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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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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新棠招来丫鬟们送小萝卜头们各自回房,看着他们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样子,不由再次感慨,可爱,真可爱。
不用生就能直接拥有五个崽儿的感觉太棒了。
她只亲历了一次,就觉得这辈子再也不想生孩子。
段新棠接过乳娘手中有些份量的乖崽,忍不住逗弄着吃饱喝足的小家伙,心绪浮动间,不由打了个冷颤。
原主生了五次,萝卜头们按照岁数排一排,加上自己怀里这个,这不得有将近十年的时间都在怀孕生子?
可怕,太可怕了。
原主的夫君,镇国将军,难道是种猪么?
还是家里有金矿要继承?
少生孩子多种树不知道?
段新棠暗想,明天就去问大夫要绝嗣药,二话不说先喝为敬。
突然,随着扑通□□落地的声音响起,夏芷、秋茼和冬芜的声音在身侧齐刷刷道:
“奴婢恭迎将军回府!”
谁回来了?
哦,将军啊……
嗯?
将军?!
段新棠第一反应,妈的,等下就去找大夫拿药,一刻都不多等!
她回头望向院门的方向,打算看一看传说中的镇国大将军,到底长什么样。
据说是个么得感情的杀神。
当然,或许也是个么得感情的种猪。
只一眼,她便愣在原地。
草,一种生命力极其旺盛的植物。
这种猪,啊不,这人,怎么跟梦里的面瘫美男那么像?!
又一阵缱绻而和煦的微风拂过,树影摇晃,透过缝隙的阳光斜洒在地上,斑驳陆离,千变化万。
穆旬昭不知在那里静静地看了多久。
段新棠抱着乖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丫鬟们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徒留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地站着。
“将军?”
段新棠决定先出声,不然再这样下去,都快成斗鸡眼了。
她似随意地收回视线,坐在躺椅里,盯着怀里的乖崽看了看,默默对比了一下。
眼睛像,嘴巴像,平日里也不爱笑,果然是他的种。
穆旬昭面色淡淡的,黑眸冷冽,似有无声风暴卷起,又一瞬褪散,他一言不发,迈步走至段新棠跟前站定,弯腰,偌大的人影覆下来,几乎将她整个人罩住。
“?”
段新棠正疑惑着,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看到他手起手落,指尖夹了一枚树叶。
穆旬昭垂眸,眼底神色隐在背光暗影中,迟迟地“嗯”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挥袖离开。
段新棠一头雾水,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应自己那一句“将军”。
怕不是个反应迟钝的。
倒是和梦里一样,语言能力极度退化。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这个将军,真的是梦里的那个人吗?
如果是的话,那岂不是……
段新棠无声瞪大眼睛,这什么狗血剧情。
她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穿越真相的一丁点儿边角。
果然,人不能做亏心事,不能仗着是梦就随意霸王硬上弓。
只可惜,自己并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
天边日头渐下,风中也带了丝凉意。
段新棠唤来乳娘,把乖崽交给她去安顿,自己径直回房。
她仔细看了看房间的家具摆设,位置几乎和那一夜的一模一样,连屏风后盥室的那个浴桶上的花纹,也都一样。
不过……
好像古代的房间大多都是如此布置,也确定不了是否真的就是那晚她在的那间。
除非,她能找到那天穿着的喜服和凤冠发饰一类。
段新棠对她亲手一层层脱掉的衣服和卸掉的钗环,还是能有些印象的。
说来惭愧,这一个多月,段新棠能有多懒就有多懒,除了后面十来天会定时做一些简单的产后恢复操,那基本上是能躺就躺,梳妆打扮更是没有,每天就一根发带把头发扎在脑后。
她连梳妆台都没沾过边儿。
如果不是起了疑心,她可能要等哪天兴起了,才会去看看。
“夏芷,你还记得当初我成亲时的喜服和凤冠放在哪儿了吗?”
