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王妃》了望塔

39、第三十九章：祸水东引

　　且不说赵萱那边整装待发，栎阳城中的贤王顾章华也忙得不亦乐乎，听侍书讲了一晚上真王府的八卦，还没睡上一个时辰，就急急忙忙命侍书备车赶往真王府，一路上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侍书越听越糊涂的话，直到马车到达真王府门口，府门口站岗的仆从恭恭敬敬地引领着顾章华主仆俩朝府中走去，侍书才大概听明白了顾章华的计划，不禁悄声怀疑道：“殿下，您这计划能成吗？”
　　“只要你说的那些八卦都是真的，准能成功祸水东引，皆大欢喜！”
　　“属下说的当然全都是真的！这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真王殿下最是风流潇洒，号称‘美人团’团长！”
　　“那你还担心什么，一会看我的，三哥绝对上钩！”
　　顾章华还没在正厅坐稳，就见真王顾景风怀里抱着一只大胖猫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乐得那叫一个开心，脸上被夫人挠伤的血痕赫然在目。
　　“五弟！你是来看七七的吧？我赶紧就把他给你抱来了！”
　　顾章华看到顾景风脸上的血痕，暗道侍书所说非虚，有些想笑，但又怕伤了顾景风的面子，正憋得辛苦，顾景风却骄傲地昂起了头。
　　“美人爪抓的！这整个京城也就本王有这个福气！”
　　“美人爪？亏三哥你想得出来，你要不说我还以为是我家七七抓的！”
　　“七七才懒得跟她们争宠，而且七七也不用争，自打淑妃娘娘把他送来那天起，他就是我真王府第一美人！”
　　“七七是男孩子……”
　　“那就第一帅哥，我第二帅！来，给你抱抱！”
　　顾景风托着顾七七递给顾章华，顾章华完全没料到顾七七竟然死沉死沉的，接过来没抱稳，差点掉在地上，顾景风急忙用手托住。
　　“你小心点！这要是个孩子非被你给摔伤了不可！”
　　顾章华赶紧用力把顾七七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顾七七柔软的绒毛。
　　“知道了知道了，我家七七我能不心疼，要不是当年我娘照顾生病的我，顾不上照顾七七还有大黄二黄他们几个，肯定一个都不会送人。”
　　顾景风也抚摸着七七，感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剩下七七这么一棵独苗了，今年都已经十四岁了，七七，你可要长寿哦，少吃点多锻炼！”
　　“三哥，走，我们带七七去花园里晒晒太阳！”
　　兄弟两人来到花园，在长椅上坐下，顾章华把顾七七放在地上，让它自己玩耍，顾七七有些不舍地回头看了看两人，才慢慢地朝一丛花走去，闻着花朵的味道。
　　顾景风畅怀道：“阳光明媚春风和煦有猫有兄弟作伴，真是岁月静好啊！”
　　顾章华开门见山道：“三哥，我思前想后，觉得跟越国公主成亲的事，还是你最合适！”
　　顾景风吓了一跳，一屁股从椅子上弹起。
　　“开什么玩笑？还嫌我这府里不够热闹？”
　　“我认真的，三哥你听我说，你府中姬妾众多，但正妃之位一直空悬，这就使得众位夫人奢望，各使手段欲谋取上位，才令三哥终日像架在火炉上烤，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三哥又是其中翘楚，故而经常左右为难，舍不得这个也放不下那个，但父皇曾三令五申，真王府正妃之位必须是名门闺秀，可惜啊，京中但凡有点脸面的达官贵人又都被流言所扰，不敢让自家女儿嫁入真王府活受罪，天天跟众位夫人斗智斗勇，真王府才陷入如今的尴尬局面！三哥认为我说的是也不是？”
　　顾景风长叹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是又能怎样？”
