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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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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丹的乌鸦张开巨大的翅膀,降临在田野上方的天空。柚白回到屋前,透过被撞碎的大门,能看见里面的落地灯。
她走进去,枝状吊灯照及的地方,都没有浣花的踪影。
柚白清了清嗓子,试图喊一声“浣花”,却无论怎样努力地挤嗓子,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沿着楼梯来到卧室,卧室的门也被撞坏了,摇摇晃晃地被风吹开。
都是那群阿斯兰的士兵干的。
她走进去,发现阳台上有个人。柚白抖了抖,打开衣柜,找了一件皮草外衣,来到她身旁,将外套递给她。
“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在感冒。”柚白轻声说。
浣花愣了愣神,转过头,白皙修长的手指抚摸过皮草厚厚的绒毛,然后缩了回去。
“我不冷,谢谢。”她说。
柚白抿了抿嘴,有些局促地将皮草抱紧,将目光投向乌鸦降落的远山,人们称它“印第安公主”。杪秋的夜,那里只剩下阴影,针叶树和山艾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深秋的夜晚很安静,蝉与蟋蟀已经死去,候鸟已经迁徙去了南方,青蛙沉入水底。
“你相信人真的会走投无路吗?”良久,浣花忽然开口。
“我不知道。”
印第安公主的黑色身影显得沉寂无比,此时此刻。
“太阳就要离开我了。”然后,柚白听见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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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的脚步声与工具倒地的声音隐约传来,浣花一个激灵,转头望楼下看,若隐若现的火光映入眼帘,和破碎的房门一样摇摇欲坠。
“怎么回事?”柚白问。
“有人要烧房子。”浣花紧紧盯着火光。
人们在楼下叫喊:“快!门没锁,往里面泼煤油,烧死那个恶棍!”
“浣花还在里面吗?”
“得了吧,她也快造反了,最好两个人一起死,就当殉情好啦。”
煤油噼里啪啦泼在桌上和地上的声音,人们呐喊欢呼的声音,火把丢到地上的声音。
就那么“蹭”地一下,整座房子的火光就足够照亮整片天空。
“走,到屋顶上去。”浣花望了望阳台脚下,漆黑一片,知道行不通,把柚白往前一推,“抓着排水管爬上去,快!”
“他们不是贵族吗?”
“这群不是白鹿巷号街的,是邻街的,都是一群来自贫民窟的人。”浣花皱了皱眉,“要么是消息传到那里去了,要么是有人雇佣他们来烧我们的房子。”
“杂种。”柚白干巴巴地冷笑一声。
浣花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好像被人一拳砸在小肠上,疼得就快吐了。
柚白真的变了。
“和我一样。”她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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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拉着柚白在红雪松瓦片上一路飞奔,忽然停在一棵树前,看了一眼柚白:“抓好树枝,别掉下去了,当心点。”
柚白还没反应过来。
“从这里下去,爬上树枝,然后再爬下树,我将得够明白吗?”她望着越来越近的火光,语气阴沉又躁郁。
“快跟上,我看见她们逃跑了!”群呼声此起彼伏。
柚白跳上树枝,在趁它折断之前爬上树杈,然后一点点往下挪,最后滑到地上。
浣花紧跟其后,急匆匆地望了一眼身后,又准备拉起柚白往前跑,却一下子撞上一个人。
“幸会,丹尼尔·阿斯兰的未婚妻。”
她猛地抬头,愕然地盯着眼前手持佩剑的公爵。
学长微微低下头,看着她,扬起嘴角。
柚白往后退了两步。
浣花冷声说:“我说过,阿柚不许受到半根毫毛的伤害,我想你食言了。”
“可她仍然健在啊。”他挑了挑眉,偏过头,“把贫民窟的那些杂种都抓起来吧,随便挖个坑,都给我埋起来。”
浣花这才意识到,他身后还有那么多人。
身着深蓝色盔甲的头领点头领命,一挥手,一群士兵如同潜伏在蕨丛中的群狼一样冲了出来,朝火光闪亮的地方跑去,很快火光就被掐灭了。
“现在你家那位没事了。你可以跟我走了吗?”不是疑问句,更像是一个反问句,一个已经怒火中烧的公爵发出的命令,必须现在执行。
浣花回头看了一眼柚白。
柚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未婚夫,忽然觉得很恶心,如同亲眼目睹玫瑰花腐烂,肠子和五脏六腑被无序地绞在一团,疼得她牙关抽筋。
公爵大发慈悲一样,宽恕平和地拍了拍她的手臂:“我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当然也原谅你们。”
浣花盯着自己的脚尖,它们显得距离自己的手指越来越远,最后超过了从伦敦到班戈的距离。
柚白像酒吧里的强盗般,狠狠地啐了他一口,然后拔腿就跑,朝印第安公主跑去。
她没穿鞋子,光脚踩在杂草和泥土指尖,脚趾被泥土抹上恶劣的污渍。她跑得那么快,好像身后有一匹饿狼追她般,双脚就快离开地面,逃离浣花涉足的地方,尽管深知自己还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