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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雇工 ...


  •   “你要买地?村里倒是还有些闲田,村尾的荒地一亩八百钱,但是荒地不好垦,光那石块块都够你收拾好几个月了,拾腾完了也入冬了。”

      里长张陀很耐心的给沈三月讲了一通,比如村口的地大多都有主了,想买得跟人家私人谈,私田就贵了,没个两三千钱,人家不乐意卖。

      这价码贵的惊人,虽早有心理准备,沈三月还是惊了一下,一天织两丈布拿去卖,也要织三个月才能买下一亩地,她也不要多,有五亩就行了,因为还要盖起围院和棚子,酒要在阴凉的地方酿。

      “里长,乔棠家附近还有闲田吗?我想就近买五亩,先问问价,等钱存够了就买。”沈三月说道。

      “小棠家的地,位置算村口了,村里就她一家是恩荫人家,我这当里长的,都得给她家好大面子,呵呵。”

      里长话痨的又东扯西扯一大堆,虽是多余的废话,但关于乔棠的,沈三月还是当有用话来听。

      多问了两句,沈三月才知道恩荫人家,就是祖上是做官的,还立过功绩那种,后人可以凭恩荫去做官,她一家搬去国都江宁了,就是因为她的两位长兄立功升官了。

      等她找到家人了,或许就会离开南岙村吧,想到这,沈三月又为她高兴,又为自己而感到孑然且飘零,可能,迟早将孤身一人,飘零于世。

      张陀领着她在村里转了一圈,果园东边有一块狭长的地,宽仅六丈(20米),因地形太差,所以荒置了没人要,若沈三月要的话,按两千钱一亩给她。

      沈三月本以为果园旁边是特意留的、户与户之间的间隔,原来也是一块地,她也不想要这狭长的地,像被俩大户夹扁在中间似的,五亩下来,狭长绵延近六十丈(170米)。

      但转念一想,果园是乔棠的,若买下这块狭长的地,跟乔棠的果园并在一块儿,相当于是果园拓宽了六丈,就不算是被夹在中间了。

      于是开始计算价钱,五亩就是一万钱,好贵。

      乔棠把金饼交给她保管了,一块金饼就是一万钱,她不想用乔棠的钱,想自己挣钱买下,乔棠总送她东西,自己都没送过东西给她。

      要不先买了,用掉的钱,后头慢慢挣回来补给她,她现在酿酒正缺地方,地买了之后还得盖,盖得好长时间。

      纠结再三又来回琢磨,沈三月可算打定了主意,跟张陀买下了这块地,交钱、去县府载录、盖印,拿到地契后。

      沈三月本想去看看乔棠,她知道乔棠经常去东南酒楼,这酒楼在县里很显眼,怕打扰她做事,便打消了念头。

      回村后,将地契夹在契牒里,然后再小心翼翼的用布包好,又锁到箱子里,放到小窖里。

      她的日常就更忙碌了,布也没时间织了,除了喂鸡、打理果园之外,还得去打泥坯,沈庄屯的土坯房是爹盖的,用的就是晒干的泥坯砖,一层一层垒起来,外头再糊泥粘合,晒干后很坚固结实,但灰尘有点大,可她也不会别的。

      打泥坯那个累,雇驴车去运黄泥,黄泥得她一铲一铲的装筐,然后搬上板车,运回果园旁边后,加水、稻草,和成厚稀泥,还得来回捶打。

      木桩锤很沉,锤几十下俩胳膊就累到木麻,把泥坯锤出黏性之后,再用木模框出泥坯砖形状,放在太阳底下晒几天,怕下雨给淋坏了,又去买了些桐油布,下雨时给盖好。

      一天下来,浑身疼得跟散架似的,哪哪都疼,睡觉都疼的睡不安稳,睡着了也时不时疼醒几回,可一天也只能打出百来二百块。

      想用泥坯砖围一丈(3.3米)高的四面墙围院,得两万块泥坯砖,这道算筹题,都要把沈三月给算晕过去,且照她这速度,两万块泥坯砖,她得折腾三四个月才能折腾出来。

      围院围好之后还得架屋梁、做屋顶的草棚子,搭上草棚后,还要再铺瓦,瓦又得买陶土来烧,不然不结实。

      乔棠把货送完之后,驾着毛驴车,在县里悠哉着,自己的小毛驴很乖巧,贼拉听话,摸它性|感的大|屁|股也不会踹她,那大白驴牙也随便摸,也不会咬她。

      她都不舍得让小毛驴载太多货,买饲料的时候,还是雇驴车往村里运,养鸡一天得消耗一千斤饲料,她也不计算的那么准,有空了就买饲料往家里运,每次一买就是五六千斤,雇十辆毛驴车运回去,多总比少强,反正饲料又不怕坏,多多益善。