　　“越国公主正合适啊！名门闺秀不用说，人家那可是公主！父皇那边的问题就解决了，而且她是从越国来的，想在咱们这夏国好好过日子，必不会跟府中各位先来的夫人争风吃醋，势必谨小慎微，而众位夫人顾忌公主的位份也必将给她个面子，表面文章总要做得漂亮，也再无争位之心，这王府中也就消停了，三哥也可尽享美人恩！”
　　顾景风认真思考着。
　　“我琢磨琢磨……可父皇已经给你赐婚了，圣旨都下了，这突然间反悔……”
　　“三哥无需多虑，父皇向来仁爱贤明，况且这越国公主又不认得你我二人，往日也并无缘分，对她来说嫁谁不是嫁？只要是个王爷她就顺利地完成了和亲使命，再说了与其嫁给我过清苦的日子，哪儿比得上嫁给三哥你风光无限？”
　　“你说得也对！”
　　“如果还是个绝世美人呢？”
　　顾景风一把就抓住了顾章华的胳膊。
　　“你见过？”
　　“人还没到呢，但只要人一到，咱们可想个办法提前见一见！”
　　“那就没问题了！就这么定了！咱们现在好好商量商量到时候怎么跟父皇说……”
　　就在顾章华想方设法把越国公主“祸水东引”时，肖爱月正对着顾建成淌眼泪。
　　“自打生下来就被扔进了掖庭……掖庭那是个什么地方啊？宫女住的地方！犯了事的官员妻女被籍没才去的地儿！关押不守宫规的妃子公主的地方！在掖庭长大，就算是个公主那身份也卑微得连只蚂蚁都不如！陛下这是有多嫌弃我家小五才……”
　　“的确是个公主，儿臣真的命人仔细打探过，越帝亲生的！”
　　“亲生的又怎样？在掖庭能学个什么好？诗词歌赋有人教吗？琴棋书画有师傅授课吗？她娘还死那么早，贤良淑德谁讲给她听？宫规礼仪尊老爱幼又有谁能指点一二？简直连个普通人家的良家女子都不如，还比我家小五大三岁！”
　　“女大三，抱金砖！”
　　“我不管，她爱嫁谁嫁谁，反正我家小五不娶！”
　　顾建成真得很头疼，在恳请父皇命派驻在越国的密探打听越国公主的身世时，他也万没料到身份竟然如此卑贱，越国还真是会糊弄事，可父皇已经下旨了，人也马上就到了，他还不能瞒着淑妃娘娘，只能据实已告，现在可怎么办？真是骑虎难下，五弟要是不娶他更不能娶，父皇现在也就他们这三个亲儿子，难不成最后还是要三弟出面收拾这烂摊子……
　　顾建成刚想到这儿，就见淑妃娘娘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根救命稻草，充满无比希望地盯着自己。
　　“真王！真王！真王！他那府里就缺个正妃！把这公主往他府里一塞，不但填上了正妃的名分，而且也不影响他左拥右抱，两全其美岂不妙哉！”
　　“娘娘，您想没想过怎么跟父皇交代？而且三弟向来只搜集美人，要是这公主奇丑无比三弟也未必肯娶。”
　　“那要不你娶了？！马真真饱读诗书精明干练贤良淑德胸怀宽广定不会为难一个苦命的弱女子！”
　　顾建成吓得一哆嗦，立刻正色道：“好的，儿臣明白了，一定想尽办法也要让三弟抱得美人归！”
　　“好！那咱们分头行动，双管齐下，本宫现在就去陛下寝殿前跪着，不把这场婚礼搅黄了本宫就誓不为人！”
　　肖爱月说着一招手，青娥和绿萝急忙跟上，朝着“齐澜殿”外走去。
　　顾建成急忙喊道：“娘娘！娘娘！父皇对您还没解除禁足令呢！”
　　“现在本宫哪儿还管得了这么多？儿子要紧！”
　　此时，越国和亲使团正浩浩荡荡地经过栎阳城城门口，最豪华精美的一辆马车上，身着一身华丽衣饰的赵萱，掀开车帘抬头仰望着，果然见十几个装着人头的木匣吊在城头上，经年累月，风吹日晒，人头早已变成骷髅，随风来回晃动，互相撞击着或者撞在城墙上，发出瘆人的咣当咣当声。这就是当年截杀使团队伍其中的一伙人吗？他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其他那两伙匪徒还逍遥法外，如今她已经入了这栎阳城，无论将面对多大的挑战她都绝不会退缩，目前就是要先好好把公主这个角色扮演好。
