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之后，鸿运当头》小夷珊瑚

6、第六章：无上之宠

　　纪王快满月的时候，伊清宫起了一场大火。据说当时在伊清宫发现了两具女子尸骸，一个是伊清宫主位灵妃，另一个就是叶欢休。

　　不久后，皇上就下了禁令，所有人不准再谈此事，违者斩。
　　后来，此事也仅以灵妃意外葬身大火告终。

　　而叶欢休，只是生了场怪病，在永宁侯府卧病不起。

　　编造出这种谎言，元赤洲也以为只是皇兄不肯接受叶欢休已死，没想到她还真有“病愈”的一天。

　　慢慢地，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件事。皇上对五皇子的宠爱，都认为是“天子也爱幺儿”。

　　有人会好奇，皇后为什么对自己的小儿子“特别的溺爱”。
　　不是像对太子一样谆谆教诲、倾尽所有那样去培育纪王，而是无原则地宠溺娇惯纪王，乃至于纪王变成了有名的纨绔草包王爷。除了享欢作乐，什么都不会。

　　大家也会很快释然，毕竟皇后大儿子是东宫太子，背负了太多，想让小儿子过随心所欲的生活也说得过去。

　　哪里会想到，这是艳绝天下的宝嘉郡主之子。

　　这也是叶欢休能够保住高彻的原因。

　　具体的元赤洲记不清楚了，就记得有一天欢休姐姐无名无分地住进了方文阁，很快自己有了一个叫高彻的玩伴。

　　后来，欢休姐姐诞下一个男婴，皇兄很高兴，要封欢休姐姐为贵妃。可是伊清宫突然起了大火，欢休姐姐不见了。

　　一夜之间，皇兄突然老了许多。元赤洲去方文阁探望他，皇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自己也像小孩子一样眼眶淌着泪。他拉着元赤洲看小婴儿，说：“老八，这是你侄子，你要好好关照他。”

　　然而对五皇子“好”的人太多了，根本轮不上元赤洲。

　　所有人都宠爱五皇子。无数的宫人伺候他，数不清的玩意儿都献给他。

　　太子三岁就会背诗，五皇子六岁都还要人抱着走。上了五之四为府读书，学官教五皇子认字，第二天皇后就召见学官，让他不要再让五皇子受委屈。
　　也有严厉的学官惩罚五皇子不做功课，不久卫无域就被罚跪在皇后寝宫外，责问他：身为伴读怎么不尽好本分。
　　后来，卫无域就包揽了五皇子所有的功课。

　　有时候元赤洲实在看不下去，想逼着五皇子看点书，不知道谁故意教了年幼的元弘瑔，对自己的皇叔振振有词：“我什么都不用学。卫无域是我伴读，他会替我学所有的本事，等我长大了他就帮我做所有的事。”

　　亲爹皇上也着急，派人重新教养五皇子。

　　可被皇后娇养过几年的元弘瑔早就食髓知味，不吃这一套，他抱着皇上哭：“父皇凶！”

