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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早点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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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五百颗鸡蛋?我这酒楼用不了这么多,一天也就用四五十个,”
卢掌柜听到乔棠跟自己推销鸡蛋,脸上露出苦笑:
“要不这样,你多来我这酒楼,跟酒客玩喝酒游戏,来得起我这酒楼的,都是县里大户,他们吃的起,混熟了之后,给这些大户供应鸡蛋,应该也行得通。”
“你一天给我供应一百个鸡蛋来,再多就要不了了。”
乔棠本想爽快应下,但一想,这算是利益互换吧,自己很会玩,酒客玩上头了,喝的酒就多,他就能挣更多酒钱,所以:
“卢掌柜,您在明州不也有酒楼吗?一天供两百个鸡蛋给你,另外再给你供些活鸡,能行?”
“噗嗤,你这小丫头,不止会玩儿,还挺会谈生意,”卢掌柜觉得她挺有意思:
“那得看价格了,鸡蛋十文一个就……唔,鸡又是多少钱。”
“咱爽快点,鸡蛋九文,鸡保底七八斤重,一只九钱,如何?我包送来。”
卢掌柜故作沉吟,然后才笑着点点头:“行吧,就当交你这个朋友了,鸡蛋一天二百,鸡暂时就一天十只,后头再看看,慢慢再跟你多拿,前提是你得经常过来玩,一起喝酒。”
“好说。”乔棠冲卢掌柜笑着道。
交易达成,乔棠赶着驴车回村,送货顺便又做了几十副纸牌出来,酒客一边喝酒一边斗地主,那不是舒坦的紧,在酒楼待的越久,喝的就就越多,索性一天三顿都在酒楼里解决了,多好。
乔棠又是连着半个月天天不着家,天天送完货后,就泡在酒楼里,跟酒客打牌,一边打牌一边喝酒,玩的不亦乐乎。
顺便给牌友说一声,自己卖鸡蛋,包送货上门,这家两天送五十个,那家三天送五十个,几天下来,零零散散的谈下了十来家,可算解决了鸡蛋的销路。
就是自己得跑很多路,晌午前要在家折腾酿酒的事儿,还得到处收山楂回来,晌午过后,要在路上两个多时辰,每天往这些大户家里送鸡蛋过去。
这些大户有时也会跟她额外买几只鸡,一天拢共能卖出去二十来只,一个月能出六七百只,大鸡卖出、小鸡破壳儿,错茬儿持衡。
卖鸡蛋的钱拿来买饲料后,还能剩个一百多钱,卖鸡的钱一天大概有二百多钱,拢共下来,光是养鸡,一天就能挣三百多钱。
交给沈三月保管的钱,越来越多,但她晚上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因为晚上来玩的年轻人更多一些,有些是州府或江宁过来的,也有从奉化出去走南闯北的商队,东南酒楼那是越来越热闹,要么摇骰子罚酒,要么搓牌赌个小钱,手边摆着花生米、嘎嘣豆、肉片、酒盅,边打牌边吃边喝。
卢掌柜很乐意她天天过来,甚至还给她在酒楼里白吃白喝,因为利益互换,挺好的,乔棠帮他旺场子,她在这里结识人脉,明年后年果树结果了,商队也能收她的水果,然后销到外地去。
乔棠每天都带着一身酒气回家,甚至都很少在家吃饭,回来时倒是乐乐呵呵的,她酒量挺大,喝不醉,一回来就钻到被窝里呼呼大睡,沈三月背对着她,她也没什么反应,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耍流|氓。
感觉有些冷淡,沈三月不知该怎么做才能改变,也不知道自己想改变什么,白天能见着的时候,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互相说说笑笑的,可气氛很明显已经变了。
“三月丫头,咱家儿媳想吃老母鸡炖汤,我拿这两丈布跟你换一只,你看成不?”
果园里,在村尾伺弄十亩地,种黑糯米的李婶儿,大大咧咧的推开篱笆门,也没啥礼数,张口径直道明来意。
沈三月默默看了一眼那两丈布,粗布,还不是麻布,这粗布拿来做夏天的衣裳,洗几次就透明了,又薄又很不耐用,也不结实,卖钱也只能卖三十文一丈,两丈拢共给六十文,都算给多了。
一只母鸡,能卖八钱,且还会下蛋,摆明了是想占她便宜。
两钱的便宜被占了没什么,沈三月担心的是以后被得寸进尺。
“婶儿,现在黑糯米是甚价?下个月就是端午节了,刚好想跟你买点儿糯米用来包粽子呢。”沈三月礼貌笑着问道。
“今年糯米贵哟,”李婶儿结着牙笑着,嗓门儿有点大:
“糯米产量少,一亩也就出个二百来斤,比种精米少一小半去了,今年怎么也得卖二十文一斤啦。”
“这么贵呢,精米也才十文一斤,”沈三月微笑中顿了顿,又说道:
“要不这样,我这不是也织布嘛,布我用不上,我用一只鸡跟您换六斤黑糯米成吗。”
李婶儿一听这话,眼神一下就变了:“不都跟你说了一斤得二十文,咋还能张口要六斤呢。”
“那是粮肆出的价,您这不是还在地里嘛,您又不用摊铺租,拉运的钱也省下了。”
李婶儿正要再开腔,篱笆门外头,张碧竹又过来蹭学写字了。
“咦,李婶儿咋来这了?”
