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捌》蛋蛋子z

2、第 2 章

　　才刚入了三月，安城却像提前开始了夏天般，太阳强烈，烈得晃眼。
　　江泽言伸手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又顺手扯了扯口罩，“真是要了老命了。”
　　再往前走大概两百米就是染光一中了，那是他和陆辰然的母校，也是他要去拿资料的地方。
　　“咳咳……那个大哥，能不能放我进去，我拿点东西。”江泽言趴在学校门口的伸缩门上，朝保安室里一位值班的保安大哥小声喊着。
　　保安听见声响，从保安室的小窗口探出头来，“找谁拿？”
　　“就那小……不是，是高三二班的王老师。”
　　“高三二班三个姓王的老师啊，你说的哪个啊？”
　　“我去，仨儿？王八生俩儿？”
　　江泽言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陆辰然，“大哥您稍等一下哈。”
　　谁知道高三二班突然冒出仨儿姓王的老师，而且江泽言读高中时，一直都是一口一个“小王八”这么叫过来的，好像还真从来没有记过他的真名。
　　“嘟——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
　　“大爷的，陆辰然，敢挂你江哥的电话。”
　　江泽言点开通讯录，输了一个叫“齐媛”的名字后拨了过去，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江医生，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阵嘈杂，齐媛正坐着电梯准备去医院的食堂吃午饭。
　　“哦，就没什么，就问一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高三的那个姓王的老师。”
　　“王常德？”
　　“啊，对！想起来了，谢了。”还没等乔媛想明白，江泽言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趴到离保安室近一些的栏杆上，再一次小声地呼唤着保安大哥，“大哥，我要找的是那个王常德王老师。”
　　“帮你打着电话呢啊，你等一下。”
　　“行嘞，谢谢您。”
　　“行了，进来吧，门给你开开了。”保安大哥开完大门后，又坐回那张大藤椅上惬意地摇着手中的薄扇。
　　江泽言凭着印象上了三楼，楼梯边贴着的标语和走廊上栽种的绿植都和记忆中的交相重合。
　　王常德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了，一看到江泽言就立马迎了上来，“啊呀，辰然啊，好久不见！”
　　江泽言有些尴尬，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耐不住老师太热情，还没开口就被一把拽进了办公室。
　　王常德从茶柜里取出一罐茶叶，用勺子舀了几勺后倒入茶壶里，然后用热水冲泡着。
　　趁泡茶间隙，江泽言把口罩扯下塞进裤兜里，顺带把鸭舌帽摘下固定在斜挎的黑色帆布包上。
　　茶叶冲泡发出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王常德正用开水冲烫着茶杯，江泽言站在一旁干愣着显得很不好意思。
　　“老师……其实不用这么讲究的。”
　　“这怎么能呢，这杯子就要烫一烫才能干净啊，那要是你喝了我的茶回到家拉肚子了怎么办，万一回头赖上我了咋办？”
　　江泽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继续尴尬地站在一旁，时不时地还想着，这老头怎么还认不出自己，怕不是真是上了年纪，这记忆力也跟着衰退了？
　　想到这，老头的杯子也烫好了，一回头，就差点撞上正干杵着胡思乱想的江泽言。
　　“哎，小江？”王常德推了推眼镜，把杯子放在办公桌上摆好，“刚刚没仔细看嘿，我就说陆辰然那臭小子声音怎么变得那么奇怪，怪清冷的。”
　　“啊……老师，我刚刚也戴着口罩呢，认不出也正常嘛，毕竟我们都毕业了快七八年了。”
　　王常德示意江泽言坐下，将茶壶里的茶分装进两个茶杯里，把其中一个递给了江泽言。趁其他老师正上着课，就跟江泽言扯了些老话题，算是叙了个旧。
　　王常德一直在感慨时间飞逝，还说自己教完这一届也打算退休了，说什么人老了，脑子也不太好使了。
　　江泽言一直沉默着听他讲述过去，时不时地拿起茶杯轻泯一口茶，茶香扑鼻，茶水流连于口齿之间，微涩。
　　“叮铃铃——下课时间到了，老师同学们你们辛苦了。”伴随着下课铃声响起，王常德的叙旧也到此结束。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储物柜旁，用钥匙打开一个小抽屉，里面安静的“躺着”两个泛黄的文件袋。
　　王常德把他们取出，又在抽屉里翻来翻去找了一个手提袋仔细装好才递给江泽言。江泽言接过手提袋，道了谢后刚踏出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撞上了。
　　“啊，嘶——”江泽言觉得声音耳熟，就低头瞥了一眼这位同学校服上别的校牌，“程……文妤？”
　　程文妤抬起头，揉了揉被撞的有点晕的脑袋，“啊？你是那个……瞎编乱造口才一流的朋友？”
　　“你哪里看出来的？”江泽言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脸坏笑地盯着程文妤。
　　“就……就凭你那天晚上的自黑。”程文妤被盯得有些害羞，脸红得像刚新鲜采摘来送去水果店售卖的红富士。
　　走廊上嬉笑打闹的男女学生看见这一幕后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江泽言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塞回裤兜。