段新棠里里外外把梳妆台的柜子抽屉翻了个遍,珠宝首饰倒是不少,但没一个眼熟的。
“回夫人,奴婢收进私库里了。”春萤福了个身,恭谨地回道。
“带我去看看。”
段新棠跟着走近隔壁一间小屋,里面密密麻麻放了不少东西,倒是挺整洁,看来平时也有人来打扫整理。
只见夏芷来到一角的雕花衣柜前,打开金锁,从里面抱出一个略显沉重的深紫乌木盒。
“夫人,凤冠奴婢收在这个盒子里,喜服挂放在衣柜里,需要奴婢取出来给您吗?”
“不用,我自己来。”
段新棠走上前,先打开衣柜,大红织金绣花的喜服映入眼帘,她伸手拉出一节外袍袖口,丝滑沁凉的触感让她的神色凝重了几分。
她又看了看衣领和衣缘,再看了下裙裙摆,绣花纹样几乎和记忆中的如出一辙。
打开木盒,最上方放着的一顶凤冠。
九颗粉白东珠闪着温润的光,整齐排列成拱形,中间那颗最大,周围绕了一圈细小的红宝石,镂刻的金花片层层叠叠,深蓝的玉石点缀其中,蝴蝶翩跹,立体生动。
第二层稍窄一些的抽屉里,放着些成对的珠钗金簪,还有一对耳坠。
段新棠拿起那对并蒂莲镶红宝石的耳坠,最下方挂着的水滴珍珠底部,有一个不起眼的划痕,那是当时摘首饰不小心刮花的,她还小小懊恼心疼了一会儿。
放回耳坠,拉开第三层抽屉,一对掐丝镶翡翠的龙凤镯映入眼帘,约摸一指宽,上用金线细密地绕出各种福云暗纹,甚是好看。
另一对手镯是用古法錾刻工艺打造的凤求凰样式,一凤一凰各占一头,数根尾羽精巧细致,彼此交织蜿蜒而上,中间镂空,恰巧形成一个可调节的闭环。
合上木盒,段新棠回房,一声不吭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心头浮动的繁杂思绪才稍微平静下来。
她靠坐在榻边,闭上眼睛,清楚地意识到,不管是做梦也好,亦或是短暂的穿越了一夜也好,总归,那次随她放纵的人,确实是将军。
“穆旬昭……”
段新棠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脑海里再次浮现方才看到的模样,与记忆中,在昏黄烛光下所见到的重叠。
黑眸丹凤眼,眼尾上挑,仍旧凌厉得漂亮。
那张冷白如玉的脸,看起来也并没有多少变化。
这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莫名穿越,穿之前还做了那种梦,老天爷是想做什么?
段新棠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思绪仿佛走进了漫天大雾里。
——
书房内,穆旬昭听完春萤汇报的关于夫人生子后的一系列动静,心中几乎立刻就有了定论。
只面上看去似乎并无异色,亦没有再追问和细究,颇显得无动于衷,不甚在意。
“将军,夫人……”春萤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可有不妥?”
从一开始将军成亲之时就被派去伺候夫人,至今为止,不管她们姐妹四人去做什么事,总会留下来一人跟在夫人身边。
而夫人的性格,确实在产子前后,发生了巨大变化。
之前的夫人,安静到有些木讷呆滞,每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有孕后也似乎无悲无喜,就像个精致人偶一样。
可自从生下小公子后,夫人就变得鲜活起来。
怎么说呢,总算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穆旬昭并未回答春萤的话,亦没有再理会她。
春萤见状自知多嘴,遂即低头告退。心下了然,不管如何,自己照往常一样伺候即可。
“主子,靳副将来报,大军将于明日午时抵达城外。”
黑衣暗卫突现房内,单膝跪地将一封薄信呈上。
穆旬昭拆开信封,纸上仅有寥寥数言,粗略扫过一遍后,他打开随信附上的舆图。
图上用特殊符号标记了几个地方,如有军中将领在此,便会发现,这图,正是靠近边陲最易守难攻的那座城的舆图。
而标记的那些地方,乍一看,普普通通丝毫不起眼,若是将它们相连,便能透出些许不寻常来,整座城都像是被一张密网困住一般。
穆旬昭眸底墨云翻涌,戾气丛生,周身气势瞬变,无形中漫出丝丝血腥之意,窗边竹叶莫名摇晃,无风自动。
