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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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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白正在雪地里画圈圈，看到熟悉的人影飞过来，立刻站起身，张开双臂作拥抱状：“浣熊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浣花跑到她面前停住了。
没有抱抱。
柚白有点郁闷地收回双手，但不满很快就烟消云散：“你手上有钱！钱钱耶！”
浣花递给她。
柚白接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失望透顶：“挪威的钱币啊，早就不管用了，你为什么不在那边买完东西再回来呢……”
“嗯。”浣花的语气里透着血丝的味道，好像很疲惫。
柚白没听出来，依旧沉浸在“这笔钱可不少要不你就再回去一趟吧”的情绪当中，察觉到空气有点安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怎么样？你回去一趟了吗？”
“母亲死了。”浣花用手把结成冰霜的泪痕抹除。
“院主死掉了？”她的眼睛跳了跳，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感叹，“死了好……”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未落地，她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浣花没等她说完，就“啪”清脆的一声甩了她一耳光，然后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过。
“浣熊，你等等我！你要去哪儿？”柚白放下捂着脸的手，想要抓住她的衣摆，可惜可惜，手慢没跟上。
浣花并没有要等她的意思，步速很快，暴风雪中能见度超低，很快柚白就看不见她了。
她迈开一大步，准备急吼吼就赶过去，却灵光一闪，在雪坡上蹲下来，刨个坑把它埋进去，然后才重新启程。
过了两秒钟，柚白又心急火燎地返程，烦躁地把午夜蓝水晶从石门中抠出来，然后照着敞开的大门就是一脚。门“咚”的一声被摔上，在遥遥的白雪坡上好像一块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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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熊！你等等我！”柚白的脸后知后觉地肿成了熊，一个人凭着仅存的光感往前跑，终于看到雪原中一个小黑点。
浣花听到风传来的声音，下意识放慢了脚步，但皱了皱眉头又加快了。
柚白更加跟不上。
脚步已经疲倦，就在她准备停下来休息一下的时候，什么东西破开脚下的坚冰，纵身一跃，在半空“噼里啪啦”冰块落下的声音中沉落下水，扑起几层楼高的水花。
柚白被自天而降的水花泼得一阵阵发愣，成功地变成了落汤柚。
浣花在彼岸看着，似乎停下来了。
没走就好。
落汤柚朝着她大喊：“浣熊！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说着，她也不管脚下是否踏空，一脚踩上去，就朝着浣花跑。
脚底的冰块好像化了一半，变得软软的，踩在上面，好像踩在非洲大象的背上。
等到柚白终于站在浣花的面前，她才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往脚底一看。
什么神奇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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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站在真正意义上的冰雪上，与她咫尺之遥的柚白就不一样了。
“鲸，鲸鱼？”她往后一跳，巨大鲸鱼的身体立刻像漂浮的木板一样晃了晃。
浣花抿了抿嘴，往水下一指：“你看那儿。”
柚白听话地看了过去，看到一半沉入水面的螺丝，好像钻墙用的那种，嗯，独角。
“独角鲸？”她问。
闪闪发光的长角似乎很眼熟。
“独角兽。”浣花回答，“独角兽变成了鲸鱼。”
“你看岔了吧？”柚白一愣，仔细地蹲下来，脸几乎都贴到了水面上。
水面下的独角鲸，看到水上因为光的折射而皱巴巴的脸，吓了一跳，长鸣一声扬起独角，整头鲸身几乎与冰面形成九十度。
“救命！浣熊！救命！”柚白鬼哭狼嚎着，抱着它的螺旋长角，好像槲寄生抱着它的麻栎树。
“阿柚！”
柚白的衣服还未干，刚结成一层冰，就又被冰水泼了一身，变成了落落汤柚，落汤柚的升级版。
浣花顾不上怄气，鲸鱼一落立刻就跑上它的脊背，看到不远处的柚白，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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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白松开独角，整个人趴在鲸身上发呆。
“阿柚，你怎么了？”
“累。”
浣花简直想吐她一口唾沫，大呸一声，但最后还是憋住了：“这就累啊。”
“我刚刚还追了你好久的。”柚白补充。
浣花这才想起自己因为冲动把她一个人丢远远的事情，有点后悔：“那个……我刚刚打你的地方还疼不疼？”
独角鲸发出汽笛一样的鲸鸣，一层层撞开冰块，载着两个人，沿着北极海，往太阳落下的地方游去。
这是长途旅行吧。
柚白整个人依旧是一滩煎饼。她听到浣花的声音，把头微微扬起看她，然后伸出一只手，指着鲸鱼的脊背戳下去。
浣花没看懂。
“刚刚它帮我回答了，它说你要是再打我一次，就给我买三千二百个菠萝包。”柚白的脸因为物理撞击，一半高高肿起，显得极不匀称。
浣花蹲下来，两手分别捏住她的脸，左右开弓，狠狠一扯。
“哇！”柚白疼得眼泪直飙。
“知道疼就好。”浣花瞪她一眼，然后选了一块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下来。
柚白不匀称的脸在浣花的搅拌下均匀了不少，从一边肿得像气球，变成了两边肿得像气球。
“真是的，干嘛这么暴力……”煎饼一点点挪远，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从不长拉直到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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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不，落海。
独属于北极海的极光渐渐显现，孤独着自己的孤独，悄然融进千年冻海上空的夜，月落至死，上帝永生。
“极光啊！”柚白感叹。
“真好看。”浣花抬起头，眼睛里映衬着星星点点的荧火，此刻却暗淡。
柚白终于开始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再张张嘴：“嗯，那个，其实你也不用这么伤感……我当然知道你会很伤心，但说实话，院主早就应该死了……”
真心话。
那个人的确早就该死了。
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她多少次诅咒过那个恶灵一般的人，却没有一次灵验。现在恶灵死亡，当然是值得欢庆的日子。
但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原因很清楚。
因为那个恶灵是天使的母亲。
不知道什么时候，浣花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终于肯相信我了？”柚白抬起头，期待地迎上她的目光。
“我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拼尽全力只为我灌输一句话，你说母亲总有一天会杀掉我，就像她当初准备杀掉你一样，我听信你的话，就轻而易举地离开的孤儿院。”
“哎呀，那个……”
“等我哪一天真正想回家的时候，居然不知道家在哪里。”
“别这么悲观，你不是还有我吗。”柚白双手托起自己的两半熊脸。
“我当初不应该信任你。”满心期待的回报，是冰冷刺骨的眼瞳，降至冰点，甚至不含一丝感情，“或者说，我现在也不应该信任你。一个永远都只有三岁的小孩，任何一个人只要像她那样幼稚，无聊，低能，都不值得被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