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号妖不做仙》玉以歌

9、大雾初起

　　“自己给自己身上落毒蛊伪装成顽疾，真是怪人。我未见过真龙，好奇你这人间的龙，是个什么龙。”
　　“有些事，我不想做。”
　　收回探在少女额头上方的手，温良看病榻上的少女不语，淡黄色的衣袖抖抖，手掌落了一把团扇：“我能借风看妖形，不介意吧。”
　　“你们在做什么？”声音有些熟悉，钟馗扭头去看，则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柳逸？你怎么在这？”钟馗的模样太不像好人，加之苏一不知道自己有多像柳逸：“这几个山头又在打算什么事？”
　　“我放你们一次，你今日却带着歹人来我家。”苏一站到少女身前，脚下跟着一只大肥猫：“你们来做什么？”
　　“记住了，小道名温良，这是你们的皇帝亲封的捉妖门神钟馗。”温良刚要说自己的来意，就发觉少女的目光近乎祈求，一时没了言语。
　　“我见过你。”苏一点头道：“李淳风你可记得？当日就是我与他挡了你的升官路。”
　　“为何？”温良看到另有隐情，想来钟馗不好与凡人计较，于是替他问道：“李淳风是谁？”
　　“袁天罡的徒弟。”
　　“他啊，你们是朋友？”
　　“谈不上。”
　　“近日皇宫有什么不寻常的事？”钟馗思量：“三日不早朝了，这可不常见。”
　　“袁天罡带陛下出宫，我们在保护陛下。”苏一倒不担心这些事告诉他们，他对这两个人出奇的信任：“我正好在家多陪陪妹妹。”
　　“她是你妹妹？”
　　“是，比我好看许多。”苏一谈及病榻上的幼女，语气温柔：“她患了怪病，不能长大。”
　　“哥哥，是一勺催你回来的吧？”床上的少女从被子下钻出来，一身朴素的寻常布衫：“一勺，过来！馋猫，是不是又饿了，都说了不要打扰哥哥。”
　　肥猫扭着身子跳上去，小心翼翼的在床边窝下，脑袋轻轻蹭着小主人的手。
　　“这黄猫是我妹妹养的，叫苏一勺。”
　　“苏一，苏一勺，你妹妹叫什么？”钟馗一向把心情写在脸上：“苏一的妹妹，日后多担待。”
　　“苏无。”苏一打算无视忍者笑的钟馗：“你们来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钟馗还没说完，温良就拉住了他的手，不易察觉的捏了一下：“我是说，你可知道生肖庙？”
　　“我妹妹的病就是当年在生肖庙里睡了一夜落下的，那之后性格也变得沉闷。”苏一走过去摸摸苏无的脑袋：“我这几日追一个奇怪的影子，也不能照顾她。”
　　“你是说那日袭击我的影子？”温良忽地想起：“如果它与生肖庙有关，生肖庙夜里灯火通明，岂不是它的天地？”
　　“那地方很邪门，你们这些修士还是离得远远的。”
　　“生肖庙吞了许多魂魄，我有朋友在那其中，我要借他们的鬼路，救人。”温良很想问清楚，苏无是什么身份，苦于苏一是蒙在鼓里的，打草惊蛇是麻烦，惹得转世神知道自己前世也一样麻烦，只能等下次再来：“我们修道者，置身死度外，为天下而生，所以妖邪，迟早要打一场。”
　　“我所了解的，生肖庙以物易物的本事很厉害，至于取人性命，也无人报官之类的，所以不甚了解。”苏一仿佛听不出这话若有所指，而温良从温茕那学来的发难技巧只是皮毛，当下没人说话，担心温茕回过神来进屋，扰乱自己的计划，温良只能离开。
　　“因为献出生命的人都是自愿的，难免变成傀儡，苏公子遇事多加小心。”不欲多说，温良拉着钟馗走出去，屋外站着跟随气息找来的温茕。
　　“温茕？你伤好了？”钟天师凑上去给温茕把脉：“胡闹，元神都还不稳。”
　　“师兄是担心我，天师此番若回山，就请护送师兄一起。”温良不是把师兄当麻烦，只是师兄这样徒增麻烦反而不利：“我昨日收了师姐一封信，想来是担心师兄的。”
　　“柳逸这样事出蹊跷，我还要去天宫看看娲皇的想法，你自己去幽都要小心。”钟馗本想从身上拿出什么留给温良，想来五鬼伞不能送人，斩妖剑也得自己留着，最后假装在身上擦擦手，拍拍温良：“别硬来，一切小心。”
　　温茕不情愿的摇头：“看来都把我安排好了，正好不放心羌芜，对了，我刚刚是跟着一道影子来的，那影子却不见了。”
　　几个人走在路上，温良对影子的法术一时没有头绪。
　　“嘘，别停下来，也别出声。”钟馗继续往前走，声音几不可闻：“温良的影子，比我俩的影子走的慢。”