      十辆驴车正装饲料时,乔棠瞧见有一队府吏,握着腰间佩剑,匆匆往城外走。

      不多时,城门就开了,好几百“乞丐”涌了进来,一时间,熙攘的大街更热闹起来。

      听了几耳朵流民的哭诉,乔棠得知是闽国内部兵变了,皇帝的弟弟率兵跟皇帝刀兵相见、互相攻伐,打的乱七八糟,再加上闽国税赋很重,北逃的百姓死的死、被抓丁的上战场当炮灰,能活着跑到齐国的十中仅有二三。

      乔棠于心不忍,掏钱买了些烧饼给他们,开铺肆的也都纷纷出来,给水给吃的,给衣不蔽体的递件粗布旧衣裳。

      也有不少人走到略强壮的流民身旁,低声交头接耳着什么,府吏恰好路过时,开腔便是厉声呵斥:

      “禁止圈禁奴仆!违者罚五千钱,兼三年牢狱!”

      “大人,雇用总行吧?你们官府不安顿流民,还不给咱好心帮着安顿?”

      “雇用要去县府签契,否则都是违律的,再说了,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好心,都挑精壮的,那些老弱咋没见你们要?”

      “嘁,你们官府干啥都要钱,不给雇就算熊,他奶奶的!”

      乔棠听着官民之间的叽叽喳喳,反正县府没打算管,似乎放他们进来已是大善。

      她回到驴车旁,驴车快装好了,不远处的茶摊旁,有一对老夫妻抱着个小丫头,就坐在角落里,正啃着烧饼。

      老夫妻看着得有五六十岁了,小女孩看着也才五六岁?浑身脏兮兮的,小脸时不时被擦抹一把,才稍微干净些。

      “你们也是闽地过来的?”乔棠走过去问道。

      俩人表情呆呆的,木讷地点点头。

      “姑娘,这丫头是咱半路时,捡着带上的,她爹娘都死在路上了,看着不忍心,就带着了,您能带回去吗?再养个几年就能帮着干活了。”

      “姑娘您行行好,咱两已经五六十岁,已是快入土的年纪,艰苦年间,活不了几年了,养不大她。”

      乔棠心头一酸,其实带回去也不算啥,只是契牒那事儿给她弄出了阴影,去官府签契雇用他们,不知道要被官老爷吃多少钱走,不去签契的话,给人发现了得坐牢,还得被罚钱。

      她伸手去抱起那小丫头,倒也不怕生,就是眼神呆呆的,眼睛倒挺大。

      乔棠让他们在这等一会儿,然后去了县府。

      这事儿又是那户部司的狗东西管,正寻思又要被狮子大开口时,那府吏陈朗,竟莫名客气了些:

      “小棠啊,何事找我呀?”

      估计是自己有钱有能耐,所以态度也变了吧,乔棠把事儿一说,陈朗“哦哦”两声:

      “把人带过来签契就行,卖你乔家个面子,一人三百钱印金,如何?旁人可是要付一千钱的,毕竟不签契就雇用、被发现的话,罚金可是五千。”

      乔棠心里骂骂咧咧,我一天才挣三百,你脸皮可真厚,张口就要这么多。

      其实她挑精壮的比较“好用”,可是这该死的恻隐之心,算了,把人带回去,好歹能让小媳妇儿少辛苦些,能用几年用几年吧。

      幸好自己是有家的人,不然也得这样流浪,真凄凉。

      乔棠咬咬牙,雇了两对老夫妻,一通砍价拉扯,把小丫头的印钱给省了,签契后,乔棠抱着那小丫头,被痛哭流涕感恩戴德了一路,赶着毛驴车,后头跟着一队驴车回到村里。

      “三月,你干啥呢?”

