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双生》 莫莫紫

2、三个人的寂寞

　　（六）
　　从透明的窗看到，高大的海棠木已经染上了新绿，有若隐若现的白色花苞。
　　冬天，终于即将过去了呢。
　　侧过头，朝沫樱绽出一个灿烂的笑。
　　在她的笔下，雪色蔷薇沐浴着暖橘色的朝阳。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约定，我们俩的约定。”她低喃，“要画自己认为幸福的事情，因为这样会越来越幸福。”
　　我微笑：“嗯，是的。”
　　沫樱，我要你，永远快乐。

　　闲暇的时刻仍旧与她去蔷薇山谷。
　　漫山漫野的蔷薇，盛开地恣意而妖娆。微湿的雾气中，淡雅的香气一丝一缕飘进我的鼻翼。
　　然后，同她并肩坐着，望天。
　　她说：“璃落，看天，天很蓝。”
　　是，天很蓝，生活亦平静而美好……如果没有那次的意外，我想我会一直沉溺在平淡之中。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沫樱，你……”我一眼瞥见她手上的擦伤，“怎么了？”
　　“没事。”她拂了拂额前的刘海，“只是差点被车撞到而已。”安静地竖好画板，她俏皮地眨眨眼睛，告诉我已经没事了。
　　上课的时候，不经意看到她的画作，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半身素描，俊帅的少年笑得倾国倾城。
　　格外熟稔的一张脸，我想，我认识他。
　　唇嗫嚅了一下，念出他的名字，舌尖突然变得敏感而易痛。
　　蓝……瑾……悠……
　　欧沫樱，她怎么会认识他？
　　我想我的反应一定是很奇怪的，因为身边的莫应注意到了我。她炫耀地拿起纸：“你看，是不是很帅？”末了，又补上一句，“璃落，他叫蓝瑾悠，我……喜欢他……”
　　仿佛有一把刀在割我的心，刀口很钝，于是来来回回让我温习粗糙的痛。
　　呵……欧沫樱，喜欢蓝瑾悠。
　　原来如此。
　　只是这个原来如此，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啊，能被他爱是很幸福的吧？至少那个她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璃落？”白皙的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欧沫樱娇俏地笑，“你说是吗？”
　　“嗯，是。”我心不在焉地点头，深深的苦却没人了解。毕竟沫樱，也是有选择所爱人的权利的。
　　镇定下自己的心情，整理好思绪，我静静问身旁的她：“沫樱，你知道守护天使么？”
　　“以后，在你没有找到另一个他之前，让我做你的守护天使吧！我要让沫樱，有满满的爱。”
　　“璃落，”她漂亮的大眼睛扑闪了两下，“谢谢你……”
　　我凝视她的面颊，眼里没来由地蓄了泪水。

　　照例看见蓝瑾悠，说不伤心是假的。总是会想起沫樱染着绯红的脸。刹那间，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
　　“悠，从明天开始，在DEEP BLUE等我吧！”
　　“咦？为什……”
　　“明天开始，在DEEP BLUE等我。”说这话时，我的语速很快，似乎怕自己会后悔一般，然后咸涩的泪便奔涌而出，被风吹移了位，砸在地面，瞬间扩大成浑浊的圆。
　　蓝瑾悠看着我，温柔地拭去我眼角的泪：“可以。只要是你让我做的，不管为什么，我都愿意。”
　　只要是你让我做的……
　　不管为什么……
　　我都……愿意……
　　但终究……无法让蓝瑾悠，去爱沫樱。其实我，也是自私的啊……不然，明明可以心甘情愿地，让出蓝瑾悠……

