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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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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头扎进森林里，却放慢了脚步，因为根本不知道往哪儿走。她无神地环顾四周，觅食的兔子从来没有这么漫无目的过，连树叶都泛着苍白的边缘。
“哈妮姐姐，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柚白被突如其来的稚嫩童声吓了一跳，拨开垂到眼前的树枝，试图往前看去，结果撞到了树上。
“谁？”
她紧紧捂住嘴，安静了几秒，对话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了下去。
“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小孩重复了一遍问题。
“还会见到的，只不过要过很久，久到你都快把我忘了，因为那个时候我也死了。”
“只有死人才能和死人相见吗？”
“或许吧。”
“为什么？”
“这是撒旦与赫尔的旨意。”
“撒旦和赫尔？”
“他们是造物主的恶作剧。”
柚白悄悄将头转过去，那个羊角辫雀斑脸的小邮递员站在林间空地上，身旁的灰老鼠似乎在往地上撒些什么东西。
她差点叫出声来。
老鼠背对着柚白，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小女孩一抬头，正对上她的眸子。
柚白赶紧转过身，杰丝敏却已经看见她了。
“哈妮姐姐……”
她绝望地闭上眼，血液疯了似的往上涌，笨蛋兔子压根忘了还有逃跑这回事。
“什么事？”
“我想上厕所。”
老鼠不耐烦地“吱吱”叫了几声：“小屁孩好多事。”
“我，我马上就回来。”杰丝敏支吾两句，然后迅速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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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白一低头，就看见小女孩凝神望着她，好像看见一只正在吐丝的蜘蛛般，饶有兴趣又满心好奇。
“去那边。”杰丝敏拉着她跑到看不见老鼠的地方，然后松了一口气，“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在白鹿巷号街呆了好多好多年的流浪儿。”
柚白下意识往后退：“你不怕我吗？”
“怕你什么？”
“我杀了镇上的一个小女孩，听说她叫波莉，和你一样大。你不怕我伤到你吗？”
“我当然不怕。”杰丝敏立正站好，庄严地说，“我是诞生于黎明的第一缕晨风，来自于印第安公主的杰丝敏骑士。我不怕任何怪物。”
柚白：“你找我干什么？”
“如果不是你，我更愿意遇见其他人，但我没时间了。今天就是满月，在正午夜的钟声敲响的时候，白鹿巷号街的邮递员就会消失。如果以后有人向你问关于她的故事，你就说，伟大的杰丝敏勇士为了她的所爱，牺牲了。”
“到底怎么回事？”
杰丝敏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
“不久前，扬名全世界的海巫婆乌苏拉来到了女巫学院，哈妮姐姐一直仰慕她的巫术，就问她能不能将法晴哥哥召唤回来。海巫婆说，她和死神赫尔有多年的老友，如果她去说情，赫尔就会同意，但需要另外一个人去顶替法晴哥哥在血族冥朝的位置，也就是说，一命抵一命。
“但是她又说，作为交换条件，哈妮必须将自己的美貌献给她，她才会去找赫尔。
“当初人鱼国的小公主爱丽儿为了长出两条腿，献出了自己的声音，变成了哑巴。现在历史又是一个完整的轮回了。白鹿巷号街的年轻女巫哈妮为了找回她的哥哥，献出了自己的容颜，变成了老鼠。我以为她会变成又老又丑的长鼻子巫婆的。”
杰丝敏语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柚白惊诧了许久，然后才缓缓开口：“所以，你就是那个……你说的……一命抵一命？”
她笑笑。
“可你是小孩子啊，她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哄骗你吧？”
“杰丝敏勇士已经做出了决定，不会再更改。”
“你……”
“白鹿巷号街的人们会将今天，也就是十二月的满月日称为‘杰丝敏日’，不是用来纪念一位尽职尽责的邮递员，而是一位勇敢的骑士。”杰丝敏骄傲地眯起眼睛，然后转过身，回到了老鼠的身边。
“准备好了吗？”
“准备就绪。”小女孩的眼睛里闪着光，柚白却透过她的无畏看到了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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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夜的钟声终于敲响，落地的树叶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却在那一刻旋转着将杰丝敏包围起来，诞于印第安公主的林梢，如今又要离开。
“远方的钟声是彼岸的思念。”杰丝敏忽然对老鼠说，“哈妮姐姐，这是你说过的。”
“嗯。”
“以后，当你听到钟声的时候，你会想起我吗？”
“我想我会的。”老鼠话音刚落，树叶忽然像是一瞬间失去了生命一样，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变成了普通的叶子。
杰丝敏还站在那里，恬静地闭着眼睛，每一寸皮肤都显得越来越虚幻。
老鼠忽然幻化成了人形，金发及腰，每一寸都闪耀着快要消失的光。那是柚白当初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那个站在苹果山楂花藤之下，脚边躺着一只猫，拥有着最深邃最温柔的雅典黑瞳的女孩。
此时的哈妮和杰丝敏的年纪一般，她走上前，双手捧住杰丝敏的脑袋，很自然地，刚好吻上她的鼻梁。
“我要变成真正的老鼠了，不会说话，目光迟滞，你最不想看到的样子。小杰丝敏，就算以后我死了，你也不会再见到哈妮了。”哈妮松开她，说，“哈妮也不会再见到她的哥哥了。”
“尽管如此，哈妮更希望他活着。”
“谢谢你，杰丝敏。”
“再见，爱了我七年的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