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包变疯批》九笔南华

4、告白（2）

　　自古以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来是一桩好事，可许颜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落到自己身上却是满满的不堪。

　　许颜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不可一世的卓文远以及刚刚爬上楼的胖胖、小卷毛僵在原地。临近的班级可能怕招惹到这个小霸王，颇有默契地都止住了起哄声，就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敢挂在脸上。对面的班级却因为距离太远，根本听不见在说什么，只看见女主角在微笑，他们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舞，起哄声更加大。

　　场面形成了鲜明对比，极为讽刺。

　　"许颜，你可别不知好歹。"

　　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被羞得，卓文远涨红了脸，双目圆睁，‘啪’得一声，将手中的玫瑰花狠狠地摔在地上，扬起些许的灰尘。散落的几片花瓣在低空中飘舞，又重新落到了地面上。

　　许颜那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陷在肉里，咬紧嘴唇，颤声道："我凭什么……要配合你的恶作剧？"

　　一瞬间，现场安静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即使是远处的班级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根据摔花的动作以及两位剑拔弩张的气氛都能推测出：小霸王，告白失败了。他们很有眼色地止住起哄声，只想看这一幕究竟如何收场。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谁也不知道这一幕该如何结束，尤其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卓文远。

　　"快走，教导主任往这边来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看热闹的学生迅速散开，快速地背起书包，向楼下奔跑着。

　　"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不用回家吃饭了吗？"教导主任站在环形教学楼的空地上，冲着走廊上的学生吼道。

　　卷毛和胖胖相觑一眼，一人抓着卓文远的一只胳膊，架着他就往楼道跑去。临走之前，卓文远还不忘瞪许颜一眼。

　　楼梯间，教导主任因为体型偏胖，肚子上的肉随着走动一颤一颤的，他正在气喘吁吁地爬着楼梯，根本没有力气去吵那些快跑下去的学生，只能用盛怒的大眼睛吓吓他们。初秋的中午还是热的，他的衣服被后背的汗水浸湿了一大片，每爬一层就得站在原地缓会儿。

　　六楼的走廊上人潮散去，唯有许颜和季锦南还站在原地。这是许颜第一次不想抬头去看季锦南，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在躲着他。尽管他根本不认识自己，可是她也不想看到他脸上出现同情她、可怜她甚至可能是嘲笑她的神情。

　　许颜转过身，却定在了原地，甚至都有些站不稳。她低头看着静静地躺在地上的玫瑰花，被多人践踏过后的它，早已没了方才艳丽的模样。许颜从小就讨厌鲜花，见过它绚烂绽开的时刻又怎么能忍受它衰败凋零的过程？

　　"主任快到六楼了，你怎么还不走？"

　　许颜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的季锦南，他依然挺拔如松地站立着，连投射在地上的影子都是那般笔直，只是这次他白皙的脸上没有带笑也没有任何表情，黑眸无比深沉，没有往日温柔的气息，周身却散发出一种冷淡、清贵的气质。

　　"我、我想走，可是……"，许颜咬着嘴唇，停顿片刻，最终有些不好意思地双手捂着脸道："可是我脚麻了，我……动不了。"

　　捂着脸的许颜丝毫不敢看对方现在是何表情，耳畔却传来一声轻笑，许颜偷偷地放大手指间的缝隙，窥见对方眼中含笑、嘴角上扬。许是季锦南恢复了往日温柔含笑的表情，许颜胆子也大了起来，将双手移了下来。

　　许颜怔怔地瞧着季锦南那眉宇飞扬、顾盼神飞的样子，嘴唇微张，双眼发亮地盯着他。她向来不爱读那些诗词歌赋，却还是从有限的知识中，想到了《白石郎曲》中：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她第一次见到，原来世上真的有人如诗词中所写，这般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许颜羞红脸，佯装生气地质问道："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没有，没有。"季锦南勉强忍下笑意，正经道："我扶着你去教室门口先躲下，别让年级主任发现你。"

　　许颜傻傻地点下头、迈开腿，脚一落地就感觉像踩在厚厚的棉花上，没有一点实地感。随后就像从脚底升起一阵电流，酸麻了她的腿，身体都有些摇晃。还好季锦南适时地用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才让她找到了一个支撑点。

　　就这样，她疼得皱着眉，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被季锦南搀扶到自己的教室里，藏在了狭窄的门与墙的间隙中。