　　欧沫樱，我最好的朋友。
　　这一次，请你原谅我，原谅东方璃落的固执与绝强。
　　因为我要蓝瑾悠……
　　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
　　（七）
　　璃落……
　　璃落……
　　冥冥中，是谁在呼唤我？
　　漫无边际的白雾里，我循着声音跌跌撞撞地奔跑。纯如牛奶的雾气混合着清凉缕缕扑过我的面颊。“是谁？”略略颤抖的话音在幽幽地扩散。
　　是我，是我。
　　少女踱出了厚重的雾霭，轻轻的声音像梦中的呓语，是我。
　　我看向她。黑紫色的直发延伸至肩下，瘦到不可思议的面颊，左耳一排璀璨的水钻耳钉，雪色面部睡裙的裙边此刻正静静触碰她光洁的小腿。不知为什么，竟有恐惧油然而生，因为她冷漠的白皙的脸孔，分明与我一模一样！
　　“你，是谁？”
　　我……就是你呀，是你心里的自己。璃落，你爱蓝瑾悠，是吧？
　　我沉默地望着她。
　　璃落，你爱蓝瑾悠。
　　璃落，你爱蓝瑾悠……
　　璃落，你……爱蓝瑾……悠……
　　咒术样的话语，缠缠绵绵地穿透空气，刺入我的双耳，她的身影逐渐透明、消失，似融入空气一般。

　　奇异的梦境。
　　我用笔抵着下巴，在画室内发呆。
　　究竟是为什么……有这样的梦呢？那个我心中的自己，重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聪明如我，也不能得知。
　　或许，仅仅是一种心理暗示吧。
　　现在的我，唯有沉溺在蓝瑾悠给予的爱情里，幸福甜蜜并自欺欺人着。虽然我也不清楚，自己，在欺骗自己什么。又会到什么时候。

　　“璃落，这里真好！”
　　DEEP BLUE内，沫樱拨弄着水晶瓷瓶里的白玫瑰，一脸喜悦。
　　其实，不论是DEEP BLUE还是蔷薇山谷，都是蓝瑾悠带我去的。他说那里有独特的气息。
　　是，独特的寂寞的气息。
　　我们，都是寂寞的人儿。所以可以听见，孤独，正寂寂地歌唱。
　　“沫樱，你点什么？”我将菜单递到她面前。
　　“Espresso American。”
　　动作明显地顿了一下，我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Espresso American，很苦的咖啡呢。”
　　“是。”她轻轻点头，“璃落你要什么呢？”
　　“我要殇。”
　　“殇……”她疑惑地重复，“殇？”
　　只一会儿，柒染便呈上了我们所需的东西。她将酒杯放在我的面前，嫣然一笑：“璃落，你不是无法习惯殇的味道么？”
　　“嗯，是啊。可是现在不同了。”微摇酒杯，剔透的琉璃色液体晃碎了我的倒影。饮一口，是辛辣的星火燃烧的灼痛。沫樱担忧地看着我：“璃落，你的心里……很痛，是吧？痛到连不敏感的我，都察觉到了。”
　　是很痛。因为爱，而痛。太深爱蓝瑾悠，爱到心非常酸痛的感觉。纵使曾告诉自己，千万别沉迷在爱情里，但心一丁点儿也不听话呢……
　　我抬手挡住自己的双眼：“沫樱你先走吧，改天再请你喝咖啡吧。对不起。”已经不想让一心向我的沫樱看见自己的泪水了呢。
　　她愣忡地呆了几秒，离开了。
　　听到她的脚步，我的泪汹涌而出。
　　“璃落，和我来。”温暖的手牵过我的手，朦胧的视线中，是柒染和善而镇定的面庞，“我有一个秘密，从现在开始，它同样属于你了。一个关于恩与爱的秘密。”

　　“柒染，教我吧。教我学会坚强与镇定。”高高的吧凳上，我晃荡着双腿，看她调制殇。透明高脚玻璃杯，水般的酒，美得令人心醉。
　　“坚强与平静，要靠自己一个人才能学会。磨砺与深痛之后，你便拥有了它。璃落你说，什么是真正的可怜？”
　　“爱而不得？抑或爱而不能爱？”
　　“都不是。璃落，你的答案都太简单了。因为你的生活是淡如水的，”她的双眸闪过奇异的神影，“让我告诉你，真正的可怜是什么。”