　　皇上哪里舍得再折腾自己这么可怜巴巴的小儿子。

　　渐渐地，五皇子“不负厚望”长成绣花枕头一包草，一个大名鼎鼎的冒着傻气、挥金如土的京城纨绔。

　　皇上也认命了，也许觉得他这样无忧无虑也挺好的。毫不掩饰地更加恩宠，让五皇子的纨绔之路畅通无比，甚至有一次连其他皇子都沾了光。

　　那是在元弘瑔年满十六岁那年，皇上想封他为王。

　　大臣们反对，天天上折子。就算不算已封东宫太子的元弘瑜，剩下的每位皇子都比五皇子优秀，都还没封王，怎么就轮到这草包？

　　于是皇上头脑一热，大笔一挥，尽显昏庸本色，所有皇子都封了王。

　　二皇子封为诚王，三皇子封为荣王，四皇子封为络王，五皇子封为纪王。

　　当时同样十六岁，战功已赫赫的卫无域，也赶在这一批。

　　皇上把卫无域从疆场召回焕京，在如日中天的卫家光环之下，他又被皇上收为义子。他倒是毫无争议地被封为了安平王。

　　元赤洲审视着叶欢休，就是这样一个荒唐的皇子，居然一见面，叶欢休就让他扶持元弘瑔谋登大宝。

　　“郡主真是吓到本王了，如此年轻的郡主怎么会是纪王的母亲？”元赤洲故意加重“年轻”两个字的语气。

　　“瑞王爷，你不要说笑，我都年近四十了。”叶欢休莞尔一笑，不论元赤洲如何质疑，她始终咬定自己就是三十八岁的叶欢休。

　　“这句话从郡主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违和。”元赤洲冷笑。

　　“瑞王爷，我给你分析分析。”叶欢休好脾气地继续说，“徐家已经纵横朝堂二十年，要是太子登基，岂不是成了徐家的天下？诚王、荣王并非明君品性，络王虽然和瑔儿一样都没有为君之道的本事，可架不住有个野心勃勃、浅薄庸俗的母妃。还是咱们瑔儿合适，虽然自身有点问题，但是有我们大家一起帮忙啊。”

　　元赤洲不以为然，纪王那可不是有点儿问题。

　　“瑞王爷，这天下是元家的天下。如今朝堂混乱不堪，你难道就甘心白白地看着？”叶欢休孜孜不倦，“大宣百年基业，就这么毁于一旦？瑔儿不好没关系，我们先给他撑着，等他有了儿子，我们再好好培养就是。瑔儿以外的任何一个皇子最后当了皇帝，大宣都只会越来越糟。我们内部有了问题，外敌又环伺，大宣就危险了。”

　　这话不假。

　　元赤洲嘴上还是淡淡：“郡主说的这么严重，本王可担不起。”

　　“你担得起。”叶欢休很认真，澄澈的双眼盯着元赤洲，“当年要不是皇上得了徐、周、卫、郑四家的支持，如登大宝的该是你吧？”

　　元赤洲抬眼，视线牢牢锁着叶欢休。

　　这个女人，知道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当然我知道瑞王爷没有这份心思，不然我也不敢找你帮忙。”叶欢休赶紧解释，“王爷乃皇家正统，只要王爷肯表态，就没人敢非议瑔儿不成体统。”

　　元赤洲转头看了看门外。

　　“放心吧，这里没人。”叶欢休指着门口守着的一个高挑侍女，“兰词很厉害，不比阿彻身手差。”

　　“郡主这么信任我？”

　　叶欢休说的口渴，双手捧着杯子喝茶：“瑞王爷，这也是皇上的意思，你难道想跟皇上作对？”

　　“郡主，本王只是个闲散王爷，从不沾染半点政事。”元赤洲清言浅笑，“以后，本王也只会安心做个老王爷。”

　　“瑞王爷既然都敢奉旨查案，肯定就没想过置身事外。瑞王爷愿意单打独斗，实在勇气可嘉。”叶欢休双手拢在袖子里，抿着唇装得讳莫高深，偏偏双眼过于朝气蓬勃，反而让气势不足。

　　“郡主莫不是知道丞相案的内情？”元赤洲还是不感兴趣的样子，拿起杯子慢慢喝茶。

　　“我当然……”叶欢休突然不出声了，低下头咬住嘴唇，双手也紧紧抓着裙裳不放，十分难受的样子。

　　“郡主？”

　　叶欢休没有回应。

　　元赤洲暗忖她怎么了？莫不是她真的刚病愈……又发病了？
　　刚想唤人，就看到叶欢休皱眉叹了口气，然后……从容不迫地从怀里摸出来一张纸……

　　叶欢休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忘词了，你等我先看看笔注。”

　　元赤洲愕然，瞪眼看着叶欢休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他偏过头捏着眉心。真不晓得会是谁，居然派她来当说客。

　　叶欢休看完了，又从容不迫地叠好纸条藏了回去：“刚才说到丞相凶杀案的内情了是吧？”

　　“嗯。”元赤洲感觉有些疲惫。

　　“现在摆在王爷面前就两条路。”叶欢休竖起两根手指头，“这个案子，王爷如果不想查了，那当我什么都没说。如果还想继续查下去、找出凶手，王爷，你只能与我共谋虎皮。”

　　元赤洲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瑞王爷，你肯定比谁都清楚你现在的处境。” 叶欢休又变得有些狡黠，“现在太子与荣王正处于争斗的浪尖上，没工夫理你。但不管最后胜利的是哪一方，都不会让你活命，毕竟曾经你被立储，很多老臣至今都坚持你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

