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宝鉴》佘九

26、再见面

　　回到自己房间时，天早已经大明。

　　迟岁也来不及补觉，将怀里的香囊拿了出来，准备研究一番。

　　为此，大橘甚至都不回房间了。

　　只见这上好的绸缎香囊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玄机——是粉末!?

　　由于之前沾了水，一半的粉末已经结成了块。
　　迟岁探进两根手指，捏了一点出来。在指腹间，如同搓黄豆似的搓了两下。

　　最终彻底将其碾作碎末，这粉状物呈现出绣红色，看上去有些像刚刚干枯的血。

　　他凑近了一闻，却发现，通过他的鼻子，并没有出现同大橘所说的，那种臭不可闻的感受。

　　反而这粉末略带一股奶香，为了确保准确性，迟岁将小灰灰放了出来。

　　谁知道，刚从宝鉴里出来。平日里最稳重的小灰灰，都快把眼睛皱没了，扭头躲到了房间的角落。

　　迟岁拎着香囊，挠挠头，自言自语道:

　　“难道这玩意对猫来说，是生化武器?”

　　小灰灰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喵……星官，这是什么东西，好难闻啊！”

　　“小灰灰，这是一种可以控制猛兽的香粉，你能分辨出来是什么做的嘛？”

　　小灰灰勉为其难的凑近闻了几下，说道:

　　“我对气味不敏感，闻不出来。”

　　“哪其他几只灵猫呢？”迟岁继续追问。

　　小灰灰摇头:

　　“这方面，他们也不太行，除非糊糊在，她一定能分辨是什么原料的。”

　　迟岁: “糊糊，谁是糊糊?”

　　小灰灰想起了他没有天界的记忆，解释道:

　　“她就是食神座下的猫咪，宝鉴上叫衔蝉，因为嘴上有块黑斑而得名，属黄狸主的管辖。她精通厨艺，善于分辨各种味道，有她在的话，一定可以帮你把原料表，清清楚楚地写出来。。”

　　“唉，我上哪去找她嘛？”迟岁无语地撑着左腮，一脸生无可恋。

　　小灰灰继续道:

　　“其实她很有可能，已经在来找你的路上了。”

　　“此话怎讲？”

　　小灰灰徐徐道：“她的嗅觉与味觉灵敏到可以千里寻踪，即使是灌江口二郎真君的哮天犬，也不过如此。不过……”

　　“不过什么?”

　　对于这样逆天的能力，迟岁相当感兴趣，听小灰灰的意思，难道还有bug?

　　“不过她的这种追踪能力，只是在远处精准。到了近处，由于太灵敏，一旦相同气味的东西多，她就分不清了！关键她还脸盲，认不清人。”

　　迟岁：“那岂不是，对面相逢不相识?”

　　小灰灰：“差不多。”

　　“对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小灰灰：……

　　“因为……我主人是梦神，所以我们两个……呵呵……都比较喜欢收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听它这样说，迟岁心里暗忖：原来神仙也爱八卦啊。

　　见这东西暂时没有着落，大橘拼死抵抗专制，拒绝将其收入肚中，他只好自己将香囊收起来。

　　就在他打算补补觉，刚躺下没多久，烊了一下眼，嘭嘭嘭的敲门声就响起：

　　“少爷，快开门啊，有人找你。”

　　是云兰那丫头的声音。

　　迟岁耷拉着眼皮，顶着黑眼圈走去开门。

　　“谁呀？”他表情略微不快，不过没有生气。

　　“在门口等着，是两个人，一老一小，说是从东边叫明珠湾的地方来的。”

　　一听这个，迟岁眼珠瞪大，马上就精神了许多，连忙在云兰的带领下走到了门口。

　　果不其然，刁里正带着鹿观棋正在门口侯着。放眼望去，只见两个人满脸油光，足履沾泥，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再次见到迟岁，刁里正咧嘴笑道：

　　“迟少爷，老朽总算是找到你了。”

　　“你们二位来得快啊，出乎我的意料。还傻站着干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去坐着吧。”

　　说完，几个人进了屋子，迟岁泡上了热茶，寒暄道：

　　“你们一路过来，受了不少罪吧？来喝点东西。”

　　说着，迟岁注意到，原本头发是小青茬子的鹿观棋，现在变成了圆寸头，人也白胖了许多。

　　见他望过来，那小子抿着嘴，瞪大眼睛冲他笑着点点头。

　　“呼哈~”刁里正牛饮了一口热茶，有些烫嘴的说道：

　　“可不是嘛，这一路走来，租了辆马车。好在没有遇到流寇，听说许多县里都闹起来蝗禍，朝廷的救济粮也没有发下来，不少人都落草为寇了。”

　　说道此处，迟岁道：

　　“才短短数日，灾情已经如此严重了吗？我回来时所见情况还过得去啊？”