　　（八）
　　柒染，就像天使。
　　DEEP BLUE迷离的灯光下，我看到她身后的翅膀在不停地招摇。
　　“很小的时候，我因为抓破了欺辱我的男孩子的脸而被赶出了孤儿院，我觉得害怕，就瑟缩在角落里，他在危难的时刻给了我一件风衣和一枚银币的温暖。临走前他告诉我他的名字是焚。之后我还是倒在DEEP BLUE的门口，森救了我。”
　　她的眼内悄然覆了水波：“十六岁的那年，我发现自己爱上了森。偏偏在此时，焚回来找我，说……他爱我。或许是想报答他以往的恩情，我答应和他在一起。直到有一次，他身边的一个人来找我，说出了他爱我的原因。他真正爱的，是和我外貌相似的另一个女子。已经死去的女子。”
　　“所以你离开了他？”
　　“是，但没有成功。他在最紧迫的时候救了我。自此我必须背负着罪恶。还有的便是森。他是一个真正清醒的人。他清晰地知道我爱的不是焚而是他。最后他说，他了解我是绝对不能以不爱他的方式陪伴他的。在一个早上，他留字条告诉我DEEP BLUE是我的了，他去了另一个地方。”
　　《流年》一遍遍播放着——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柒染的泪，落进了杯中。
　　第一次目睹她的悲伤，第一次目睹她的脆弱，也第一次知晓了她心中深深的万劫不复的痛楚。
　　突然忆起，柒染她也仅仅大我三岁而已。但在她面前，我总是像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
　　“璃落，”她唤我，“以前这酒曾叫焚，爱过之后才会明白真正的爱会让心里非常痛，于是我又加了一种酒，改名殇。还有三个月，你就毕业了，到时我把DEEP BLUE交给你吧。”
　　有凉意袭上我的周身，柒染……她有什么决定了么？我犹豫着开口：“那你……”
　　她黯黑的瞳仁透出迥乎往常的妩媚：“离开这里，到很远的地方。或许，想去找森。”
　　呐，果然是的呢。
　　我垂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我的表情：“希望你能回来，你调的酒很好，纵使让我醉。”没有挽留，一旦柒染决定的事是很难有改变的。
　　“希望回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你把DEEP BLUE经营得很好。”她从吧台后取出酒具与酒，“剩下的时间我会把一切教给你，包括焚与殇。”
　　酒跌落进杯内，像谁眼角最晶莹的泪，绝望而无奈。

　　“Espresso American。”我将一杯咖啡放在沫樱的手边，“我调的，试试看。”
　　她抿一口，脸上呈现出满足的神情：“真不错呢！”
　　不知是不是蓝瑾悠和欧沫樱都喜欢的原因，当柒染问我先学什么的时候，定下的便是这个。当时她吓了很大一跳：“Espresso American？你从来没喜欢过它啊！”我绝强地望着她，第一个学会的，一定要是这个！
　　柒染教我的时候，沫樱在旁边静静地看。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很快也学会了Espresso American，Cappuccino和夹心巧克力的制作。
　　三个星期后，照例放学后去DEEP BLUE的我在吧台上看到了一张折成枫叶状的便笺。是柒染留给我的，她最喜欢枫叶了，我知道。
　　璃落，我走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等不到三个月，于是选择提前。不要找我，不要想念。DEEP BLUE的一切你均学会，我把它托付给了信赖的人，终于可以放心地离开。
　　便笺下压一帧相片，她站在DEEP BLUE弧形舞台上歌唱，穿印着紫色玫瑰的白裙，眸中是猫般的慵懒。
　　黑暗的酒吧，我捧着那张相片哭得泪如雨下。
　　我打开DEEP BLUE的灯，拉开音响放《流年》，推开大门迎客。铅色的天空下，我试着忍住了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DEEP BLUE曾经的人，森与柒染，都不在了啊。
　　物是人非。
　　好想知道，世界是否就是这样残酷，人已走，茶未凉。

