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王爷开始宠妻之后》唐闲醉

3、第3章 醒了

　　宫忆是从小就在宜贵妃身边服侍的婢女，宜贵妃待她视如己出。
　　宜贵妃死后，宫忆便随侍在玥王身边。故而很多事情，宫忆也是知道的。
　　见玥王这般问，宫忆很快便明白他说的是从前苛待洛凉之事。
　　于是小心措辞道：“奴婢以为，无论之前如何，此番终归是洛护卫舍命护殿下周全。殿下若愿意重新评判洛护卫……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一叶障目。
　　玥王睿智过人，不是不知道洛凉的无辜。只是恨意曾经趋走理智。
　　他只是急需一个发泄口，而洛凉正是那个不幸被选中的人。

　　重新开始吗？漠央寒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三年间对洛凉的极尽折磨在脑海中闪过。
　　只怕，即便自己肯放下，洛凉也不会放下吧？

　　最后看了一眼洛凉，正欲转身走时，漠央寒却见洛凉手指似乎动了动。
　　“洛凉！”漠央寒忙近前查看。
　　只听洛凉嘴唇蠕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去叫东方泽！”漠央寒一面吩咐宫忆，一面凑过去细听。

　　“水……”
　　终于听清他是要水喝，漠央寒也没有喊人进来服侍，直接自己倒了一杯水端来给他。
　　小心翼翼的半扶起洛凉，漠央寒坐在床头，让洛凉靠在自己身上。
　　手中水碗轻轻靠近洛凉唇畔，耐心的一口一口喂他把水喝下。
　　或许连漠央寒自己也未曾察觉，看到洛凉醒转的这一刻，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有多雀跃。

　　洛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漠央寒。
　　眼前的玥王并不是让人畏惧的冷峻凌厉面孔，洛凉恍然间看到了曾经那个温润俊雅的模样，他甚至还仿佛看到玥王冲他笑——如同多年前阳光下的明媚笑容。
　　原来又是梦啊，又梦到了那个刻在心底的一幕。
　　这些年洛凉不只一次想，在那日猎场上，玥王问他“跟我走如何”后，若是他果断给出肯定答复，一切会否不同？

　　俊逸的面容触手可及，洛凉缓缓抬起手掌，抚向玥王脸颊。
　　微凉的指尖停在脸上，漠央寒一怔。
　　没有闪躲，没有制止。
　　只盯着洛凉轻声道：“宫忆已经去叫东方泽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洛凉迷离的眼神渐渐澄明，再定睛看眼前之人，方才混沌的思绪刹那间清醒，洛凉立时惊的全身冰凉。
　　不是梦！

　　阳荆坡的事情一下子涌入洛凉脑海。
　　五感渐渐恢复，洛凉终于认清自己在做什么。
　　慌忙收回摸向玥王脸颊的手，身子一动便要翻身下床，后知后觉感到身体散了架一样疼痛。

　　漠央寒没料到他突然大动，险些让他滚落下去。
　　忙双手用了力气禁锢住洛凉，见他竟然还在有心挣扎，漠央寒不由喝道：“别动！”
　　他满身都是伤，好不容易醒过来，绝对不能再出任何差池。
　　这一声喝顿时让那乱动的人老实下来，倒是真的一动也不敢动了。

　　漠央寒手中力气松了松，一手环在洛凉腰畔，眼见洛凉脸色越发苍白如纸，感受到怀中这人身体抖得如筛糠一般。
　　漠央寒蹙了蹙眉，不由有些担忧。
　　这人不会脑子也坏了吧？方才看着自己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还有那手，刚刚在摸他的脸？

　　漠央寒放缓了语气再开口：“你已经昏迷了多日，现在很虚弱，好好待着。”
　　洛凉此时脑子非常混乱，已经忘记了如何回话。
　　“洛凉，能听到我说什么吗？”漠央寒在他耳边轻声问。
　　“能……”洛凉下意识的木讷回复，耳畔的呼吸让他心跳更加快了几分。
　　漠央寒很想伸出两根手指问他“这是一还是二”，犹豫半天还是换了个问题。
　　“能认出我是谁吗？”
　　他现在有点担心洛凉神志不清。
　　洛凉颤声回答：“殿……殿下……”
　　漠央寒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脑子没坏。

　　此时东方泽刚好随宫忆赶来，在门口看到房内景象时惊的魂儿都快没了。
　　从他的角度，怎么看都是玥王在洛凉身后亲密的抱着他，而洛凉整个身子都靠在玥王怀里，
　　玥王还俯首在洛凉耳畔温柔的说着什么。
　　这怎么那么像小画本里你侬我侬的柔情蜜意？？到底什么情况？！
　　东方泽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太焦虑，导致出现幻觉。
　　一旁的宫忆也愣住。

　　漠央寒抬头看见他们，见东方泽一脸不知所以然的表情傻站在门口，不由怒道：“楞在那干什么？！还不滚过来！”
　　东方泽忙将抛到九霄云外的意识拉回来，走上前去看病人。
　　漠央寒小心翼翼的扶人重新躺下。
　　自己立在一旁，看东方泽给洛凉搭脉。
　　见到东方泽和宫忆的时候，洛凉才彻底恢复理智和冷静。
　　他没有死，这也不是梦。
　　阳荆坡的事已经过去了，殿下他……也安然无恙。
　　而梦里那些过去的岁月，终究是无法重新来过。

