有分寸,也太过于骄傲了,曾经的他不会让任何一丝的怀疑与贬低落在自己头上,他总是好强的。但如今,他为了夏地上千万的民众选择了投降,让自己染上了污名,自己的名声没有了,就更不会让自己深爱的人有一丝被外界议论贬损的可能,他知道,周晏宁在想他元征一世英名不该被自己毁去,而他确实恶名多了不压身。
就这元征准备开口道歉的时候,周晏宁应了,出乎元征意料的应了,他的回答是好!
元征笑了,笑得有点像个傻子,周晏宁的笑意更深了,笑得很温柔,也是他这二十四年来都没有的开怀。
元征一下将周晏宁抱的更紧,再一次扣住了周晏宁的头吻上他的唇,周晏宁也配合,主动搂住他的脖颈,在这吻中沉醉。
在周晏宁有些喘不过气的时候,元征也没有停止,只是吻上了他处。他吻过周晏宁清秀的眉毛,吻过他此刻柔情似水的双眸,吻过他历经岁月侵蚀的华发……
此刻,元征觉得自己的心被填的很满,感到的是权势名利不曾带来的满足。他想,造化弄人,他不曾亲眼见证他二十岁之后的二十四年光阴,但好在,他们还会有更长久的未来,他相信周晏宁的病会好的,他们还能够去往燕京看柿子花开,看柿子通红,他们会有下一个二十四年,很幸运很幸运的话,再下一个二十四年他们也会拥有。
这些相信太过天真,也太过美好,宛若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但即便知道是一厢情愿,元征也希望那成为现实,他知道如今周晏宁身体的糟糕程度,知道所有希望的渺茫,可他愿意清醒沉醉,白日疯魔。
“定坤,我想去院子里。”周晏宁靠在元征怀中,望向院子里的桃花。
元征给周晏宁穿了一件厚实外袍加上狐裘披风,将他抱到了院子里,轻轻放在贵妃榻上。
“定坤,我还想要桃树顶上那枝开的最好的桃花。”
元征将头抵在周晏宁的额头上,笑说:“好。依你。说罢,元征飞身上树,折下树顶最好的桃花献给他的爱人。
此刻,盖世的武功不为惩恶扬善,不为上阵杀敌,只为搏他的心上人展颜一笑。
他的心上人接过了他折的桃花,心上人轻轻吻上花枝顶端那朵盛开的桃花,将它又送给了将它折下的追求者。
“给你,你二十二岁那年我欠你的桃花。”当时说好的等他二十二岁赠他一树繁花,后因他匆忙逃离琅京,一树繁花也就成了一句空谈,他从没奢望过还有再送出去的机会。
这院中的桃花是他入主乾元殿之后种下的,桃树的寿命不长,最开始种下的那棵已经老死了,而这株估计也快了,今年怕是它最后一次盛开了。
真可惜,到头来什么都会逝去,他什么好的东西的留不下来给元征。
“你还记得,真好。”元征接过桃花,眉眼中尽是笑意。原来二十四年的相思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思念,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亦是。
“我还记得你欠我一局棋,此刻还我可好。”周晏宁轻抚过桃花娇嫩的花瓣,想起当时元征和他下棋把裤子都要输掉了,最后一局快要输的时候来了军务,叫他逃了,说是欠他一局,日后还。他当时握着棋子神色不明,心里却在苦笑,哪来的日后呢,连他的军务都是他给他找的。同样的人,相似的情景,他是又要和他做一次告别。
周晏宁望向桃树旁的石几上的残局,一月前与思云下棋的画面犹在眼前。思云是小姨的女儿,却同他记忆里的母亲很像,她是她捧在掌心里的姑娘,与其说是妹妹,不如说是女儿了。他母亲无论是年少时还是嫁给他父皇后,日子过的不算好,年少时有嫡长姐欺压,嫁给他父皇后又遭亡国罹难,遭受圈禁。他希望思云可以过得快活,可以性子娇憨,每天最担忧的事就是明天穿什么。他将她养成了夏朝最璀璨的明珠,他也曾担忧在这个乱世将她养成这个性子是个坏事,但好在,驸马有才又待她真挚,元征也对自己有情,想来元征在他死后会善待她,思云会有顺遂的一生,只可惜看不到她儿女绕膝了。
元征将周晏宁报到了石几前的凳子上,那也是他原本坐着的地方,而元征就坐到了思云的位置。
“就这局残局下了吧,本该是思云落子了,只不过她觉得自己要输了耍无赖就不下了。”周晏宁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元征落子。
“思云是?”元征听他唤一个女子是以如此温柔的口吻,不由得有些吃味,他知道周晏宁有妃嫔有子女,他在未与他见面时安慰自己说宫廷里没有真情,有的只是利益与责任,应该没有后嗣的帝王坐不稳帝位。以周晏宁当初回到夏朝是的处境来看,他去一门高门贵女是他一定会做的选择,作为敌国皇帝的他没有任何立场去怨怼自己的心上人。不去怨怼,却不代表心中真的不会在意他有了别的什么人或是他和别人有过他们之间都没有过的温情,只是各种苦楚与无奈永远都只能自己咽下。时至今日他才有资格像个小女儿般为他拈酸吃醋。
“思云是我妹妹。”周晏宁抬眼看他,对他心里的那些小心思知道的一清二楚。“此外,我很少去□□。。”
这个回答让元征心里轻快了不少。
两人专注到棋局上,本是元征那方落了下风,渐渐就有了持平的趋势。
“这些年你下棋的本事倒是有了长进。”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阿宁可莫要再小看我。”
周晏宁轻笑,应了声。
他还记得元征年少时是个臭棋篓子,下不好又爱下,下不赢了就推翻重来,不过也难怪,元征生母是个汉女靠美色受宠过一段时间,但很快被打入冷宫,在生下元征后不久就病逝了,元征九岁时才从冷宫出来,被武将世家出生的德妃抱到膝下,而胡人中武将很少有崇尚汉风的,能有点棋艺还不知道挨了司弈博士多少戒尺。
这局棋持平了不到三息,周晏宁就迅速的输掉了整局棋,这令他有些恍然,随后轻笑,这元定坤,不是长进了一点啊。不过他们两人之间,他胜过这个莽夫只有年少时了,往后的输家一直都是他。
天下为局,苍生作子,他们两个是执子之人,也是命运裹挟下的棋子。执子他是技不如人的输家,而命运裹挟他是被抛下的弃子。
“定坤,我输了。”周晏宁望着元征,有些眼巴巴的意味,但他输的很平静。
“不,你赢了。”元征道,说罢将棋盘倒转,棋盒互换,本是元征执黑子,他执白子,现在是他执黑子,元征白子,这是另类的输赢,他是另类的赢家,元征是另类的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