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包变疯批》九笔南华

2、冷姐

　　两天的假期转瞬即逝，秋季清晨的风还是有些凉的，在操场上升国旗的学生也都穿上了校服外套。朝阳从东方升起，国歌响彻整个校园，升起的红旗迎风飘扬，少年爱国之情油然而生。

　　许颜喜欢升旗、盼望着升旗，因为每到周一升旗时，季锦南都会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只有这时站在班级里第一排的她才敢毫无顾忌地望着他。他总喜欢系上夏季校服最上面的扣子，给人留下端正、整洁的印象，就像正站在主席台演讲的他，即使外面穿着外套，里面的扣子也依然会系上。

　　他的声音像山涧小溪击打在石头上般悦耳动听、像山风吹过竹林般清澈冷冽，以至于许颜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听到时所受到的震撼。

　　"升旗仪式到此结束，请各班同学有序退场。"

　　许颜还在出神，老师却已经宣布升旗仪式结束。有的学生焦急忙慌低向教学楼跑去，有的学生则慢悠悠地和玩伴打闹。

　　突然，一位女生被后面的人撞了下肩膀，手里的语文书顿时散落掉地，一页页纸在风中乱飞，周围人连忙帮她捡起。

　　许颜伸手抓起飘在面前的书页，瞥见有一页纸被吹得越来越远，她连忙追去。谁知那页纸被风吹得时快时慢、时低时高，眼看就要飘过学校的围墙跑到外面去了，许颜努力地往上蹦着、伸直着手往上够着，却怎么也抓不住它。

　　刹那间，身后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它。许颜转过身，猝不及防地和季锦南对视着，心漏跳了一拍。许颜慌乱地将视线从对方那含笑的眸子中移开，舔了下嘴唇。

　　"谢谢你们。"

　　被撞的女生和她的朋友小跑到了他们身前，许颜和季锦南把掉落的书页一起还给了她。

　　察觉到两位女生的目光一直黏在季锦南身上，她们脸上也都悄然爬上了红晕，像春日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

　　许颜猛然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微垂着头，淡淡道："不用客气。"随后，便先行离去。

　　"回家可以用乳胶粘下，免得下回再散开。"季锦南指着女生的书道。

　　"好的、好的。谢谢你！"

　　"不用客气。"季锦南莞尔一笑，迈着修长的腿向反方向离去。

　　许颜一边爬着楼梯，一边在脑海中反复回想方才的对视，他的神色很平静如常，很显然他不记得她。她该感到庆幸，毕竟那天她简直太丑了，可是心里却免不了升起一种怅然感和酸胀感。

　　她腿上的伤口也早已结痂，一切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季锦南真的太温柔了，刚才他还对我们笑了！"

　　捡书花费的时间太久，楼道里早没学生了。所以正在爬楼的许颜，很清晰地听到楼下的对话。

　　"是吧？他是个很温柔的人，有次下雨，他还把伞借给我了，自己却淋在雨里。"

　　"天啊，你好幸运。"

　　许颜联想到那天季锦南为她处理伤口，机械地扯了扯嘴角，心想：是啊，他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许颜刚走到高二八班的教室后门，就听见了教室里的吵闹声，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我不同意，凭什么要把冷姐和怪哥安排在我后面？要我说，就该把冷姐和怪哥他们那一桌远远地扔在垃圾桶，远离我们所有人。"卓文远大力地推开后面的桌子，教室里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那是桌脚和地板摩擦的声音。

　　班主任看着卓文远紧皱眉头、面红耳赤的模样，感到格外头疼。这个小霸王从入学以来就没少给他惹事情，天天给他擦屁股，还得给教导主任赔笑脸，要不然班级的分早被他一个人给败光了。

　　"你没有权利拒绝，还有不许给同学起外号。"

　　"冷姐每天低着头、话也不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呢。每天都是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我看着就窜眼。还有那怪哥，天天来学校穿一双鞋、带一双鞋，上课不听课，每天就是抱着鞋搁那擦，我才不想闻他的脚臭味。"

　　不出所料，卓文远的抱怨引起全班同学阵阵哄笑。教室里刚换完鞋的怪哥尴尬地羞红了脸，教室外的冷姐（许颜）正靠着墙、低垂着头。

　　"闭嘴，卓文远，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在欺凌同学吗？给我去教室外面站着。"班主任非常严厉地、义正言辞地指责他。

　　看着班主任因动气而不断起伏的胸腔，所有学生都立即止住了笑意。只有卓文远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吊儿郎当地走出教室。

　　刚走出教室的卓文远，便遇见了不知何时站在教室外的许颜。前者毫不心虚地撇了她一眼，而且还一脸不屑地骂了一句："操。"

　　有些手足无措的许颜挪动着自己僵硬的身体，绕过被罚站的卓文远，来到班门口喊了声："报告。"