　　叶欢休说完呼了口气，扭过头去露出牙疼的样子，小声地抱怨了几句。
　　元赤洲听到了。
　　她说：这么绕的话，谁会记得全啊……

　　元赤洲沉下眼睑，懒得再回应。

　　二十年前皇上突然发动宫变夺权，造成了朝堂动荡，内部政权不稳，外部邻国逼境。
　　皇上为了维.稳统治，动用徐家肃清内部、卫家抵御外强。

　　二十年的时间，大宣稳定了政权，也让徐家权倾皇室、卫家拥兵自重。
　　偏偏在这种时候，皇上只吊着一口气了……

　　元赤洲阖上眼睛，他不知道皇兄从哪里找来了叶欢休这个活宝。从她“病愈”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就已经不言而喻。

　　活宝也是宝，“叶欢休”这个名字，承载了太多。

　　皇上一直骗自己，这个人依然还活着。现在她真的“活”过来了，还假的相当离谱。

　　“纪王知道这件事情吗？”元赤洲感觉自己身体像压着千斤石头，说话都没力气。

　　叶欢休柳眉紧皱：“他怎么知道？每天跟个傻子一样把别人的亲娘当自己的亲娘，哪里晓得我们为他殚精竭虑？”

　　元赤洲又端量起叶欢休，他十分怅然，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可惜了。

　　“我会考虑。”元赤洲最后说。

　　他很明白，这是永宁侯和征南侯一起抛来的高枝，倘若接了，会节省很多力气，但是输了，他也许就是唯一的出头鸟。

　　徐家，卫家，没多少人敢招惹。

　　高彻跑到素琴馆的时候，看见那个叫兰词的女人正站在门口，冷静地盯着他。

　　他心里懊恼不已，果然之前大意了，当时只惊艳她长相不俗，没发现这人武功不俗。

　　“高思危你跑那么快干嘛！”叶和岚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身着一身黑衣的兰词，只是清绝地看着他们，没有其他动作。

　　叶和岚知道兰词的功夫变态，全身僵硬地猫在高彻背后。

　　双方快交手的时候，门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叶欢休看见高彻眼前一亮，她拉开挡在前面的兰词，跑到高彻面前：“阿彻，你也来了！怎么不来见姑姑？”

　　高彻僵硬地退后一步，嘴里那声“姑姑”没叫出口。

　　“阿彻，让你搬进永宁侯府，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叶欢休自顾自地继续叨叨，“你都打扰瑞王爷这么年了，我实在过意不去，还是搬出来和姑姑住。放心，姑姑会好好照顾你的。”

　　听着叶欢休拉着高彻，一直叽叽喳喳，元赤洲看得头疼。

　　高彻心里也膈应的慌，叶欢休跟不经世事的小丫头一般，举止还没有叶和岚稳重。不像侯府千金，反倒像出身乡野的农家女，还好有张人人咋舌的脸蛋。

　　“就不麻烦郡主了，郡主还是多多操心自己的事。”元赤洲走出来，冷冽地看着叶欢休。

　　“我没什么要操心的事啊？”叶欢休不管高彻的挣扎，死活要抱着他的胳膊。

　　元赤洲的脸又冷了一度：“难道郡主不应该想想怎么去见见纪王吗？”

　　“对啊！”叶欢休如梦方醒，空谈了这么久，人家纪王到现在都还不认识她。叶欢休赶紧扭头向兰词说道，“你和宫画快替我想想法子。”

　　兰词眉头微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主子，她并不像仆人般敬畏叶欢休，甚至没有多加理会。

　　“宫画？”元赤洲一愣，永宁侯府里到底有多少来路不明的人？

　　叶和岚大声向元赤洲解释：“宫画就是那个治好大姐的神医，脾气比兰词还臭。”

　　“哪有，她们明明脾气都很好。”叶欢休放开高彻跟叶和岚争执起来。

　　“好个鬼！只有你这个木头脑袋才觉得她们好！”

　　“我不是木头，我是你姐姐。”

　　叶和岚突然噎食一般说不出话，十分恶心地摇了摇头。

　　她才没有这么愚拙的姐姐。

　　元赤洲没兴趣听两姐妹吵架，拉着高彻就往外走。

　　叶欢休看到他们要离开，赶紧想问高彻到底搬不搬……发现高彻的眼神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粘在元赤洲身上。

　　叶欢休歪着头，看着他们牵着的手。他们的感情真好，可是高彻已经到了该搬出瑞王府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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