暗九在强悍的威压下将头埋得更低,紧绷的后背早已一片湿凉。
上一次看到主子这么生气的时候,还是得知兄长战死真相之时。
那场灭都之战,仅主子一人,就杀了丰铎王室整整三百七十余人。
约摸过了有半柱香的功夫,他听到穆旬昭淡漠的声音传来,毫无怒意,却字字见血。
“雁门守备全府,杀无赦。”
“是。”暗九面色一敛,拱手领命而去。
——
晚膳向来是段新棠和孩子们一起吃,不过她吃的是单独做的月子餐。
五个小萝卜头净过手后依次落座,桌上已然摆好了三荤两素一汤。
主食配的是白米饭和段新棠特意要求的五谷杂粮饭。
她望着油汪汪颤巍巍的红烧猪肘,再看看自己面前的西芹百合炒虾仁,顿觉索然无味。
正准备开吃,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身影。
饭堂内刹那间寂静无声。
先是丫鬟们跪了一地问安,接着是五个小萝卜头慌忙离开座位行礼,只有段新棠夹着一筷子虾仁,在空中停留两秒后,慢悠悠塞进嘴里。
穆旬昭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春萤眼疾手快加了一把椅子放在段新棠左手边。
“吃饭。”段新棠示意穆廷姝带着弟弟妹妹们坐回来。
平日里还算活泼可爱,甚至偶尔会有些闹腾的几兄妹,像是被吓住一样,畏缩着脖子慢腾腾挪到座位上,宛若一只只小鹌鹑。
段新棠怀疑地看了穆旬昭一眼,这是亲爹吗?不过就是脸上没什么表情而已,怎么给小萝卜头们吓成这样?
丫鬟们又悄无声息地退下,孩子们也安静且小心翼翼地吃着饭。
穆旬昭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气氛凝滞,拿起一双新筷,就近夹了一块香煎鸡胸肉,塞进口中,慢条斯理地嚼了起来。
“你……”段新棠匪夷所思地看着他继续嚯嚯自己的月子餐,连忙挪了挪盘子,在对方看过来之后,瞪眼道,“这三菜一汤都是我的月子餐,你去吃那边的。”
穆旬昭闻言,手中筷子顿了顿,挪到旁边的蜜汁烤鸡上,夹了一筷子鸡腿肉,继续吃。
油脂混合着蜂蜜香料的味道飘过来,直冲鼻翼。
“……”好气哦。
段新棠默默数了一下,自己还要吃这寡淡无味的月子餐,九天。
更气了。
一顿饭,小萝卜头们吃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进食速度明显比以往快了一倍。
若不是段新棠要求吃饭必须吃饱喝足,半夜不许加餐,不然就等着饿肚子,估计他们连饭都不敢再多盛一碗。
段新棠吃得味如嚼蜡,厨房的掌勺师傅水平相当可以,月子餐也能做得有滋有味,往日里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怎么今天就感觉这么难以下咽呢?
一桌子人,大概只有不请自来的某人,吃得舒畅了。
饭后,遣散小萝卜头们,段新棠慢悠悠地向后花园走去,例行消食。
身后跟着个无声无息的大尾巴。
段新棠边走边思索着要说些什么,不然感觉怪怪的。
想来想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像,没有什么能尬聊的话题?
“穆旬昭。”她突然停住脚步,转身。
穆旬昭跟着停下,看向段新棠,等她下一句。
“你见了乖崽没?”
段新棠思前想去,觉得孩子还是最好的话题突破口。
穆旬昭面色茫然一瞬,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疑惑。
“……”段新棠无语,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乖崽是你儿子。”
穆旬昭摇头。
段新棠用一种看渣男的眼神看着他,心里十分怀疑,乖崽到底是不是他亲生儿子?
听说镇国将军在外出征近乎一年,期间从未回府,该不会原主趁他不在,给他戴了绿帽子吧?
不然,怎么看着穆旬昭一点儿都不像是知道原主怀孕的样子。
段新棠不再说话,回头继续往前走,视线放远至荷塘对岸,虫鸣窸窸窣窣,新月将上树梢,月色澄亮皎洁,倒是温柔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