　　"进来。"此时的班主任往上推了下眼镜，早已恢复往日的平和，语气也变得温和些。

　　许颜觉得其他同学的目光像针一般扎在自己的身上，第一次她发现门口和自己座位之间的距离太过漫长，走路也不自觉地变成同手同脚。

　　许颜的心情闷闷的，眼睛酸酸的。把自己的桌子摆正，又稍微将它往后拉了拉。

　　下课铃声刚刚响起，卓文远就大摇大摆地推开教室门，都没有和教课老师打声招呼，便径直地走到自己的座位。

　　"把你桌子给老子往后拉拉。"卓文远挑着眉、皱着鼻，举起拳头威胁道。

　　许颜立刻把桌子往后拉了一大截，为了能离卓文远的距离远远的，自己只能挤在桌子和椅子狭窄的距离中，前胸贴着桌子的边沿，后背贴着椅背。

　　整整一天，许颜都绷紧着身体，怀着忐忑的心情，不敢抬头，课间也没敢去厕所。她害怕抬头可以看见卓文远厌恶的表情，更害怕上厕所的路上遇见同学对她指指点点。

　　其实入学没多久，许颜就被同学起了个‘怪姐’的外号。起初，她根本不知道指得是她，但是同学在她背后、旁边小声议论的次数多了，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说得是自己。后来，不知怎么的，‘怪姐’就演变成了现在的‘冷姐’。

　　从早上第一节课到下午最后一节课，许颜的目光都拘谨在书本上那密密麻麻的字上，直到放学时，班里的同学都在忙着收拾书包回家，许颜不经意地扭头后才欣喜地发现坐在这个位置的好处，那就是她可以透过窗户看见对面的教室，而这正是季锦南所在的高二一班。

　　此时高二一班的门口，季锦南正背对着许颜，和同班女生在聊天。

　　"锦南，距离学校的中秋晚会只有一周多的时间了，你背会主持稿了吗？"少女扎着高高的马尾，夕阳柔化了她的轮廓，却遮不住她那白皙的脸颊。

　　"还不太熟练，最近忙着专业训练，没怎么看主持稿。"季锦南慵懒地靠在栏杠上，微风吹起他的碎发，高挺的鼻梁在阳光的照耀下留下了绝美的投影。

　　"那……你今天有时间吗？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们一会儿可以去奶茶店，对下我们的稿子，这样方便我们记忆。"那双弹钢琴的手此时正被少女藏在身后，若削葱根的手指正在不安地搅动着。

　　"好，确实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那我们去收拾下书包，然后就出发吧！"少女笑若桃花，无比灿烂地快步走进教室里。

　　放学路上，才子与佳人一起相伴而走的身影，引得不少人的纷纷侧目。

　　才子那颀长的身影印在多少人的青春回忆中，佳人那来回摇摆的马尾又荡进多少人的心中。

　　"天啊，好般配啊。"
　　"嘘~，小点儿声，别让人家听见了。"
　　"果然，男神永远是属于女神的，我等屌丝还是不要妄想得好。"

　　"哇噻，真的很帅。"
　　"是吧，是吧，人家可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你天天只顾着看书，居然连他都不认识。"
　　"哎，可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人家肯定看不上我们。"
　　"看上？你倒是也敢想。那么多女生前仆后继给男神告白，全被男神微微一笑地拒绝了。没准儿，男神早就倾心于女神了！"

　　刚走下楼梯的许颜，一抬头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季锦南和女生一起行走的背影，她有些刻意地放缓了步伐。许颜认得和季锦南并肩而行的女生，她不仅有着姣好的面容，还有个不凡之义的名字，叫做——徐峥嵘。

　　在所有学生看来，徐峥嵘与季锦南不仅仅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更是棋逢对手、旗鼓相当。

　　徐峥嵘从小就是学钢琴的，9岁便考取了钢琴十级证书，每天都会在琴房辛苦地练习。季锦南作为一名田径生，在初中便考取了二级运动员证书。他们不仅专业课成绩无比出众，而且他们的文化课成绩也不遑多让。

　　是的，尽管每次许颜看红榜时都会刻意忽略‘徐峥嵘’这个名字。但是，这个名字却总是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眼前。

　　【第四名高二一班徐峥嵘】
　　【第五名高二一班季锦南】

　　【第三名高一一班季锦南】
　　【第四名高一一班徐峥嵘】

　　【第四名高一一班季锦南】 【第四名高一一班徐峥嵘】

　　………………

　　红榜上他们的姓名永远都是挨在一起，在同学们的口中他们的名字也永远连在一起。

　　即使隔得距离有些远，可是许颜却依然能看见少女正在巧笑嫣兮、少年的嘴角也扬起好看的弧度，二人似乎正在谈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可是风却不能把他们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中。

　　有些人生来就是要被人仰望的，而有些人生来便要仰望他人。

　　季锦南毫无征兆地闯入她的心里，不由分说地占据着她所有的目光。

　　她心甘情愿、她装作毫不在意，她遮遮掩掩、她装作漫不经心，她汹涌澎湃、她装作风轻云淡，所有与他有关的喜悦与难过都是偷偷的，生怕任何人发现。好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见不得光。

　　这次，即使凉爽的秋风也无法吹走她心中的沉闷，她的心情无比低落，路边树叶却昂扬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