　　生活逐渐繁忙起来，放学后我便直奔DEEP BLUE，开门营业。
　　以往全天开放的酒吧，现在只能在夜晚营业了。蓝瑾悠心疼地看着我：“璃落，你又瘦了。”
　　“没关系，省的花钱减肥啊。”我扬眉，“熬到毕业就可以了。”
　　蓝瑾悠不在的时候，我便教沫樱调酒，一如从前的柒染。
　　有一天上课，沫樱突然问我：“你现在上课怎么这样认真了？”手颤抖了一下，我挤出做作的笑容，摇头。
　　这是新的想法，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我要瞒着所有人去完成它。
　　（九）
　　“等待等待再等待，心儿已等碎，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春水……”沫樱轻念着我画作上的文案，“好像是……蛮奇怪的呢。”
　　我无言地望着摊开的画纸——
　　茂盛得放肆的火红的枫林，古老的拴着粗绳的秋千架，少女一袭纯白毛绒滚边的短袄搭浅米修身长裤，神情孤傲，淡淡的模糊的剪影浮于身后，手抚着她的脸，似乎在倾诉。
　　构想了很久的画面。
　　“你在等什么，璃落？”
　　“我在等，自己的救赎。”那日，柒染说，我们犯下一个又一个错误，却依旧固执地等待救赎。
　　手悄悄地伸入包内，触到硬质光滑的纸，居然不自觉地笑了。那是一张退学通知书。明天，DEEP BLUE可以全天开放了。
　　最隐蔽的角落，藏匿着最完美的心机。

　　——“东方璃落，你的意思是……你要……”寂静的校长室，教导主任的声音因诧异而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有略微的刺耳。
　　——我一脸平静地打断他：“我要退学。”然后，我取下了手腕上的镯子。心里很清楚，涂鸦美术学院，夜澜市治学格外严谨的学院，是绝不允许有任何不良风气的。包括……不珍爱自己的生命。
　　——“明天会发给你通知书。”犹豫的字音瞬间转成了果断与坚定，“东方璃落，你的退学申请书通过了。”
　　——“嗯。谢谢。”

　　回神呢，我提醒自己。
　　“沫樱，今天放学后……”和我去DEEP BLUE吧。
　　“到我家去吧！”她笑盈盈地望着我，“璃落带我去了蔷薇山谷和DEEP BLUE，我不知道我能带你去哪里，才……”
　　我淡淡地笑：“没关系的，我不在意。”
　　凉凉的手覆上我的手，她握紧，向我感激地扬起笑容。这个微笑，灿烂如阳，竟有金色的光芒。
　　“璃落，明天你教我上油彩好么？”
　　“嗯，好呀。”
　　对不起沫樱，原谅我对你的欺骗。我明白你的坚强，但我不想知晓你的悲伤。我希望你的泪水，为值得的人而流……
　　摸出手机，偷偷发信息给蓝瑾悠：不用等我一起晚餐了，我去朋友家。记得把DEEP BLUE的门打开哦。爱你的……
　　手机被抽走，仰头便看见教授愠怒的脸：“东方璃落，你这是玷污艺术！”语罢手一扬，空中划出圆润的抛物线。
　　“璃落，”小巧的手机塞入我的手中，“用我的。”
　　“嗯。”
　　几分钟后，他飞速回信：啊，我也去朋友家……今天我们一起偷懒好么？旁边还附赠了一个大大的夸张的笑脸。
　　我笑，模仿一下表情，笑得见牙不见眼。
　　“东方璃落……东方璃落，你来说我刚才讲的是哪几种颜色？”
　　“咳……”沫樱用笔点她调色盘里的油彩，“朱红，湛蓝……”我侧过脸，眼前的色彩缤纷而绚丽。
　　然后下课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教授瞪了我一眼，夹上教案生气地离开。我猛地起身，追随他的步伐，去寻我的手机。