　　“走了。”走前还顺带掐了一把程文妤的脸，“我知道我很帅，就凭你那红得像猴屁股的脸。”
　　程文妤站在走廊看着江泽言走下楼梯的背影，很开心但又气的慌。
　　江泽言下到二楼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去，看程文妤还站在那，调侃道，“怎么，舍不得我走？”
　　“才没有，我脚麻了，站会儿都不行吗。”程文妤瞎扯着理由，“你又折回来干嘛？”
　　“几点下晚自习？”
　　“九点。”
　　“到时候我会在校门口等你。”
　　还没等程文妤反应过来，江泽言已经跑下了楼。
　　程文妤双手贴在发红的脸颊上，此时的脸已经红得有些发烫了，蹲下来冷静了一会儿后，想起王常德上课前让自己下课去找他后，才慢慢站起身走进了办公室。
　　走廊边目睹了全过程的“八卦小队”将新八卦散播到了到了教室里，惊动了坐在第一排的一位正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女生。
　　女生直起身子，眯了眯眼，随便扯住了一位同学，询问着班里在散播什么新谣言。
　　被扯住的女同学紧张到手抖，再到嘴皮子都开始抖起来了，“就……就是……他们说程文妤跟……跟外面的不良少年瞎搞，搞……搞……”
　　“搞什么啊？”女生听得有些不耐烦，但极力控制着心中的不满。
　　“搞……暧昧。”女同学说完就跑出了教室，生怕下一秒就得罪了全学校都不敢得罪的人，更何况他们还在乱传她闺蜜的谣言。
　　“啧，我有这么恐怖么，明明就是个大美女啊。”
　　“是，你是大美女。”身后的一位同学小声回答着。“可惜就是长了一双打起架来毫不留情的手和腿。”
　　女生名叫许情遇，人送爱称“许爷，”成绩优异得让许多女生佩服，常年稳居年级第二，是程文妤从初一一直玩到高三的好闺蜜。
　　干架，吵架样样行，吵架不一定吵得过，但干架一定能干得过。
　　最主要的是她那张生得精致且漂亮的脸蛋，学校里虽然没有多少人敢惹她，但喜欢她的人却还是一捞一大把，惹得其他女生又害怕又嫉妒。
　　许情遇撑着头想了想，程文妤最近一心扑在学习上，哪有心思谈恋爱，还搞暧昧，简直不要太可笑。
　　想着还是等程文妤回来才能问得清，就又趴回了课桌上。
　　王常德叫程文妤来是问她最近的学习状况的，因为程文妤一直都是他重点培养的学生，她各科成绩都很出色，是学校近年来少有的尖子生中的尖子生。
　　简单谈论完，程文妤就忍不住询问了王常德自己从进办公室开始就一直憋在嘴边的问题，“老师，下课的时候那个从您办公室出来的那个男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你说小江？”
　　“或许是吧。”
　　“他叫江泽言，三点水的江，润泽的泽，语言的言。”
　　“他很厉害吗？”
　　“跟你一样厉害，或许，比你更厉害一点吧。”王常德将大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又拉开，形象地比出了一点的距离。
　　“哦，谢谢老师。”程文妤道完谢后径直跑出了办公室。
　　——
　　太阳还“悬挂”在半空中，程文妤心里却已经在期待夜幕的降临了。
　　终于盼到了晚自习，程文妤时不时地就回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还在不紧不慢地绕着圈，她第一次觉得晚自习过得特别漫长。
　　许情遇睡到晚自习快结束才醒，伸了个懒腰后揉了揉还惺忪的睡眼，“醒来了啊？那就做试卷吧。”程文妤把一旁的化学试卷挪到了许情遇课桌上。
　　“这个不重要，先放着。”许情遇挪开试卷，先是跟程文妤对视了几秒后才开始打听谣言的事情。
　　“谁传的？我跟他这才算是第二次见面！哪来的暧昧啊？”程文妤有些激动。
　　“嘘，小声点，我相信你。”许情遇把一只手搭在程文妤的肩膀上，顺势搂住了她的脖子，然后反手捏了捏她的脸。
　　“嘶——许情遇，你这力道我会面瘫的！”
　　“哦？那我轻点好了。”
　　……
　　“叮铃铃——下课时间到了……”下了晚自习，同学们都急急忙忙地收拾着准备回家，因为学校不提供住宿，所以学校的学生都是走读的。
　　许情遇为了能早点回家打游戏，下课铃一响跟程文妤打了声招呼后就跑了。
　　“啧，游戏比我重要。”
　　程文妤走出校门，抬眼就看到了站在离自己大概五百米处的江泽言，他靠在小卖部旁的大榆树下，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
　　程文妤走上前，踮起脚尖仔细地观察着江泽言的五官，看见他那细长的睫毛后竟一时挪不开眼，“长得……好漂亮。”
　　“是吗？”江泽言睁开眼，弯下腰凑近到程文妤面前，“你也是，小美女。”还抬手掐了一把程文妤的脸。
　　“迟早会被你们捏成面瘫。”
　　“走吧，我送你回家。”
　　“你怎么会想到送我回家啊？”脸上写着别扭，脚却已经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怕你被坏人扛走了。”
　　“我还害怕被你扛走了呢。”程文妤小声地嘀咕着。
　　却没想到被江泽言听见了，“你要是想的话我也可以做一回坏人。”
　　“啊！那不可以不可以。”
　　从学校回家的路不算太黑，道路两旁的路灯发出微弱的的光，时不时地还闪烁两下，发出“滋滋滋”的响声，程文妤没有像以前一样感到害怕，反而觉得很安心。
　　两人并肩走了大概十分钟，一路上皆沉默无言。
　　江泽言把程文妤送到白华街边，说了句“注意安全，晚安。”后转身准备离开。
　　程文妤踌躇了一会儿，叫住了他，“江泽言，我猜到你的名字了！”
　　江泽言回过头，“是猜的，还是问的？”他双手插进裤兜里，盯着程文妤，目光里透着的满是温柔。
　　“要你管，我要回家了，晚安！”程文妤捂着脸撺进了人群中。
　　“哟，竟然还是个小骗子。”
　　月光柔和地洒向人头攒动的白华街，与街边不断变幻的霓虹灯交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