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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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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望着紧闭的窗户直发愣。
“备用钥匙我留在房间里了,门和窗户都被阿柚上了锁……”浣花死死盯着窗户灰蒙蒙的玻璃,似乎能把它盯碎。
Sweetie二话不说,顺手抓起一块砖头大小的石块,照着窗户大臂一挥。
“啪嚓”一声,窗户碎了。
“洞有点小……”还没等浣花说完,她就快步走上前,手伸进玻璃洞,抓着插销就是用力一扯。
“哐当”一声,窗户塌了。
行动成就完美。
好嘛,这才是那个糖衣杀手的作风。浣花挑了挑眉,四面邻居已经拿着扫帚就冲了进来:“小偷!小偷!”
人们在看到浣花的一瞬间愣住了。
“你这姑娘,又跑哪去玩了?”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举起拐杖,戳了戳浣花,眼睛望向她身后,忽然一愣,“谁啊?你背上的。”
“我……我……”
“她有女朋友了。”Sweetie面不改色,左脚已经跨进了窗户。
“啧啧啧,年轻人。”小老太太半带嫌弃地抽了抽鼻子,转身走了,“居然不带钥匙,回家砸窗户?嗯,砸窗户……年轻人。”
浣花的脸红了红,然后把柚白卸下,也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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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柚白放到床上,终于松了一口气。
Sweetie坐在一旁,说:“要我去买点面包吗?有点饿了。”
“你自己去吧,我不饿。”浣花紧紧抓着柚白的手,累得连呼吸都有些不稳定,眼睫颤了颤。
“那好吧,我走了。”
“帮个忙,去街上找个工匠,把窗户补一补。”她提醒到,紧接着传来门被甩上的声音。
浣花往外看去,有只麻雀站在本来有窗户的地方,低头啄了啄,蹦跶了几下,飞上了后院里的那棵小花树。
她难得那么认真得看了柚白一次。又过了多少年,她个没长多高,单薄的肩膀总显得她还是那个缺爱的小屁孩,眉目之间仍旧俏皮,似乎多了点野性与自由,仿佛给她一双翅膀就能飞起来。
眼睫还在沉睡,蒲公英尚未开花。
“阿柚,等你醒了,我就在花园里种满柚子树和蒲公英,那样我们天天都有柚子花茶或者蒲公英茶喝了。”她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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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树开花了,红如野火。透过崭新的窗户,可以看见麻雀在上面搭了个巢,每天树下都有一堆鸟粪。柚白的脸一点点恢复了红润,但还是一如既往地昏睡着,惹得每次浣花看她的时候都犯困。
夏天还未过去,同志仍需努力。
Sweetie真的受不了了:“你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吗?来一盘扑克牌?”
“那边的柜子,第二层抽屉,里面有几本书,你可以拿出来看看。”
“看过了,都是些让人厌烦的长句子。没有插图,更没有对话,什么意思都没有。”她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像只毛熊。
半开的窗户外飘进几片叶子,打着旋儿飞到了糖衣杀手的腿上。
她烦躁地“啧”了一声,把它们拍下去。
更多的叶子飞了进来,在屋子里掀起一场旋风,最终变成了一个叶子小绿人。
小绿人笨手笨脚地爬上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叽叽叽叽说了几句话,Sweetie立刻站起来,小绿人就摔到了地上,变成一堆叶子。
“主人叫我,他说他在骆驼利亚岛上遇见‘深海’本体了。我要过去一趟。”
“嗯。”
“但我还会回来找你要残片,别跑了。”
“嗯。”浣花敷衍地应了两句,目不转睛地盯着柚白的项链。
自从回来之后,项链上的黑色就开始一点点退散,时至今日已经能依稀看见它的本色了。这就意味着,斯立德的河水正在一点点浸入柚白的身体,将她塑造成它。
弃灵。
头忽然一阵眩晕。
“弃灵将被永远囚禁在水星以萨湖北陲,当第一个弃灵来到人间时,魔鬼将会以七倍魔法带来劫难。”
她忽然想起在死尸之壑遇见的那一群红色的死灵,柚白也会变成它们当中的一个吗?因为不小心见光,而变成一堆白骨?