      乔棠走进果园时,才瞧见果园里,到处都摆着在晒的泥坯砖,沈三月在打泥坯,她整个要疯了,打泥坯能把人给累死过去,自己的小媳妇儿竟然在打泥坯?

      而且还打了这么多了,她竟然才发现。

      “怎么晌午就回来了?”沈三月一身都是泥,脸上都是,却仍笑着:

      “隔壁村民要盖房子,我帮着打泥坯,能挣不少钱呢。”

      她想给乔棠个惊喜,所以保密不说,是给她盖来酿酒的。

      “我们不缺这钱,再说了,缺钱我挣就行了啊,你是嫌我挣钱少?”

      “说甚呢,你那么会挣钱,我只是闲不住而已。”

      乔棠叽里呱啦的凶了她一顿,什么闲不住,喂鸡、打理果园,还要持家,这都已经够累了。

      “我雇了人回来,有活就叫他们干,再叫我看到你打泥坯,我就生气了!”

      “雇人?”

      沈三月走出果园,才瞧见那两对老夫妻,明显是流民,跟自己来南岙村时的模样好不了多少。

      她赶忙回屋院做饭去,还煎了五个鸡蛋,那小丫头看到碗里装的是精米时,整个脸都要埋进碗里了,那两对老夫妻也是吃的狼吞虎咽。

      极度饥饿时吃太多能把人撑死,沈三月故意只蒸了一人两碗的分量,哪怕能看出来他们还没吃饱,也只能装作没了,并安慰晚上还有饭吃。

      “嘿,小棠,难得在果园见着你呢。”

      正在果园里跟四人聊干活和月奉的事儿时,张碧竹溜溜哒哒的来了,看到“乞丐”模样的流民,她绕开了些,然后凑到乔棠身旁,搂着她胳膊:

      “晚上还去酒楼吗?我今晚跟我表姐一起过去,你想吃什么菜?我叫掌柜的提前烧好等你过来,之前看你好像很喜欢吃海鱼,我今晚拎两条过去,叫掌柜的红烧给你吃。”

      “我今晚不过去。”乔棠保持微笑。

      “哦,”张碧竹有点小失落:“你也太能喝酒了,以后少喝点儿。”

      “嗯。”乔棠保持最大程度的客气。

      沈三月生气了,起身离开果园,领着两对老夫妻,去外头聊。

      难怪最近张碧竹很少来果园,原来是去县里了,听那话的意思,她们还一起喝过不少回酒。

      “吴婶儿、吴叔,江婶儿、江叔,这块地可以盖房子,我打了不少泥坯,咱们先盖两间屋子出来,你们两人住一间,盖好之前,就先在屋院的偏屋住着吧,我去给你们做些衣裳来,还有棉被甚的,晚上一起吃饭,小丫头就留在果园里头给我带吧。”

      “好叻好叻,谢谢你了,三月姑娘。”

      两对老夫妻匆匆忙活起来,手脚很利落,还知道把地给轧平了之后,地面也铺一层泥砖打平,然后才开始摞墙,男人摞墙,妇人在旁边扎草棚子顶,还挖土坑生火,和泥打坯烧瓦。

      沈三月跟他们商量好了,果园和鸡还是她来伺弄,他们就先帮着打泥坯,尽快把围院给盖起来,伙食由她做,月奉一人三百钱。

      早前她一个人,得折腾半年,现在有人手了,可以一间屋一间屋的盖,屋子能陆续的用上,围墙反而能慢慢再围,围好之后搭简易草棚,拿来放酒坛子。

      给小丫头洗了个澡,小丫头总是冲她笑,咯咯的笑,沈三月还怪喜欢她。

      用细麻布给她做了两套小衣裳,又纳了双小鞋给她穿,本是煮给乔棠带在路上吃的鸡蛋,因为生气,再加上小丫头看到鸡蛋时,露出了嘴馋的眼神,就给小丫头拿上五个,小丫头就兴奋冲冲的去找她爹娘了。

      乔棠买了皂角和洁鬓回来,晚上硬拉着沈三月一起洗澡,帮她好生揉了揉身子、给她洗头发、用皂角搓洗。

      早前学写字时,书上有个词叫“处处留情”,这个词用来形容乔棠,可真合适。

      沈三月没把这心思说出口,只当是自己想多了,乔棠那么忙,要挣钱就得认识很多主顾,应酬很正常。

      “怎么不说话?”