那李婶儿瞪着眼儿叽叽喳喳了一通,指责沈三月想占她便宜,一只鸡想换走她六斤黑糯米,不乐意用两丈粗布跟她换一只老母鸡,沈三月抿着唇苦笑着,也不说话。
“村里谁不知道就你最爱占人便宜啊?你瞧你手里那粗布,两丈粗布想换人一只鸡?你那布拿来当抹布都难使。”
“你这小丫头,咋能说这糟|践人东西的话呢?没点教养!我这粗布拿来做夏天的衣裳,凉快的紧!多了是人想要呢!”
“好了婶儿,这样吧,我拿一只鸡跟您换布,您拿六斤糯米来,我再拿一只鸡跟您换,行么?”
李婶儿没松口,小心思谨慎的琢磨了一会儿,又问道:
“那母鸡刚下过蛋吗?”言外之意:明儿能下蛋出来吗?
“李婶儿你真是,哪有你这样占人便宜的!两只鸡还不知足,还想再占人俩鸡蛋!不乐意换就走,别打扰咱学写字!”张碧竹家里也被她便宜蹭走过些鱼,简直人见人嫌的精明婆娘,那眼神儿就闪着“爱占便宜”的精光。
“行行行,两只鸡,就这说定了。”
李婶儿放下布,就又回家称糯米去了。
“嘁,三月姐,一会儿你也掂量一下,这婆娘铁定会少给你个几两半斤的。”
沈三月默声笑着点点头,去捉两只母鸡来,一亏一赚的,勉强算扯平了。
张碧竹也是个话痨,跟沈三月叽叽喳喳了一堆话,最近她话里关于乔棠的信息,越来越多,甚至还是沈三月不知道的。
比如乔棠哪天恰好去了她的远亲家,去送鸡蛋和鸡,比如乔棠经常在县里的酒楼,好像跟人家掌柜的关系很好,在里头吃饭都不要钱,喝酒也不要钱,比如自己的表哥表姐跟乔棠喝过酒,还经常一起玩之类的。
沈三月心里很平静,或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如何,找不准合适的词去形容,来到南岙村后,她去几次县城的次数,都不超过五根手指。
只是感觉乔棠跟她之间,离得越来越远了,她在回归自己原本的生活,而自己好像追不上她的步伐,只能在原地等她回来,她不回来,自己也找不着她。
拎着黑糯米回屋院准备做晚饭时,难得乔棠今天回来的早,不过也是为了忙活才回来的。
她雇了几十辆驴车,运来了二百口水缸,不仅四间屋子又堆满了水缸,连院子墙边都放满了水缸,而驴车还在络绎不绝的进来。
“地儿不够大啊,还得摆一千五百个酒坛呢。”
乔棠嘴里喃喃着,思索该如何应对,一天出货五百斤酒,得用这么多大水缸,一天得弄十缸,她不能只酿五百斤,一天得酿多个一二三百斤。
院子倒是挺大的,四百平都有,一口水缸不大也不小,院子加四间屋子,水缸能摆的下,但那么多酒坛子就……驴车就得扔出去了,驴棚也得拆了,摆在院子里又怕下雨怕打风,抬眼看天,院子还得搭上棚子才行。
“先摞起来摆着吧,用多少再拿下来多少,你一天也酿不完这么多酒。”沈三月小声道。
“嗯嗯,也是,”乔棠一听,也是,一天五十缸先酿着,地儿不够的话,最近再找人烧晒土坯砖,把院子旁的空地给盖一间出来,反正遮风挡雨又阴凉就行,又不住人:
“媳妇儿真聪明。”
乔棠冲沈三月抛了个电眼。
这电眼很电人,沈三月的心飘了一下,但那电眼也有些轻浮,她抿着嘴无奈一笑。
能闻到乔棠身上仍有酒气,但难得她回来吃晚饭,便进厨房忙活去,平时只炒一碟菜,今天打算多炒一道菜给她吃。
忙碌做饭的功夫里,沈三月时不时看一眼外头的水缸,她寻思,是不是该……买点地?