　　春兰也探头朝上看了一眼，就急忙缩回脖子。
　　“太可怕了，人还是要一心向善，可千万别做缺德事，报应啊！”
　　赵萱也坐回座位，按着后脖颈皱着眉头来回晃动着脖子。
　　“难受死我了，真想立刻跳下车找匹马骑……都坐了十多天了，还有我这腰……我这腿……”
　　赵萱说着干脆起身跪在马车上，试图做几个俯卧撑再蹬蹬腿，春兰慌忙放下车帘，把赵萱拉起来端正坐好。
　　“大当家的，不可啊！您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公主了！公主就要有个公主的样子！这些天我怎么教您的？抬手投足都要轻轻的柔柔的，嗓门也别这么大，要悄声细语，特别是走路的时候那更要腰肢轻柔扭动，还有这眼神！眼神要娇柔妩媚，就您这眼神一看就占山为王的……”
　　“快拉倒吧！我已经很努力了！你还不如直接弄死我得了！要知道当公主这么难，还不如换你上，我看你倒挺来劲的！”
　　秋菊在一旁实在忍不住了，噗嗤笑出了声，劝说春兰道：“行了，你也别再折腾大当家的了，这一路来你也不嫌累？”
　　“累啊，怎么不累，可我这不是担心露出马脚吗？咱这可不是去游山玩水，这是京城，大当家的到时候要入住贤王府！那可是王府！规矩多着呢！”
　　秋菊翻找着旁边的包袱，拿出一幅面纱，给赵萱戴上，掩住口鼻，只留一双眼睛，仔细端详着。
　　“这样好多了，有人问就说公主柳絮花粉过敏，而且栎阳风沙大，公主身体娇弱尊贵更需好好保养。”
　　赵萱看向春兰，问道：“春兰，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眼神……再温柔些……”
　　秋菊说道：“其实我倒觉得眼神什么的都是小事，谁说公主就必须娇弱？主要是大当家的要对自己有信心！”
　　赵萱掀开车帘看了看前路，又放下车帘，对春兰和秋菊道：“离鸿胪寺还有段距离，我跟你们说说郭伯伯这些年打探到的这几位皇子的具体情况，太子……”
　　说到这儿，赵萱脸色有些黯然，但她立刻恢复正常，一口气说道：太子顾德明当年最受皇帝器重，但十多年前在使团遇袭案中惨死，至今都是皇帝心中没人敢碰触的隐痛，二皇子也是如今的诚王顾建成文武双全机敏稳重最不好糊弄，已娶正妃乃御史大夫□□之女马真真，也是个饱读诗书心思缜密明察秋毫的主儿，三皇子真王顾景风风流倜傥刚过弱冠之年王府中就已经姬妾成群，天天上演宫斗戏码，如果嫁入真王府那就意味着假公主身份分分钟有被戳穿的可能，而贤王顾章华嘛，洁身自好但生性多愁善感，也不会武功，传说就算踩死一只蚂蚁也要撰写悼文哭哭啼啼祭拜好几天，特别矫情……”
　　春兰忽然看着赵萱的眼神，拍手惊喜道：“对对对！现在这眼神就温柔多了！”
　　赵萱微微一笑，斩钉截铁道：“所以说贤王顾章华是最容易被咱们拿捏得死死的，唯一一个符合和亲条件的皇子，此计势在必得！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从现在开始，什么大当家的，什么黄花菜，都给我通通忘得一干二净，再也不许说出口，从此往后，我就是越国公主田石榴！”
　　春兰和秋菊闻言精神一振，齐声喊道：“公主殿下！”
　　“骄阳峪”内，郝熊亲手在木牌上写下“越国公主田石榴之墓”几个字，再把木牌深深插入田石榴坟前的土地上。
　　“石榴妹妹啊，没想到你一公主命却这么苦……你哥哥我虽然也失去了爹娘和妹妹，但没闹饥荒前我们一家四口可快快乐乐地过了好些年，现在你哥我虽然是个孤儿，可还有‘骄阳峪’里这么多大伯大娘兄弟姐妹们陪着，你却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大家都陪着你呢，我每天都会来看你，希望你能在天上保佑咱们那位大大咧咧的傻大姐，这次她替你和亲，替你活在这个世上，你一定要保佑她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正在此时，二丫跑到郝熊跟前，汇报道：“熊哥！都打听清楚了！”
