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包变疯批》九笔南华

6、许颜

　　厕所充斥着难闻的气味，而且每节课间的女厕所里人满为患，让人排队排到心烦。但是洗手台前大大的镜子，却又深得女生的喜爱。

　　"也不知道卓文远相中她什么了？皮肤不白、眼睛也不大，扔在人堆里找都找不到，谁会喜欢她啊？"洗手台最左边的女生身体前倾到镜子前，正将唇釉涂在自己粉嫩的嘴唇上。

　　"谁知道呢？总不能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想尝尝朴实无华的白菜汤？"中间女生正在洗手，哗啦啦的水流声丝毫没有掩盖住她语气中满满的讽刺。

　　"那个女生也挺怪的，我有个朋友和她一个班，听说都没有人愿意和她在一起玩。而且啊，看她平日寒酸的穿着，明显就是个穷人家的孩子。"最右边的女生用手看似随意地拨弄了下刘海，接着道："总不能，是被她的心机所吸引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站在厕所里的许颜，听着笑声渐渐远去，打开了厕所隔间的门。她不想去看那些正在排队的人对她是何种态度，这几天类似的场面已经发生过许多次，她早已习惯这一切，垂在身侧的手心却依然冒出了汗。

　　机械地打开水龙头，然后把手放在水龙头下，感受着水流过时带来的清凉与平静。只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抬头去看镜中的自己。

　　天空中的云早已不似中午那时如朵朵棉花糖那般又白又软，反而被浸满了黑墨，遮住了太阳的光亮，灰蒙蒙的一片压在人的头顶，让人心里发闷，空气中也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坐在教室里的许颜望着窗外，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作业本，随意地撕掉一页空白纸，拿起黑色碳素笔，写道：

　　【十七岁的人生，黑暗与光明对峙，谁也未胜出半分，徒留下满目的灰色。】

　　许颜刚刚停笔，上课铃声便响起。教室里有埋头写作业的同学，有嘴在埋怨、手在抄笔记的同学，也有在和同桌窃窃私语的学生。班主任刚踏进教室，学生都立刻安静下来。

　　"同学们，先停下你们的笔，利用这节自习课，咱们来开个简短的班会。"班主任年近四十岁，穿着黑色夹克，随意地将双手撑在讲台桌两侧，彰显出该年纪所特有的稳重、干练。

　　"老班，难道要提前给我们放假吗？"坐在中间第二排的李澳歌，正眨巴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兴奋地问道。

　　李澳歌是班里公认的团宠，白里透红的脸颊，配上水灵灵的杏眼，最讨喜的是她挺拔却又有点朝天的鼻子，被大家亲切地称为‘小猪鼻’。

　　"澳歌同学，很不幸，你想多了。"班主任无情的宣判，引得班里一阵哄笑，许颜的嘴角也静悄悄地上扬。

　　"啊，那您接着开会吧。"澳歌拿起自己的小镜子，就开始贴双眼皮贴。

　　"今天这次班会呢，主要是为了宣布两件事情。"班主任假装随意地走下讲台，转到李澳歌的座位旁，伸手道："把你的小镜子交上来。"

　　李澳歌连忙将小镜子紧紧地抓在手里，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老班，饶过我这次吧，我保证以后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不可以，必须上交。"

　　恋恋不舍地看着班主任拿着自己的镜子回到讲台上，李澳歌瘪着小嘴道："啊~，这可是我这学期被没收的第六个镜子了，我的零花钱都不够我买新镜子了。"

　　"第一件事呢，就是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了，想必同学们也对高二所学知识的难度和深度有所体会了。为了能够更好地提高大家的成绩，学校决定从下周开始增设晚自习，一直上到晚上10点才能放学回家。"

　　"不要，为什么？"

　　"这么晚？到家也可以学习啊！"

　　"这真是个噩耗！"

　　"老班，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也没听见？"

　　很快，班里就开始了热闹的议论着，各种抱怨声不绝于耳。许颜倒是淡定得多，只是比较纠结怎么跟家里提多给她点饭钱的事情。

　　"安静。你们都高二了，高中三年是你们的关键期，此时不拼搏，更待何时？"果然下面顿时鸦雀无声，班主任接着道："第二件事，下周五学校要举办中秋晚会，代表班里出演节目的同学们，可要抓紧时间练习了，争取秀出你们的风采。"

　　"老班放心，我们绝不会丢高二八班的脸！"

　　"对，干掉其他班！"

　　出于集体荣誉感，班里又掀起一波热潮。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积极地讨论着晚会节目的事情。

　　"好了，有事放学再讨论，赶紧开始写你们作业吧。"

　　"老班，这几天怎么每到下午自习，我的同桌卷毛就不在了？我还想接着和他斗嘴呢，他是不是又逃课了？"李澳歌用肉乎乎的手捂住咧开得嘴，眼里的狡黠却暴露无遗。

　　此时，在同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下，卓文远、胖胖和卷毛三个人正在打扫操场，逐渐变大的风把垃圾卷了起来，同时也把他们的校服吹得鼓鼓的。