浣花忽然有点想吐。
柚白的唇角忽然动了动,嚅嗫着,似乎努力想要吐出一个完整的词语。
她俯身凑进她,听见她用若游丝的气音说话。
“浣,浣花……”
“我在,阿柚别怕。”浣花紧紧捏住柚白的手腕,贴近嘴唇,给她温度。
“浣花,救我……救我。”看似植物人的瘫痪面孔之下,是痛苦扭曲的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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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白在这个白花花的世界里呆了几年了。至少在她看来,她待了够久了,因为这里无法计数,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已经无法理解数字“二”。
“或许爱丽丝又被洪水淹了一次。”她自言自语,“不知道浣花怎么样……要是呱叽还能在这里陪我就好了。”
“浣花现在会不会已经是一个小老太太了?嗯,拄着拐杖,还戴假牙,如果我现在回去,那可再好不过了,因为每次她跟我顶嘴的时候,她的假牙就会掉出来,然后她就没办法说话啦!”
“我要疯了,爱丽丝掉进兔子洞的时候,她也一定是这么自言自语的。我要变成呱叽了。真悲剧。”
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良久,她叹了一口气。
“我想浣花了。”
如同亚伯和该隐的伊甸园的白色。无边无际的蔓延。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黑点逐渐扩散,如同毒气在这个纯净的神域扩散一样。
柚白兴奋地跑过去,有人灌墨水了,真新奇。
接下来的几年,或者几天,墨水侵得越来越深,她忽然自心底感到一阵深深的不安,于是开始打包逃走,远离黑墨水,直到墨水充斥了整片地域,把她围在了中间。
“怎么回事……”墨水如同魔鬼般不可逆地浸入她的身体,她忽然听到来自深渊的一声尖叫。
吸血鬼。
赫诺伊来了。
“我要变成弃灵了。”她陈述,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颤抖的指尖正在暗戳戳地激动。
就要见到戴假牙的小老浣花啦!
魔鬼越跑越深,她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双腿一软,倒在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侵蚀她的身体,就像碱性的海水把岩石蚀出一个洞。
“浣花救我……浣花……”她下意识艰难地呼救,余光忽然瞥见对面的黑墨水组成了一面镜子。
她挣扎着爬了过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是一面镜子。
乌烟瘴气到处都是,镜子成像十分模糊,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然后,慢慢变得清晰。
是一个女孩。
“像我。”柚白低语。
女孩垂着头,如同耶稣受难般被钉在了巨大的十字架上,已经死去。
柚白顿了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在触碰到镜子的一刹那,剧烈的痛感一瞬间劫持了整个身体,如同被荆棘裹挟,手和脚都不可遏制地战栗着,裂开无数道口子,黑墨水“滋滋”地往外喷涌。
像是被红火蚁咬了一样,像是被箱水母的触手扎了一样。
和在荒岛上昏迷的那次,如此相似,又是如此不同。
她痛苦地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浑身的血液如同失了重般一通瞎跑,最后全都涌向下半身。一种奇怪的空虚感在腿根蔓延,深入那个她从来没在意过的地方。
怎么回事……
“我要死了。”她坚定地给自己下定论,自己从未有过这样奇异的空虚感。浣花金棕色的鬈发不知道为什么,猛地冲进她的脑袋,还有她洋气的五官,甜美的嗓音,诱人的锁骨,可爱的□□和臀部……
“你要干什么!柚白!你醒一醒!”她痛苦地大叫,双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小腹,试图缓解这种感觉。什么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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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柚白猛地惊醒,手指一缩,碰到了久违的温暖。
浣花单手支撑着半边头颅,浅浅入睡,梦想里的金棕色再一次闯入眼帘。
她醒了。
柚白哽了哽,整个人如同发烧般,昏昏欲睡,浑身都疼得几乎要散架。
刚刚的黑墨水呢?脑袋一片混乱,分不清梦境和事实。
她努力坐起来,想去洗个澡,清醒一下。
浣花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动了,张开眼睛,惊喜溢于言表:“阿柚!你醒了!”
“我,我要洗个澡,有点累。”她用干涩的嗓音说话。
“好,我去帮你拿衣服,你快去。”浣花激动地想把手放进衣兜,却发现身上的衣服没有兜,手都不知道放哪里,赶紧转身离开,翻箱倒柜找衣服。
柚白长舒一口气,然后掀开被子,准备下地。双脚在碰到木制地板的一刹那,她差点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