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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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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可哈尔死了。
浣花耗了一整天的时间接受这件事，又耗了一整天的时间在城堡周围转悠，终于决定将它埋在一丛茂盛蓊郁的荨麻下。
整座城堡的仆人都知道，公爵夫人脱下沉重的衣服，挽起袖子，像个干粗活的农妇一样，一整个下午都在刨土，挖坑，将兔子放进坑里，然后再费好大劲将它埋起来。
仆人不知道的是，公爵夫人在十几年前，为某个小孩干粗活的时候多了去了。但很久没碰铁锹了，再次紧握它的时候，她忽然有种皮肤磨损的疼痛。
她蹲在地上，看着荨麻的叶子垂落在兔子的新冢上。
“薰衣草呀，嘀哩嘀哩，又蓝又绿，你要爱我，嘀哩嘀哩，如我爱你……”
“薰衣草的香味铺满天，薰衣草是欺骗者，它们象征着初恋与奇迹，却也是孤独与脆弱的目击者。
“蒲公英的种子飞越河畔，蒲公英是带来希望的使者，它们象征着永不止息的爱，却也是不切实际的妄想症。”
浣花沉默了。
“你在念什么？圣经吗？”一阵笑声响起，她心知肚明，于是没有抬起头。
“你不会真的在背诵出埃及记吧？”他见她不回答，仍不死心，继续追问。
“我在一本书里看到的，感觉很新奇，就背了下来。”
“哪本？”
“忘了。”她云淡风轻地说。
丹尼尔的笑容渐渐僵住，严肃起来：“好了，爱丽丝，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和平岩陷落了，水星以萨湖已经变成一滩毫无威胁的浅水，休战期已经结束，伐纳海姆从北边打过来了。”
“哦。”她伸手去碰那些荨麻，却因为疼痛而不敢继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爱丽丝。很不幸，我已经告诉管家了，在我死之前，你绝对离不开这座城堡一步，就算我外出征战数年未归，你也只是半只脚踏上王座，仍需悉遵公爵的命令，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丹尼尔语气中带有些许怒气：“我这几年都没动你一根手指，算是给足你面子了。”
“谢谢。”
他叹了口气：“再会，公爵夫人。”
“再会。”
公爵翻身上马，猛地一勒缰绳，纯种马飞奔离开，扬起一地落叶。
浣花抬起头，这才意识到他的红丝绒貂皮外套之外，又披了一层盔甲。
“看样子真的要打仗了。”她站起来，望向天空。
她忽然想起洪水吞没爱丽丝国度的那一年，又不自觉地想起了柚白。自己曾经亲手将那个灰尘扑扑的女孩埋进地下二十米，任由她被蘑菇一点点分解，蚕食，支离破碎，可如今玛可哈尔被埋进了土里，那个她曾深爱过的小孩又占满了自己的整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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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长达三年之久，如今还在僵持之中。
浣花终于明白了丹尼尔的“你也是半只脚踏上王座”是什么意思。
公爵不在的日子里，他年轻的夫人开始着手处理所有的大小杂乱事务，上至战时供粮，下至家族内部纠纷，每天在无数看不懂的拉丁文和希腊文之间打转，她终于意识到了好好学习的重要性。
“夫人！夫人！”一名士兵飞奔进来，破门而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一把沾血的佩剑高高举过头顶，呈给浣花。
“起来说。”她抬起头，发现他不是普通守卫，而是刚从战场一路跑回来的，赶紧站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丹尼尔·阿斯兰公爵，死了。”
旁边的管家和各家族的夫人猛地起身，神色惊惶。
“这么快？”浣花也挺惊讶，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捂住嘴，然后颇有些尴尬地扶着桌子，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该大哭一场表示悲痛。
一旁的安德维普小姐已经开始呜咽了。
浣花摇摇头，望向士兵，犹豫地伸了下手，最终还是接过佩剑。
“这是公爵留下来的圣剑。女王陛下紧急召见您，说是希望您能尽快继承公爵的位置，您最好马上过去一趟。”
“好，我现在就去。”
管家忽然大喊：“夫人！您是骑马还是……坐马车？”
“我不坐马车。”她朝他说，将拖地的裙子撩至腰部，在小姐夫人的惊呼声中将它迅速打了个结，使它不至落地。下一秒管家再见到她的时候，浣花已经骑着马离开了。
“这精湛的技艺，我看和丹尼尔不相上下欸，一定练过马术吧。”安德维普感叹。
另一旁的夫人翻了个白眼：“自从她嫁给公爵阁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碰过什么马了，除了新婚的那段日子，她在马厩倒了整整一个月的马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