　　"好好干活，别让我发现你们有任何一个人在偷懒。"王主任双手背在身后，大风不能吹移他半步，颇有一副指点江山的气势。"快点扫，拿出你们旷课时的能耐。"

　　三人没敢反驳一句，低着头、卖力地扫地。用余光瞥见主任渐渐离去的背影，他们的动作也越来越缓慢。

　　"不行了，老子受不了，连着打扫好几天，比田径训练都累。"卓文远随手把扫帚一扔，直挺挺地躺在草坪上。

　　"远哥，快起来，王大宝多精明一人啊，没准正在暗中观察咱们呢。"

　　"胖胖。"卷毛手里拿着扫帚，屁股却坐在草坪上，接着道："你怎么胃比海大，胆儿比针眼小？"

　　"谁说的？不干就不干。"

　　胖胖将簸箕放到一旁，盘着胖乎乎的小腿坐了下来。一阵强风刮过，簸箕里的垃圾飞了满天。

　　"胖胖，你是不是傻？不知道把垃圾倒了再坐下？"

　　卓文远满脸嫌弃地站起来，拍拍屁股，就开始和他们两个一起在空中抓垃圾，他可不想再撞到王大宝的枪口上。三个人在操场上跑来跑去，双手在空中抓来抓去，颇具喜感。

　　"文远，我们要开始训练了。"季锦南跟着队友一起穿着校队队服，冲操场挥手道。

　　"知道了。"卓文远将手里的垃圾交给了胖胖，接着道："剩下的交给你们了，哥哥要去渡劫了。"
　　卓文远低耸着肩膀，脚步虚浮，慢悠悠地跟在季锦南身后，双手撑到脑袋后面，打了个哈欠，看起来特别疲惫。

　　"兄弟，我这几天都快累死了，王大宝真狠啊。"

　　"王大宝，是谁？"

　　"就是咱们王大主任啊，你不觉得他的光头圆圆的、脑门锃亮、眼睛也圆圆的，叫大宝多喜庆！"

　　季锦南轻笑出声，道："你从高一入学就开始给主任找麻烦，现在都学会了起外号。"

　　"我卓文远与他王大宝势不两立。"卓文远一想到最近每天都要来打扫这么大的操场，还得清扫其他卫生区，就恨得牙痒痒。

　　"快点走，今天天气不好，教练决定在训练室训练。"

　　"不要！在室内训练肯定要练体能、举杠铃，累死了。"话是这么说，卓文远还是乖乖地跟上季锦南的步伐。

　　天色越来越暗，乌云密布，狂风发作。空中再也承受不住云的重量，黑云终是化成了雨落了下来。起初是零星的小雨滴落在了楼顶、地面，一眨眼便消失不见。滴在人的身上，感觉一凉一凉的。很快，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落在地上，浸湿了一大片。

　　"卧槽，下雨了，快跑！"卷毛一手拿着簸箕，一手拎着扫帚就开始狂奔。

　　"等等我！"胖胖用手挡着头，大雨点砸得他脑袋疼。小肉团，一颠一颠地跑到躲雨处。

　　雨点越来越密集，地上也开始有了一层浅浅的积水。天上雨下着，地上水流着。蹲在兵乓球桌下的两人，虽然挡住了头上的雨，但是在风的加势下，雨点全方位无死角地攻击他们。很快，他们两侧的衣服就湿了，鞋也有些潮。

　　"怎么办啊，胖胖。"

　　"跑吧，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与其在这耗着，还不如早死早超生。"

　　"行，男子汉大丈夫，淋点雨怕什么，冲！"

　　二人淌着雨水，举起扫帚放在脑袋上，在大雨中奔跑着。雨水很快地模糊了他们的双眼，顺着脸颊流到衣服里面，激起一阵阵颤栗。

　　"报告。"

　　其他学生一看门口站着两个落汤鸡，而且他们手里拿着的扫帚还在滴水，全都幸灾乐祸地捧腹大笑，尤其是李澳歌笑得前仰后合。

　　"笑什么，这叫男儿本色。"卷毛耍帅般地将湿发让后脑勺捋，露出有两道抬头纹的额头，颇为得意地擦了把脸。

　　看自习的语文老师温柔地说道："快进来，别感冒了。"

　　一场滂沱大雨，冲刷了世间的尘土，吹淡了人间烟火气，洗净了心中的忧郁。世间万物都变得朦朦胧胧，入目的景物似在雾里，好不真实。

　　放学时，大雨已经变成蒙蒙细雨，许颜站在教学楼门口，呼吸着无比清新的空气。丝毫没有犹豫地踏进雨幕中，她很享受洗涤灵魂的时刻。

　　"许颜。"

　　这声音如风吹竹林般清澈悦耳，许颜情不自禁地止住脚步，转身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