　　刁里正皱皱眉头：

　　“迟少爷，你是走的那一条官道？”

　　“齐云县那条啊！”迟岁脱口而出。

　　“难怪呢。”刁里正捋着胡子继续说：

　　“我们来的时候，走的是南边的春谷县。那里的灾情最严重，铺天盖地的都是蝗虫，连树叶子都啃食殆尽，路边饿死不少人。
　　进沧月城之前，我们还被当作灾民盘问了许久。”

　　迟岁点点头：“我也略有耳闻，据说城外集聚了不少灾民。”

　　刁里正：“可不是吗，都安营了，乌泱泱的一片都是灾民，也不知道朝廷怎么办。”

　　迟岁点点头，看向鹿观棋，说道：

　　“他怎么跟你过来了？”

　　“他呀，非要来看看你。再说，这孩子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我担心他身子骨有亏，干脆一起带过来看看。”

　　这时，迟岁的右眼开始发热，原来是墨玉垂珠感受到了鹿观棋的存在，她用意识对迟岁说：

　　“星官，是小主人来了吗？快快快，送我出去见他！”

　　“你等一下。”

　　“观棋，我现在去帮你把一个老朋友给抱过来，等一下！”

　　迟岁转身去了隔壁，等他再回来时，手上已经抱了一只黑猫。

　　珠珠猛地扑倒在鹿观棋的怀中，他身体放松，伸手抚摸着珠珠的软毛，感受着猫咪咕噜咕噜的呼吸声。

　　其实，鹿观棋还未记事就被囚禁。一个在窖里，一个在窖外，他基本上对珠珠的存在没有什么印象。第一印象就是刚刚救出来时，对付大章鱼的情景。

　　可即使如此，抱着猫咪的他，却突然间感受到一丝家人的温暖。这温热的触感，就好像自襁褓中就感受过。

　　鹿观棋现在的交流能力还是有缺陷，还在学习中。

　　迟岁没有多寒暄，而是第一时间给他们安排了客房。同时，他也询问刁里正：

　　“不知道您是去看大方脉、针灸科还是外科？”

　　刁里正苦着脸道：

　　“还是不要动刀动针的比较好……”

　　迟岁：“好吧，我先送你去看大方脉，然后再带鹿观棋去看看小方脉。”

　　有了他这个院内人士，两个人的身体很快检查好了。

　　刁里正的甲亢问题，如果在现代绝对是要开刀的地步。

　　却在仙安堂大方脉的坐堂大夫诊断下，大约吃一两个月就好了。

　　这也是迟岁敬佩此世界医术的原因之一。

　　上辈子，作为现代医学培养出来的外科人才。
　　迟岁自从穿越到古代以后，失去了现代医学的各种精密仪器，有的时候，诊断个疾病都难以做到。

　　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缝合了，当然还有人体构造。

　　他第一次上手给人缝合时，迟爷爷都惊呆了，直呼他是天生吃外科这碗饭的。

　　所以，他在这里相当于一个偏科生，还有非常多的东西要学。学把脉了好几年，晦涩的医书啃了无数本，现在才勉强诊断一些疾病。

　　很多穿越主角治病救人的高光深刻，他暂时还没有遇到过。

　　刁里正这边有了着落，鹿观棋这头，运气也不错。他的身体的确有些亏损，不过问题不大，施几日针就好了。

　　由于他们的情况要观察十来天，迟岁干脆建议他们，留下来住个半拉月再走！

　　在离开仙安堂时，迟岁听到路边有人议论：

　　“听说了吗？王府跑了两个丫鬟。”

　　“禄王府也敢跑，那两丫鬟难不成是偷宝贝啦？”

　　“唉，你听茬了，这王府是指王家。”

　　“据说这王公子醒来后，大发雷霆，要抓两个丫鬟来审问，结果发现她们早跑了。还是六更天的商队，现在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么说，他那狗发狂也与那两个丫鬟有关咯？”

　　“不清楚，不过，我听说那两个丫鬟，本是走江湖卖唱的戏子，被那王公子看中买入府中。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王公子居然把其中一个的脸给划花了，现在这事，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我表妹家的孩子，在仙安堂当医侍，听说，王公子的一只胳膊和一条腿伤着了，以后估计是残咯。”

　　………………

　　听了他们的八卦，迟岁大概可以明白，今天凌晨，那个女子为何要戴面纱了。

　　他的脑海中，已经主动补齐了大致的剧情：什么强取豪夺，棒打鸯鸯，复仇反抗。

　　就在他带着两个人刚回到家门口时，街边老远就响起了敲锣声。

　　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捕快走来，一边敲锣，一边高喊：

　　“今日申时，府尹大人将在衙门口，当众处决恶犬，办理香鼎阁一事。大家可上前，自行观礼。”