　　郝熊站起身，郑重其事地看向二丫。
　　“齐府里现在什么情况？”
　　“全被边城知府下了大狱，三天后问斩！罪名是以下犯上冒犯公主，致使公主病重垂危，为逃脱责罚竟然还谎称是‘阎王寨’抢劫齐府惊吓到公主，栽赃‘阎王寨’！”
　　“我靠！这哥几个可真狠！这下子见过田石榴的人一个都没了，不过好在替我们‘骄阳峪’撇清了关系！”
　　“这边城知府是傻的吧？他怎么那么听使团的话？”
　　“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公主要是在他管辖的地界出了丝毫差错，他能脱得了干系？不如跟使团狼狈为奸，看来也是冲着升官发财去的……”
　　“这倒也是，边城人都说这次公主能转危为安，全都是知府大人的功劳，遍寻名医才治好了公主的顽疾！”
　　“我靠，还真是这个路数啊！行了，这下我姐彻底安全了，我也放心了！”
　　鸿胪寺内，顾建成正接待越国使团正副使共五人，几人在正厅内坐下，自有丫鬟端上糕点茶水。
　　顾建成笑道：“大婚之日早在一个月前就定好在三天后吉日，还好各位大人护送公主及时赶到，否则就要另择吉日。”
　　正使感激道：“劳烦诚王殿下费心了，中途公主突感不适，不得已耽搁了几日，幸好没错过良辰吉日。”
　　“公主身体不适？现在可好些了？是否需本王召御医来看看？”
　　“已经全好了！不劳殿下挂心！”
　　赵萱所住的寝室豪华敞亮，春兰正在为赵萱摘下头上的饰品，就听门外秋菊的声音传来。
　　“就算你是什么真王殿下，可也没理由在我们公主大婚前吵着非要见一面！这于礼不合，在我们越国可没这个规矩，难道夏国竟然有弟妹大婚前要跟大叔子见面的道理？”
　　“本王就是想远远看上一眼，提早跟弟妹亲近亲近……看一眼，一眼就走！”
　　“你真是真王殿下？你是假扮的吧？！”
　　春兰不禁鄙夷道：“这真王有病吧？”
　　“他还真是有病，正好跟我说的性情对上了，肯定是好奇我长什么样子。”
　　“你长什么样子关他什么事？”
　　顾建成跟越国使团正副使详细说完婚礼细节，刚打算离开鸿胪寺，就看到顾景风站在院子里抓耳挠腮，不断地朝一个方向张望，那神情又是着急又是好奇，便走了过去。
　　“三弟，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二哥？！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五弟的婚事父皇早已委派我全权负责，怎么？你忘了？”
　　顾景风惊喜交加地一把拉住了顾建成的胳膊，悄声问道：“二哥，有你在事情就好办了！”
　　“你想办什么事？乱七八糟的我可不管……”
　　“特简单一事，我就想见见那越国来的公主，我好奇她到底长什么样，其实也是替五弟把把关！就凭我阅人无数的本事，一眼就能看出这公主跟五弟合不合适，未来的夫妻生活是否会举案齐眉两情相悦琴瑟和鸣！”
　　顾建成不知顾景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想到顾景风一直以来的做派，对越国公主的相貌感兴趣还是很可能的，如果今日不能让他达成所愿，就恐他纠缠不休惊扰到公主，但就这么带着他入公主的闺房显然也不合常理，可一想到肖淑妃那宁死不屈坚决抵制这场婚姻的架势，还真有可能让父皇心软收回旨意，那可就剩下自己和三弟了，如果三弟真能跟这个越国公主对上眼，那一切皆有可能……想到这儿，顾建成对顾景风道：“这样贸然去拜访公主不合适，这样吧，我一会要派人给公主送大婚穿戴的一应衣饰，到时候你就……”
　　顾建成附耳对顾景风嘱咐了几句，顾景风顿时眉飞色舞。
　　“得嘞！二哥，还是你聪明！只要能见上这公主一面，你让我扮成猪八戒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