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7、（Ⅵ） ...
-
脚踝上一阵如手术刀扎进热黄油一样的剧痛，柚白从恍惚中张开眼睛，只听见细细簌簌的笑声。
“你看起来很虚弱。”笑声的主人停下了笑。
“嗯。”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看起来好像很伤心。”
“……”柚白停了停，“嗯。”
笑声的主人似乎凑近了一点，有意无意地加重语气：“让我猜一猜，你这么伤心，大概是没想过浣熊会这么做吧。”
滚，浣熊是你能叫的吗。
“滚。”柚白恶狠狠地说，“别跟我提她。”
“你有没有发现绑着你的绳子变颜色了？”声音忽然转了一个话题。
她顺着它的语调低下头，果然看到了亚麻色的绳子变成了血红的尼龙绳，嘴唇抖了抖：“你换了绳子？”
“大概，差不多吧。”
“你是谁？”
“你抬头看看就知道我是谁了。”
柚白挣扎着抬起头，站在面前的是那个不久前牢笼里遇见的血族女孩，与她对视了两秒钟，嘴角微微上扬，却“噗”的一声，笑容化为空气。
“滚！你给我滚！”柚白颤抖得更厉害了，伸出手想呼她一巴掌，却被红色尼龙绳紧锁着，没法动弹。
这个时候她的意识才慢慢清醒过来，意识到这条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对了，黑森林城堡的时候，她从审讯室里逃出来，因为皮肤冻伤不能见光，身上绑着的就是这条，一模一样，连切口都还保留着从前的样子。
@
“我没有想要害你的意思。真的。”
“那你就该离我远一点。”
“别这么对我，我给你讲讲我的身世，或许你能对我有点改观。”它深吸一口气，然后说。
柚白偏过头。
“我是堕落天使萨麦尔的女儿，因为初拥的意外失去了□□和一半的灵魂，当初你把煤油灯提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绝对是我的宿主，没有之一。所以这几年我一直跟着你，只是因为我想杀死你的灵魂，然后寄存在你的躯壳里。但我没有这么干。”
柚白把头转回来：“你打算对我做什么。”
“还没听懂吗？我冒着自己从这里消失的危险也没有伤害你，而且暗中追踪你，驱逐暗精灵，我甚至成了一个尽职尽责的仆人和管家。”
“为什么消失？”
“灵魂一旦被遗忘就会彻底死亡，所以它要在这之前找到一个新生的主人。”
她看了看手中拴着尼龙绳的镣铐：“这条绳子和你有关系吗？”
“有一点点。”
“你知道我要被判死刑了吗？”
“知道，三天之后……不，已经过了一天了，那么就是两天之后。”
“你知道我被判死刑是因为你吗？”
如果不是你钻进我的手，或许那只发卡就不会杀人。
真的不会吗？
它低下头：“知道。”
“你没杀我，我为你也快死了，这笔账我还给你了。”柚白的声音像是被抽气机抽出了所有的情绪，两眼空洞地发神。
“嗯……等等，我没弄明白。”女孩挠了挠头。
“啊？”
“不是这个，是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你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它耸了耸肩，“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已经被压垮了。”
“你数，我听。”柚白冷笑。
“第一件事，浣熊……花背叛了你，她这么着急告发你，大概只是因为她想摆脱自己的嫌疑，因为当初事发现场你们两个都在。”
柚白笑出声来：“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小孩子气。”
她当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恨浣花了，她知道她不会这样做。
女孩瞎说一通，然后步入正题。
“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在乎你的生死，她打算在这两三天之内，找到救你的办法。她知道这场赌局希望渺茫，但这也说明，你在她心里不过是一个赌注。”
她的嘴角抽了抽：“挑拨离间。”
“不，我说的是事实，本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你不相信而已。人类……都是这样，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就像他们永远都不相信野猪只有三条腿。”
“野猪有四条腿。”
“有三条腿的野猪，我生前还养了一头。嗯，后来吃了，味道不错。”
柚白皱了皱眉：“说够了就滚蛋。”
“又来。”女孩挑了挑眉，“但你杀了人，这一点你不信也要信。不管是不是因为我，人是你杀的。”
眼泪在划过嘴角的时候就被她猛地咬住了：“人不是我杀的。”
“啊……你还记不记得蛇夫？”
“谁？”
“蛇夫啊，祭司精灵其中的一个，与你们同行了一段时间，然后被你杀掉了。”女孩掰着手指头，“在火车上，是你用酒瓶打碎的她的脑袋。”
“我记得。”
“那个时候你可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同样是杀人，为什么这次你就要这么偏执呢？”
“因为……”柚白抿了抿下嘴唇，腥味如同一条蛇慢慢伸入喉咙。
蛇夫真的死了吗？
出血了。
@
女孩歪着头，仔细端详着她，忽然笑出声：“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不现在就杀了你吗？”
柚白的瞳孔抖了抖：“你和院主好像。”
“因为有的时候我觉得你还挺可爱的。”女孩伸出冒着红色气团的手，似乎想摸一下她毛茸茸的脑袋。
她下意识将头偏了偏，女孩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可是院主不会这样对我说话。她没有耐心。”柚白望着眼前的女孩，眼里的憎恶正在一点点结冰。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