　　“什么？”温茕倒吸一口气：“居然还敢跟来，我们会面的第一天晚上碰到的跟踪者也一定是它。”
　　“管他是什么东西，装神弄鬼。”钟馗忽地转身向后跑去，温良的影子抖了抖先是向后逃，而后就地消失。
　　“也许是虫子，一股土味。”温茕的鼻子很好用，此刻低头查看影子消失的土地，发现一个细小的窟窿，窟窿上原本盖着小石头，不仔细看难以发觉：“我要去验证一件事，你们在此等我。”
　　未等温良和钟馗反应过来，温茕就原地消失，能看到细细的火光和电光，他用极快的速度闪到苏一家，却看到兄妹二人在吃饭。
　　“哥。”苏无像一般的小姑娘受了惊吓一样，看着温茕双眼泛红，眼泪很快就落了下来：“哥，我怕。”
　　“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做什么？”苏一的剑不知藏在哪里，此刻直接拔出来对着温茕：“惹我妹妹，你就该死。”
　　“柳逸，别冲动。”钟馗和温良赶到的时候，温茕和苏一打得不可开交。
　　“我说了，我是苏一。”苏一一剑劈下去，温良出掌，灵力隔开了两个人。
　　“温茕无恶意，只是我们怀疑那个奇怪的黑影躲到了这里。”钟馗当起了和事佬：“你不如想想刚刚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你只是怀疑，就硬闯我家，来吓我妹妹。”苏一慢慢恢复冷静，他也觉得奇怪，许多次都是在这附近跟丢了那影子：“你们的怀疑的确经得住推敲，我有几次在这附近见过它，但不会在我家。”
　　“冒昧了，苏公子别生气。”温良一直在看苏无，她低着头，哭得很真，温良掏出两张除妖的符：“这个别离身，护身符。”
　　“多谢。”温良看着苏无接过护身符，一张放进怀里：“这个我用红布缝个袋子装上，再搁我哥身上，可行吗？”
　　“可行。”符咒连妖气都没诈出来，温良却觉得苏无脚边的影子有问题，颜色好像浅了，也许是屋内灯火的问题。
　　借着温良的台阶，钟馗拉着温良和温茕离开了小屋。
　　“柳逸这是投胎到了谁家？金灵圣母也不管管。”钟馗摇摇头：“哪像咱们天师府，报恩都快包办了。”
　　“此事蹊跷，还请师叔祖护师兄回天山。”温良开口，她知道钟馗等着这句话。
　　“好说，我们今日就走，你寻根不就是想找个下幽都的法子吗？我教你一个法阵，只需抓住那始作俑者，两根头发就够。”
　　“那若是秃子呢？”温茕打岔：“师妹可不会生发的本事。”
　　“那就指甲。”
　　“若本体是蜗牛之类的。”温茕不信师妹收到来信，还在挣扎：“我觉得我还能帮忙。”
　　“只要是关于那做法者的东西皆可，阴阳阵一旦显现就用我的口诀，保你去幽都而身不死。”
　　“师妹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你以为幽都就没有猎妖师？别添乱了。”话刚说完，钟馗拎着温茕没了影子。
　　温良想起还在屋中的何其，苏一的住处离她选的房子很近，索性先去叫醒何其。
　　何其守在齐莘的床边，闭着眼睛，再睁开眼，他的眼睛很有神采，不似寻常人，刚刚睡醒也不迷茫。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感觉怎么样？共生会有些不适，我的炁在你周围，你不会有事。”温良从怀里的小坛子倒出一小撮白色的灰：“这个可以盖住额上的红印。”
　　“这跟点错地方的守宫砂一样的东西真的有用？”何其看着齐莘的额头寻问：“不会消失吧？”
　　“我留下的，自然只能是我抹去。”并不知道守宫砂是师妹，温良一边给齐莘盖上痕迹，一边肯定道：“你在这儿老实等我，待我抓住那坏东西，带你下幽都，寻齐莘姐姐的魂魄，送何老爷和老夫人的魂魄转世。”
　　“那只白狼呢？”
　　“师兄回山了，不过你放心，凡间的妖物大都不是我的对手。”但接过除妖符的龙显然不是寻常妖物：“你安心等着。”
　　“你下山来报恩也该知道，报恩要听恩人的。”何其走近她，左手抬起她的右手给自己头上的朱砂痣盖上灰：“我要跟你去，是命令。”
　　大概是缓过神来了，何其做事说话都有了条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这样好找到下手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