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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有礼 ...


  •   乔棠忙完酿酒、驾着驴车去县里送货,刚出了村口,就遇上正徒步往外走的张碧竹。

      “小棠,能顺路捎我一趟吗,我想去县里走走亲戚。”

      “嗯,行啊,你坐后面,帮我扶一下酒坛子和饭盆,只能捎你到县道口。”

      张碧竹心头一喜,“好叻”一声,便坐到后面去。

      驴车颠簸了近一个时辰,台风过境后的县城,大街干净了不少,人少了很多,摊子铺子也少了些,冷冷清清的。

      不知道那些流民能往哪去躲雨,乔棠想也想不出来。

      县城城门口,出来讨口粮的流民也少了很多,约莫只剩五六十个人。

      乔棠一来,一群人立刻围了过来,用手里的破碗装小米饭,张碧竹也搭把手,给他们一人夹一筷头的菜。

      “你不是走亲戚么?我自己来就行了。”乔棠客气一声。

      “我不忙,帮你搭把手。”张碧竹笑着道。

      “乔当家,您家也受灾严重吗,都只能吃小米了。”一老头腼腆笑着,边吃饭边斗胆问一声。

      乔棠苦笑,早前她拉出来的,都是大米饭,一天煮一百斤米带出来,够二百多口流民吃一顿饱饭,现在米太贵了,一个小饼子只能买三百斤,早前一个饼能买一千斤,真不舍得再往外撒精米。

      “现在一斤小米的价儿,都顶上之前一斤精米了,买不起了。”乔棠说道。

      “嘿,咱就是问一声,乔当家您别多想,有的吃咱就知足了。”

      乔棠又跟他们聊了一会儿,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打算,比如后头怎么谋生啥的,他们说那些精壮的大多都去当佃户了,也有的已经离开奉化,剩下他们这些老弱没人要、也跑不动了,除了讨吃的,私底下给人出出苦力挣几文钱,比如挑水、抬抬泔水桶,只要不叫官府发现,一天好赖能挣个几文,现在烧饼也涨到三文一个了。

      寻思来寻思去,果园围篱笆的话,大风一来就啥都没了,还不如直接围围墙?二十亩得围多少?十万块泥坯砖?这得好多钱,哪怕两文钱一块,这还没算拉运,也得花去二十个饼子,嘶。

      但流民要是住进山里去,不搭理官府,在山里挖山泥,一天晒个二百块,就是四十钱,一个月好赖能挣下千把辛苦钱,有了钱,他们就能自理生活。

      “你们会晒土坯砖吗?”乔棠问道。

      “会啊,早前自家盖屋子,都是自己晒土坯砖盖的。”

      “这样吧,你们自己想办法,晒砖弄来到进南岙村的村道口,我跟你们收,运进村的驴车钱算我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

      “哇!好啊!”

      跟他们一通拉扯,告诉他们有多少收多少,一块砖给两文后,一伙子流民眼神都有了光彩,用破布把碗里的饭包好留着后头饿了再吃,就各自找山头忙活去了。

      回过神来,那张碧竹还在她旁边站着,手互相搓着,脸上那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拘谨?含羞?

      “你不是走亲戚?跟着我干甚?我得去忙了。”

      乔棠打发一句,便不再搭理她,逐户逐户的往大户家送货去。

      晌午过后没多久,东南酒楼的食客就少了许多,但酒客仍在叽叽喳喳。

      “乔当家来了?过来一起玩两把?”

      县里林家的大少爷,几乎天天带着狐朋狗友在酒楼里喝酒寻乐子,他很喜欢跟乔棠搓牌、玩骰子,瞧见她来了就热情招呼。

      “小二,来两坛桂花酿,算我的。”乔棠跟小二招呼一声,就入座到林少爷对面。

      “不愧是当家的,大气,上来就是两坛桂花酿。”林少爷笑呵呵,有礼数、不爱占便宜、又大方的人,自然令人有好感。

      桌上加她就是八个人,除了俩女子是他们各自的内人,只是陪着聊天不喝酒,另外五个大男人,抬手就将酒骰摇的哗哗响。

      “十五个五,不斋。”乔棠旁边那人先喊数,轮到乔棠了。

      乔棠看一眼自己的骰子,又观察了一圈他们的表情,六个人拢共才三十个骰子,上来就喊这么多,摆明是想灌她喝酒:

      “九个一,斋。”

      “嘶!开!”

      话音刚落,下家就咋呼起来,他不信所有骰子里,三十个骰子里,有九个一。

      “嘿嘿,乔当家,我也开,不怕告诉你,我没有。”

      “两开就是四杯酒了,这么狠心吗?”乔棠故意摆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你酒量这么大,四杯算个甚?我也开!”