二十亩地围成了果园,还养了鸡,需要地的时候,也不能挪用果园的地,一路过来奉化时,俩人翻了十几座山,她知道奉化山多平地少,八成是山地,平地只有两成,估计地会很贵。
但贵也得买点儿,乔棠做事做得这么好,事做的好却很粗心,总要等缺了时才意识到,得帮她盘算好。
乔棠仍像以前一样,总是大口大口地刨饭,菜也吃的很多,只不过筷子常递到沈三月碗里,每吃两口饭,就夹一块肉到她碗里,让她多吃点肉。
对比最近的冷淡而言,这细节就足够沈三月感到满足。
跟她闲聊村里婶子换鸡的事儿,乔棠也直夸她处理的很聪明。
“不让这种婆娘顺利占到便宜,下次就知道这里便宜不好占了,也就不来了,媳妇儿做的好。”乔棠一边吧唧嘴吃饭,一边冲她色眯眯的抛电眼。
晚上,沈三月时不时调整睡姿,有时平躺着,有时又背过身去,乔棠能察觉,但没多想什么,她快要睡着了。
是不是自己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她才不碰自己了,沈三月这么想着。
沉了沉心,她转过身去,面对着躺着睡的乔棠。
昏暗的清凉月光下,她的脸仅剩一成稚嫩感,甚至感觉有两分成熟的气质,在家时她很随意,在外时总保持礼貌的微笑,举止波澜不惊,既小家碧玉、又落落大方。
言谈举止,还有些从容优雅的感觉,十六岁就有这种气质,沈三月不明白这气质是怎么来的,因为读过书么,还是因为出身家境的熏陶?
“棠棠。”沈三月轻唤了一声。
“嗯?”乔棠睡眼惺忪的应了一下。
沈三月沉了沉心,将脑袋枕到她右肩膀,抬手搭在她左肩,乔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抬手搂着她,呼吸忽然凌乱起来。
还剩些勇气,沈三月亲上她的侧脸,并停留在那,乔棠被电到了,一阵酥麻,从脸颊流淌到全身。
她的呼吸飘荡于乔棠侧颊,温热又轻飘飘流动,乔棠稍稍侧脸,凝视沈三月。
她终于敢借着昏暗,跟乔棠近距离对视,乔棠有些欣慰,缓缓接近她的唇,不敢表现出贪婪,怕会劝退她难得的勇气。
沈三月却出乎她意料的贪婪,吮着她的唇,主动与她纠缠,乔棠因这主动而阵阵晕眩,晕眩中,手被沈三月握着,移向衣带处,意在告诉她,愿意跟她那样。
……
清晨醒来时,坦诚的两人身躯交叠,乔棠睁开眼时,沈三月躺在她怀里,手搭在自己心口处,似是睡着前,她一直在抚自己的脸。
乔棠摸了摸她的脸,轻巧的动静,就唤醒了沈三月。
沈三月仍有些羞,但羞意已抵不上看着乔棠时、那满眼情意的一成。
乔棠昨夜说了一堆话,比如她声音好听,呼吸音都那么好听,喜欢怎样与她亲昵。
如在观摩宝物般用爱抚去欣赏她,赶走了几成堪称自卑的羞耻感,希望她在自己面前,能是放松的,而不是紧张的,夫妻就是彼此的港湾,无论如何,都能完全放松地面对对方、依靠对方,毫无多余的顾虑。
沈三月自在多了,哪怕此刻天已大亮,什么都能看清,亦什么都能被看清。
对视间,乔棠能瞧见沈三月双眸,仍漂着织布而熬出来的血丝,摸她的手,手心有茧,那是喂鸡、挑水、打理果园磨出来的。
有点心疼,手不自觉抚着她后背,又摸了摸她的脸,小媳妇儿的小脸真好看,虽说不上白皙,却掩不了五官的精致,眼神还是那么清澈,像一汪平静湖水。
她身上那份姐姐的感觉,估计会一直在吧,可靠的姐姐,可我想让你依靠我。
这些日子里因为债务,挺累的,但仍会做些乱七八糟的梦,梦里常出现来明州前的那两个月里,两人相依为命苦撑着往前走的画面,不敢走官道、驿道,怕遇到过路军、被他们抓走。
乔棠不知道蝗灾时的蝗虫是有毒的,她还天真的以为烧蝗虫吃也行,要不是沈三月拦着,她肯定吃了,然后活不过一章。
山里也有莫名死在地上的鸟类,她也想捡来烤着吃,也是沈三月告诉她,这些鸟是被蝗虫毒死的,也有毒。
看着满地的鸟不能吃,被沈三月按着,老老实实吃草籽、敲松子果吃,还吃一种叫毛针针的草,饥饿感缓解了,又给吃的直流鼻血,该死的蝗虫,连山里的野果都吃了个干净。
饥饿很难忍,看到饿殍饿到在啃树时,乔棠都想等他死了然后过去割肉吃,沈三月哭着求她别那样,哭都流不出眼泪来。
她心想,得努力多挣些钱,眼下收入已稳定了,钱尽量换成金子存着,她对铜钱和铁钱没有安全感,不论如何地窖都要存满粮食,免得又遇到天灾人祸。
得让你过得更好,去雇些人来干活,不让你织布了,管管账就行。
“今晚还要晚归吗?”
对视得有点久,那眼神好看又诱人,沈三月想一直看着,但得起床喂鸡了,且她也要去忙。
不知她在想什么,沈三月先移开了视线,摸着乔棠的脸。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带你去县里下馆子。”乔棠问道。
沈三月摇摇头:“我怕生,在村里好几个月,才终于自在一些,且家里不少事要做,走不开,你早些回来就行。”
“好。”
一字落罢,乔棠反身覆住她,像以前那般蹭吻她脖子,触感已非顽童在耍流|氓,而是对心爱之人,带着浓浓爱意的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