　　"不对，你在逗我玩儿，我为什么要躲起来？"许颜挤在缝隙中，耽于美色的她，后知后觉道。

　　"嘘~"站在门外的季锦南用修长的食指轻轻地贴在自己淡粉色的嘴唇上，颇为调皮地冲许颜眨了下眼，沉于美色的许颜便乖乖地住了嘴。

　　王主任好不容易爬上来，弯腰双手捂着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不行了，岁数大了，爬个六楼快要了他老命了。他就今天因为行政处有事没来教学楼，学生就给他搞事情。他站在楼梯口、抬眼一瞧，除了靠在栏杆上一个男生外，整个楼层空空如也。哼，小兔崽子跑得倒挺快。

　　王主任走上前，正准备质问他为何不回家吃饭？突然发现原来他是省级三好学生——季锦南。主任一改方才严肃的表情，咧着嘴一笑。

　　"王主任好。"季锦南微微弯曲身体，面带微笑地问候。

　　"锦南，怎么还没回家吃饭啊？"

　　"正准备回家，主任，这个时间您怎么还没有休息？"

　　"刚刚有个学生跑去行政处找我，说六楼有学生聚众闹事，结果害我白跑一趟。"年级主任的气息仍然急促，语气中还是带着些许的愠怒和没有抓到带头闹事人的无可奈何。

　　"那主任您辛苦了，多注意休息。"

　　"果然还是好学生懂得体谅老师，不像那高二八班的卓文远，天天带着一群人给我搞事情，跟我玩着猫抓耗子的小把。今天上午他旷课的事情，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哼，料想今天这跟他也脱不了干系，我一定会彻查到底。"

　　作为该事的被迫参与者，躲在门后的许颜紧紧地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声把自己给暴露了。

　　"唉。"王主任深深地叹口气，双手背在身后，接着道："算了，人都跑光了，下午再说吧。锦南，你也早些回家吃饭吧。"

　　"好的，主任您慢走。"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许颜松了一口气，探头探脑地走出教室。

　　季锦南看着许颜鬼鬼祟祟的样子，轻声笑道："脚还麻吗？"

　　"好、好多了。"

　　"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赶快回家吃饭吧。"

　　许颜点点头，和季锦南一起下楼。

　　"你的脚为什么会麻？难道你站一会儿，就会变麻了？"

　　许颜涨红了脸，低声道："我又不是个纸娃娃，站一会儿都不行。我只是、只是和别人不太一样，比如、比如蹲厕所时间长了，其他人都是立刻腿麻、脚麻，我向来是走在半路上才开始发麻。所以，我这次是因为最后一节课趴在桌上睡觉，造成下肢血液不流畅，站了一会儿腿脚才发麻的。"

　　季锦南侧过头，看着时不时红了脸的许颜道："确实不太一样。"

　　眼角余光察觉到对方的注视，许颜不由得绷紧身体、装作毫不在意，走路却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同手同脚。可是，她那被清风抚过的每根发丝都在大声喧嚣着：我很开心。

　　告别后，许颜骑着电动车在马路上快速地穿梭着，试图掩饰她现在砰砰砰的心跳声。为了不和季锦南同一个方向回家，她故意绕远儿。不知怎么的，她不想让季锦南看到她骑着这破旧的电动车。

　　走神的许颜猛地发现前面是红灯，她赶紧拉紧电动车上的手刹，但是因为手刹用得时间久了，有些不灵，许颜被迫把脚放到地上，以增大与马路的摩擦力。险些撞到行走在斑马线上的中年男子，还好比较幸运地停下来了。

　　许颜本来以为中年男子会对她破口大骂，谁知道对方和蔼地对她说："小姑娘，骑车慢点儿，注意安全。"

　　"谢谢，抱歉啊，刚刚差点儿撞到你。"

　　"没事，没事，要记住路上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许颜乖乖点头道："好的，我记住了。"

　　红灯很快变成绿灯，许颜的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深，不过却听话地放缓了速度。回到家，许颜赶紧从屋里掂起水桶，把它放在院里的水池内，打开水龙头接水。租房很大的不便之处，就是每天下午1点左右就会停水，许颜丝毫不敢有所怠慢，要不然爸妈回家肯定会吵她一顿。

　　接满水，她便用尽力气将水再倒入屋里的大桶，一趟又一趟，娇小的身影拎起有些沉重的水桶，摇摇晃晃。

　　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的许铭，颇为嫌弃道："许颜，你拎个水桶，在那儿傻笑啥？"

　　许颜没有理会许铭的嘲讽，满脑子都是方才在校门口的场景，少年随意地坐在山地车上，修长的腿支撑在地上。树影斑驳落在他白皙的俊脸上，明暗分明，更加凸显出他那有棱有角的轮廓。

　　少年神采飞扬，嘴唇微启道："我们正式认识下吧！同学，我叫季锦南，你呢？"

　　"我叫……许颜。"请记得，我的名字叫做许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