      “这再开就是八杯了,咱们大男人的,得怜香惜玉。”林少爷哈哈大笑。

      乔棠故意摇头叹气:“想灌我八杯酒?行啊,我反开,十六杯,若我赢了,除了林少爷,你们四个,一人喝八杯。”

      “哈哈哈,你输定了,还想让我们喝八杯。”桌上一片哄堂大笑。

      “我没有一。”

      “我也没有。”

      “我有一个。”

      “我没有,林少爷你呢?”

      “我有两个。”

      乔棠拿开骰盅,她有五个,围色等于加一,所以她有六个。

      “你们输了。”乔棠慵懒着优雅小手,抿一口酒润润口,冲他们抛去腹黑笑眼。

      几人被酒灌的鬼哭狼嚎,卢掌柜听见动静走过来,一来就瞧见那几人,吨吨吨的往肚子里灌酒,一杯就是半两,仅一圈下来,四个人就喝下了一斤酒,啧。

      “玩的这么大啊,你们也真是的,大老爷们儿想灌人家小丫头喝酒,遭反噬了吧?”卢掌柜走过来,取笑两声。

      “这小丫头,我就不信了,再来!”

      乔棠摇晃一下骰盅,看也不看一眼,就说道:“十三个六。”

      “哟,这又是甚玩法?不知道自己有啥就敢叫?”

      “这样才刺|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哈哈,有趣,我加俩,十五个六!”

      张碧竹坐在酒楼门口附近,点了道菜默默吃着,一边吃一边看乔棠玩的不亦乐乎,她想加入,可是不知道怎么加入,她也不明白乔棠是怎么做到的,玩的这么开,好像每个人都喜欢跟她玩。

      乔棠灌趴下这一桌后,跟林少爷拉扯了一会儿,林少爷也有意开个酒楼,乔棠很大方,也不藏着掖着,跟他聊了一通,林少爷的夫人也起了兴致,会开腔问她两句。

      随后又跑到另一桌去跟人搓牌,赌金不多,一局一钱,有炸就翻倍,一局最多也就输赢个十六钱,她输输赢赢的,反正请出去的酒菜钱能赚回来,还能额外挣下几十个小钱,顺便还能谈下来些小生意。

      张碧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乔棠回头看她一眼,便悻悻走了,几乎每次来找乔棠,都是这待遇,除非她的亲戚来喝酒,才能间接地坐同桌。

      乔棠吃饱喝足后,有时申正(17点)才走,有时戌正(21点)才走,反正不管玩的多晚,晚上肯定回家。

      卢掌柜特意把二楼开了五间包厢,在明州的乐籍女子也请了几个过来,乐籍就是吹拉弹唱、陪着吃喝聊天,不卖|身,包厢的价码很贵,一晚上没一个饼子,消费不起。

      乔棠有办法把那些暴发户带上去消费,一间包厢挣的钱,能顶一楼大半天的营业额,卢掌柜按一成的酬劳,分成给她,一晚上下来,乔棠只是喝喝酒,都能挣下半个饼子,这还没算别的。

      ……

      灾后的村里,沈三月看不得有人饿死冻死病死,几乎天天都要在村里走一圈,谁家缺粮食、缺衣物的,她会帮衬一下,不是白帮,会说一声等挺过来后,再慢慢还。

      “三月姑娘,后山冲下来不少树,咱忙里偷闲伐成了木材,已经晒干了,你留着用,用来加固篱笆墙挺好使的。”

      暂住在果园后头屋舍的穷户,也不是净伸手要东西要帮扶,隔三差五也会拾腾些有用的,当薄礼带到果园里头。

      沈三月都收了,不知不觉就收下了成山的木柴火、木材,还有不少暂时没用处的土坯砖。

      汪小米跟汪小文几乎天天过来,似乎是他们娘亲叫他们过来的,俩人比以前更加勤快的帮着打理果园、扫鸡屎和落叶,沈三月都不好意思使唤他们。

      他们也不多说任何话,汪小文应该是被他娘亲教训过了,那些胡话再不敢乱说。

      村里现在很艰难,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吃小米,沈三月也在吃小米,因为每天都有穷户过来,说帮着干点活,干一个多时辰就是饭点,就这么借着由头过来蹭饭。