      乔棠贴在她身后,手搓洗她身前,时不时亲一下她的耳垂、脸颊,唔,好香。

      “你跟张碧竹喝过多少次酒?”沈三月问道。

      乔棠心想,她吃醋了?

      “刚好买鸡蛋的主顾是她表亲,偶遇过两次还是三次,不算一起喝酒,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心里只有姐姐。”乔棠一边说话,一边蹭吻她脸颊:

      “姐姐若是不放心,跟我一起去就是。”

      两句哄,就让沈三月一下午的吃味轻易消散,转身给乔棠搓澡时,她背抱着乔棠,唇畔贴在她肩上,搂抱的手时不时收紧,总觉着抱的再紧,也抱不稳她,她随时都能飞走。

      因为不安,钻进被窝时,沈三月主动伏到她身上,贴上她的唇,以她会的所有方式去纠缠乔棠,乔棠被她咬了好几下,嘴唇刺刺的钝疼,乔棠没忍住推了她一下,却被沈三月解读为,她不喜欢跟自己亲吻了,而自己却还会因为跟她亲吻而浑身酥麻。

      直到乔棠“报复”般咬回去,沈三月疼地“嘶”了一声避开,才消解了胡思乱想。

      “姐姐咬了我六次,所以我只好,不客气了。”

      乔棠眯着坏坏的眼神,转受为攻,沈辰月很快就沉沦于这份不客气当中,身躯如湖面,被她的轻巧点拨荡开连片涟漪,酥麻使双耳失聪、听不见任何声音,双目亦坏了般,看见的不是闭目时的虚无,而是满园桃花被春风吹拂。

      酥麻至躺着亦筋疲力竭时,乔棠以肘侧撑脸颊,伏在她身上,小手跟眼神一起,观摩她的脸。

      沈三月含羞却满目温柔与她对视,手不自矜地摩挲她后背,任由乔棠用流|氓的眼神,色眯眯的看着自己。

      似是想更看清自己的脸,乔棠将床边的凳子拉过来些,点亮火烛,橘光微微波动,沈三月已不再羞于被她看清,更在意于自己也能看清她的脸,贪恋地细细看着。

      乔棠抚摸她的手臂,从肩膀缓缓滑至手心,轻巧的抚摸,使整个手臂亦通电酥麻,她的手被乔棠拿出被窝,借着橘光看了看,又亲吻了两下。

      “姐姐,成亲之后要戴指环,旁人瞧见了就会知道,这人已成亲了。”

      乔棠说着话,便从枕头底下,摸出两枚银色指环,本想用金子的,可她嫌太土,也怕万一遇到抢|劫的被盯上,所以用银器打了两枚。

      沈三月心头一甜,看着乔棠将指环,套上她的无名指,指环恰好合适。

      “好好看。”沈三月看着自己的手,来回的看,手心手指上的茧本不好看,戴上指环后,这手都好看了些。

      她也学着给乔棠戴上另一枚,一模一样的指环,让她好开心,这样一来,旁人一看就知道她们是夫妻了。

      喜爱地看了一会儿,沈三月就爱惜的将指环摘下来,乔棠抬手拦住:

      “干嘛摘下来?”

      “平日里要做活,碰花了就……”

      “那就别做活,不准摘下来,不然我要生气了。”乔棠凶巴巴道。

      “可是……”一想端饲料、打水,都会碰到指环,沈三月纠结起来,她想摘下来好生保存着,这是乔棠送给她的,很珍贵。

      “这指环就是我,我重要,还是做活重要?”乔棠再次凶巴巴。

      “当然是你重要。”沈三月摸了摸她的脸,乔棠可算收起了凶巴巴的神情:

      “棠棠,那你也不准摘下来。”

      这样一来,她应酬时,旁人都会知道她已成亲了,这么一想,沈三月对她总是因为应酬而晚归这件事,也释怀了些。

      “当然不摘。”乔棠习惯性般朝她抛个电眼,亲了亲她戴着指环的无名指。

      你总是送礼物给我,很快,我也有礼物送给你了,棠棠。沈三月怀着小秘密,心里甜意浓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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