　　东方泽道：“殿下，洛护卫脉象已经正常，只是还有些虚弱，需要好生调理，请殿下宽心。”
　　漠央寒几日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还好，他没事。
　　他原以为自己是恨他的，却原来不是。
　　漠央寒想到方才洛凉的样子，问道：“他现在是清醒的么？”
　　东方泽一时没反应过来：“回殿下，洛护卫已经醒转……”心下不由纳闷，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不清醒难道醒过来的是鬼？！
　　漠央寒蹙眉不耐道：“本王问你他现在神志清不清楚！”
　　东方泽缩了缩脖子，果然方才门口看到的温柔玥王是错觉，殿下脾气还是这么差。
　　敢怒不敢言，东方泽只好又近前查看一番，伸出一根手指在洛凉眼前晃。
　　“这是几？”
　　漠央寒：“……”
　　宫忆：“……”
　　洛凉已经冷静下来，有些窘迫的回答：“一。”
　　东方泽煞有介事的回禀玥王：“殿下，已经查看了，洛护卫现在是清醒的。”
　　漠央寒还是有些怀疑：“方才为何他全身抖得厉害？”
　　“额，”东方泽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最后回道：“抖……可能是被殿下吓的……”
　　方才那情景别说洛凉，就算是他也都被吓得不清！
　　漠央寒：“……”
　　宫忆在一旁忍笑忍的难受，只好更低垂了头。
　　东方泽趁玥王还没发火，赶紧道：“殿下，属下这就去配药，接下来洛护卫只需好生休息，很快便可康复。”
　　漠央寒淡淡道：“滚吧。”
　　“是。”东方泽一溜烟跑了。

　　洛凉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于是开口道：“属下方才意识模糊，冒犯了殿下，请殿下责罚。”
　　洛凉在玥王府受的大大小小的惩处数不胜数，但还真不知道伸手摸玥王脸这种事会被判什么罪。
　　醒来后第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出口声音沙哑的很。
　　漠央寒心中没来由一疼，柔声道：“醒来就好。这是左殿，你这几日就先在此调养，别乱动。”
　　洛凉这才发觉自己所在的不是后府的侍卫房。
　　眼前的玥王比三年间任何时候都温和，他无比珍视这一刻，低声回了一句：“是，谢殿下。”

　　几日过去，玥王府书房，迟午回秉着宫内的处置。
　　“皇上震怒，估计垣王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漠央寒冷笑。
　　他还想怎么翻身！父皇不过是派自己去处理大丰与仰褚国的水运之事，漠央羽心虚什么，竟敢调动皇城伏宇军来对付他。
　　若说无人从中助力，就凭漠央羽，恐怕还没这个胆量。
　　背后之人，是太子，还是……烬王？
　　迟午突然想到一事，小心秉道：“殿下，今日在玥王府外洛丘将军曾亲来回秉军中事宜……”
　　多余的话迟午没敢多言，越骑军一直是漠央寒控制的军力，而玥王对越骑府似乎从来未想过施恩，无论对洛丘将军，还是对洛凉。
　　漠央寒抬眸，神色有些复杂，半晌道：“明日差人去报个平安，告诉他们待洛凉伤好后自会回越骑府探亲。”

　　迟午不动声色领命告退，然而心里早已划过万千思绪。
　　玥王遇袭，得知儿子洛凉生死不明，老将军硬是在府外站了足足半日才得以等到迟午回府。
　　那一刻，征战沙场几十年的铁血将军也不过是个年迈的父亲。
　　迟午于心不忍，并无几分把握的答应传话。却未想到漠央寒今日竟未再为难洛丘。
　　或许，洛凉这一次遇险，于他是个转折也说不定。

　　东宫。“啪”的一声，茶杯碎了一地。
　　太子漠央卞怒火中烧，“父皇竟然将伏宇军交给了玥王！”
　　今日早朝之上，丰帝下旨，伏宇军军权交与玥王代管，军中随垣王参与城外袭击之人，一律交由玥王处置。
　　随着垣王漠央羽之事尘埃落定，朝中上下人心各异，而表面依然一派风平浪静。
　　谋臣徐厉恭声劝慰：“太子不必动怒。此次玥王无端临危，皇上自然要表示安抚，这也是无奈何之事。”
　　太子恼怒道：“当初是你说让本宫透漏消息给漠央羽，引他因仰褚之事对玥王心生忌惮。没想到这不成器的东西这么没用，调动了伏宇军竟还没折了玥王，如今反倒被玥王占了便宜！”

　　本想坐山观虎斗，到头来坐收渔翁之利，既可除掉玥王，又可事后设计举发漠央羽，拿到伏宇军兵权。没想到竟眼看着兵权落到玥王手里。
　　徐厉沉默片刻，此次确实是失算，他没料到那玥王好本领，几千兵士竟能躲得过伏宇军几万人的围击。
　　“当日皇城外，玥王手下曾有一人单枪匹马杀进重围，浴血奋战，为玥王赢得脱身之机。太子可知晓此事？”
　　太子不耐道：“那又如何?”
　　徐厉眼神中闪过怨毒，沉声道：“那位舍命护主的，正是曾经在太子身边待过的——越骑将军长子洛凉。”

　　玥王府左殿房内，东方泽搀扶着洛凉缓缓踱步。
　　洛凉有些歉疚道：“东方公子，又劳烦你了。”
　　他从来不习惯拖累别人，但这几年，每次受伤都是东方泽医治，他对他无比感激。
　　东方泽笑笑：“你能平安无事便好，你怕是不知，为了你，殿下可是险些要了我一条小命……”

　　洛凉心中微澜，还没等开口，门外已经传来玥王冷冷的声音。
　　“舌头又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