　　路边的人，以及屋中探出脑袋来的人，统统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又有热闹可看了！

　　迟岁把爷俩安排在了西厢房，自己亲自下厨房帮忙把药熬上，并把一旁的云兰叫了过来：

　　“云兰，这些银子给你，去万福楼买些饭菜来，不要太油腻，他们是病人，不适宜。”

　　云兰接过银子掂了一下，疑惑道：

　　“为什么不去上次的香鼎阁啊？”

　　“那里昨天刚刚发生的命案，怎么可能今天就开门。万福楼的菜色也不错，去买就是了。”

　　“好吧！”云兰将银子揣上，转身准备离去，迟岁叫住了她：

　　“等一下，你去把青词也一起叫上，让她买点爱吃的，也给迟詺带点零嘴。”

　　“好嘞！”

　　目送她离开，迟岁回到炉子跟前看火，一边扇风，一边想事情。

　　今天凌晨找到的香粉，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又为何会控制猛兽？出现在王公子身上，就连灵猫也闻不出来，难不成是配套的？

　　突然间，他灵光一闪，想起了之前对付的那头吊睛白额虎，也是巨大到超乎寻常的体型。而这次的黑獒恰好也是如此！

　　难不成，这头黑獒身体里头，也有之前那老虎一样的珠子？

　　只可惜，上次那颗珠子被章鱼蛊吃掉后，随着它的死亡，也不知道是被大橘的火焰给烧毁了，还是落入了海底。

　　不然的话，今天一定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这样一想，今天申时衙门要处决黑獒一事，原本他是不打算去凑热闹的，看来还是得去看看。

　　在熬药的时间里，迟岁那种不断发散的思维，久而久之，他居然觉得头有点重，眼皮下坠。

　　面前橘红的火焰也越发模糊，“啪嗒”，手中的扇子掉到了地上。迟岁歪头靠着椅背，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迷迷糊糊中，突然听一声痛呼，吓得他起身睁开眼。

　　只见鹿观棋正蹲在地上，手捏着耳朵，一旁煎药的砂锅正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端下来的。

　　察觉到自己嘴角还有一些湿意，应该是睡觉时流的口水。迟岁尴尬地擦了擦，心里有些懊恼。

　　昨夜熬通宵没有休息，谁知道这中午煎药时突然熬不住，打了个盹。

　　他连忙蹲下身来，伸手问到：

　　“手是不是烫到了，给我看看吧！”

　　鹿观棋捂着手，轻轻地摇头。

　　“哎呀，给我看看吧，要是留下疤，可就没小姑娘喜欢了。”

　　听他这么说，鹿观棋惴惴不安地将手递了过去，在他面前双手展开。

　　展现在迟岁面前的一双手，皮肤非常白，掌纹也少。只是每个手指的指腹，现在都异常的发红，明显是去端砂锅时被烫伤了。

　　迟岁从身上摸出随身带着的伤药，抓过对方的手开始给他涂，边涂边重声地说:

　　“下次可不准自己擅自碰危险的东西，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鹿观棋努嘴，手指微动，想表达点什么，最后都没有动作。

　　烫伤药刚上好，迟岁掀开地上的盖子，结果一股焦糊味扑鼻而来。定睛一看，原来砂锅里的药都快熬干了。

　　他抬头看向鹿观棋:

　　“你是发现药快熬干了，才擅自端锅的?”

　　鹿观棋点头。

　　迟岁道:“抱歉，刚刚对你语气比较重。”

　　听了他的话，鹿观棋一双大眼睛笑成了小月牙，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在意。

　　就在此刻，出去买菜的云兰与青词终于回来了。

　　迟岁拉着鹿观棋起身，朝她们道:

　　“怎么去了这么久?”

　　云兰指着手上的饭盒，说道:

　　“别说了，人太多了，香鼎阁没开门，食客就都挤到万福楼去了，排了老长的队！”

　　迟岁弯腰拍拍下摆的尘土，把鹿观棋推到云兰面前，对云兰与青词说:

　　“你们带他还有刁爷爷一起去吃饭，我这里还要重新熬药。”

　　云兰:“那你不吃啊？你也没有用早饭。”

　　“那就给我留点就是了。”迟岁无所谓地摆摆手。

　　一旁未曾说话的青词道:

　　“没事，迟岁少爷，我这边给你点了道鸿运当头，还有一个桂花糖糕，你可以单独在这里吃。”

　　“还是青词懂我。”

　　不得不说，青词是个伶俐人。别人的饮食习惯，基本上见过一次，就记在心上。实在是熨帖的很，怪不得老太太都舍不得她。

　　所谓的鸿运当头，其实就是一道辣椒炒肉。迟岁嗜辣爱甜，这些东西都是他爱吃的。

　　送她们离开厨房，迟岁除了煎药以外，接下来，就是准备下午黑獒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