      一顿饭做个十斤都不够分,一天下来就是三十斤粮食,照这消耗速度,地窖里存的千把斤精米,连一个月都撑不住。

      乔棠又不喜欢吃小米,得留着给她吃,县里的粮价估计得等年底有新收成了,才能回落下来。

      家里养了这么多鸡,沈三月都没吃过鸡肉,早前是舍不得吃,现在是忙忘了,要不是冯婶儿摔断了腿,她想杀只鸡带过去,给冯婶儿补一补,不然都想不到自己也能杀鸡吃鸡肉。

      乔棠帮着固定了冯婶儿的断腿,但有点长歪了,但冯婶儿好像正在慢慢恢复,所以冯秀隽没舍得再去找大夫,把沈三月借给他的三个饼,先还了两个给她。

      “三月丫头,这鸡汤还是拿回去吧,早前已经欠你们很多人情了,蹭脏了小棠一身衣裳不说,还蹭脏了一床被褥,光这都不少钱了,还有药。”

      冯婶儿话音有点虚弱,她不好意思再要东西了,要不是乔棠天天给药,断腿疼的她都想一头撞死算了。

      “婶儿,不用那么客气,把身子养好了,后头的事后头再说。”

      沈三月用冯家的锅,把汤倒进锅里,又装了三碗鸡汤出来,捞出一条鲜嫩的鸡腿,用荷叶包着,递到冯婶儿手里。

      农户一年到头都吃不着几回肉,纵然很不好意思,但冯婶儿还是被鸡肉的喷香气儿给惹馋了,三口两口就咂吧了个干净,鸡汤也一口就喝完了一碗。

      “唔,这鸡肉真香。”

      “娘再吃一个,还有一个鸡腿。”冯秀隽看娘吃的这么香,便暂时收起了不好意思,有点开心的又包住一条鸡腿,伺候老娘吃顿好的。

      “丫头心可真善啊,恩荫人家,是你们的福报。”冯婶儿眼神闪着感激,搓摸着沈三月的手:

      “家里若是有重活要做,尽管叫秀隽去搭把手,他力气大。”

      “嗯,先谢谢婶儿。”

      沈三月打声招呼离开冯家,小窖里,她这才看到金饼一口气少了一小半,若不是小窖只有她和乔棠知道,且金饼还剩一大半,她都要以为是遭贼了。

      乔棠用钱她不会过问,虽然也好奇,她把钱用去哪了。

      少了这么多饼,再加上外院的存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日益减少,喂鸡还有做饭,一天就消耗掉四麻袋,她很不安,很怕好不容易挺过灾后粮价暴涨的这半年,后头再来个什么天灾人祸。

      “小窖里少了八十个饼,你干什么用了?”

      晚上洗澡时,沈三月还是问了一句。

      乔棠给她按摩的手顿了一下,才又恢复正常,揉着她的肩膀、手臂:“县里的流民,入民籍要一个饼,借出去了。”

      “借了这么多……”沈三月喃喃一声。

      乔棠从背后搂住她,亲昵两下,将她抱过来,背靠在自己怀里:“不慌,入了民籍后,能留在奉化做工挣钱,他们做的工也是我介绍的,跑不了。”

      她身上的酒气越来越浓,浓到沈三月闻两下都能被熏醉两成,昂头往后看她的脸,脸上有淡淡的脂粉,那股慵懒优雅感,愈发明显了。

      “送货也要涂抹脂粉?”

      乔棠眯着慵懒的笑眼,冲她一眨眼,沈三月被眼神电的身子一酥,险些滑水里,乔棠紧箍住她小腹,轻佻的手指来回撩动:

      “明日带姐姐去县里逛街,给姐姐置办些衣裳,还有脂粉,姐姐的脸这么好看,妆点一番,定貌比仙女。”

      “小小年纪的,越来越会轻佻撩人了。”沈三月脑子不喜欢,但身子和心,却很消受被这样撩。

      乔棠眯着的眼神,深邃又情|欲,这与她的年纪相比,显得很违和,她侧身移到沈三月身前,沈三月背后一空,差点沉下去,下意识地赶忙抬手,搂紧她脖子,不该有的触感猝不及防传来,她下意识嗔了一声,脑袋蹭的涨热。

      “做甚呢,你竟能……”

      “姐姐,夫妻之礼而已。”

      乔棠被她紧箍着脖子,热吻持续的此刻,仿若精炖的鸡汤,水沸腾,肉翻滚,小手轻盈的撒下佐料,未几便从内到外酥化,可以出锅了,却想再炖几次。

      “夫妻之礼是指夫妻相敬如宾,不是指这……”沈三月稍稍松些紧箍的手,昂着头跟乔棠唇舌纠缠。

      “哦,那为夫伺候夫人更衣,重行……周公之礼。”乔棠吮她唇舌,炽热气息互扑脸庞。

      沈三月嗤嗤的笑,她已醉于礼中,乔棠的小手温柔轻盈,比酒还令人沉沦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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