　　沫樱找到我的时候，我的手指正停留在无论我怎样用力都毫无反应的开机键上，宽大的屏幕上是格外狼狈的裂痕。
　　“沫樱，我们走吧。”我将手机收进包内，去拉她的手。
　　……
　　寂静的校园内，我和沫樱手牵着手，默默地走。
　　谁也没有开口。
　　心里真的好珍惜这一刻——
　　沫樱，我们第一次牵着手穿行的校园，居然也是最后一次呢……
　　是不是，有一点点的可悲呢……

　　初春的季节，浅绯的樱花雨般落下。
　　“和你的名字真的好搭哦，”我的声音静静的，“泡沫似的樱花。”
　　（十）
　　“蓝瑾悠？！”
　　“璃落？！”
　　我诧异地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他说的朋友家，原来是沫樱的家啊。
　　沫樱的眼镜亮亮的：“咦，你们认识？好巧，不劳我介绍了。”
　　“嗯……”
　　伸手取过沫樱手中的茶具，我将奶与方糖放入杯内，调配奶茶。
　　甜甜的香香的味道，有淡淡苦涩的芬芳。
　　“很奇怪的呢……你和蓝瑾悠是怎么认识的？”
　　“……啊，邻居。”手没有稳住银壶，几滴奶茶溅落。蓝瑾悠取出纸巾，细细地擦拭……熟练的动作，流畅连贯，似乎他已经习惯了体贴地照料我。
　　余光便瞥见了沫樱羞涩、欣赏的目光。
　　我闭上双眼，稳定住自己的心神。
　　但自己……明明是在乎的……
　　——我挡开蓝瑾悠的手：“谢谢。我自己来。”
　　然后他的手，就那样突兀地僵在了那儿。他的目光，无奈而忧伤……我垂下头，避开了他的眸。
　　是的，我想……我在吃醋。
　　沫樱有些慌乱地说：“啊，给你们听首歌吧。”
　　她走到角落，掀开了钢琴的琴盖。
　　巴洛克圆舞曲。
　　窗外的天幕，逐渐暗了下来……

　　离开的时候，我习惯地找手机看时间。手指握紧手机，才想起它已经坏掉了。
　　“璃落，”沫樱拉过我的手，将冰冷的物件置于我的掌心，“新的，它属于你了。”
　　和她一模一样的手机，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
　　我望着她。
　　她的眼镜很明亮，水波潋滟，会说话一般。我心间一暖：“谢谢。”
　　“不客气。”
　　蓝瑾悠站在我的身后：“再见，欧沫樱。”
　　“后会有期。”她调皮地朝我扮了个鬼脸，挥了挥手。然后她干净利落地关上了门：“拜！”
　　我调头，急速地奔走。
　　不能落泪，更不能让蓝瑾悠看见我的泪。
　　“璃落！”有力的手抓住了我的手，强大的力道逼迫我回身与他面对面。他的脸上，是深深的疲惫：“你在闹什么？”
　　“我在无理取闹！”我拼命想挣脱，他的力道不减倒增，“蓝瑾悠！”我的泪终于猝不及防地滑落。
　　他的手松开了。
　　“璃落，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
　　傻傻的我，就这样呆呆地愣住了。
　　不对的人，是我不是他。
　　道歉的人，是他……不是我……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是我，是……我的错啊！因为我不想失去蓝瑾悠的爱，因为我明白欧沫樱喜欢他，也因为我懂得他们是如此的优秀。因为我知道，任何人都会喜欢上他们——
　　所以，我害怕啊！
　　我怕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将他们遗失！
　　温柔的他，温婉的她，在一起的般配让我不安！
　　“璃落，你在担心什么？是因为她么？放心，和她认识仅仅是一场意外……”他的手扣住我的手，“璃落，我爱的人——是你。”
　　我瞪大双眼无助地看着他，掌心传递的炙热令我窒息。脸靠上他的肩膀，无声的深夜的街道突然响起我惊天动地的哭泣。
　　怎么办……
　　仍旧是害怕呢……

　　“璃落。”
　　“什么？”
　　“如果你不喜欢我和她的相遇，以后我会尽量避开她。”
　　我凝睇他，拭掉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