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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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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狼皇金豺
男人的右手拄着一根做工精致的文明杖,随着他的行进,杖底有节奏地戳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嘟嘟”的敲击声,传到幽长的走廊尽头,与反弹的回音交融在一起,尖利而空灵,甚至盖过了马靴下的铿锵而缓慢的脚步声。
男人腿脚灵便,目光清明,手里的文明杖不过是权势的象征,他的衣饰同样像极了英伦老派绅士。
白色立领衬衫外罩着修身黑马甲,黑色马裤自膝窝以下收进深棕色熊皮马靴,同样是黑色的大氅随意地搭在肩上,手臂没有套进袖筒,男人腰背挺阔、气宇卓然。
这样的架势,浑然天成出一派慵懒与庄严并存的强大气场,以至于随行的十几个保镖和随从,都恭谨而自觉地退避到十步以外,始终以合适的距离传达着一片赤诚的敬畏之情。
再向前走近些,便能听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囚室里传出的噪乱,随从们都不由得提心掉胆,认为这声音是对老板的冒犯。
男人浓重的眉毛微皱了片刻,旋即又自得地提起了嘴角。
拳头和铁蹄击打在肉身上的钝响,以及少年口中虚弱又痛苦的呻.吟,对于他来说,非但不是冒犯的聒噪,反而勾起了他近乎□□的快意和期待,只是那施暴者口中的谩骂实在过于粗鄙,打破了暴力与征服的美感。
铁门砰地被推开,姓方的人贩子赶紧收回将要落在周诺胸口的蹄子,和他的跟班一起站得笔直,低头向来人的方向行礼,几个人异口同声:“金老板。”
金老板眉宇一皱,目光嫌弃地扫过那伙人贩子,便落到侧躺在水泥地上倒气的周诺身上。
这就是那个勒死小马一样的藏獒,又拿自己的心脏当筹码胁迫人贩子放人的小男孩吗?
少年半裸着上身,即使鼻青脸肿,也难掩天赐的姿质,金豺顿时血液沸腾,感慨真是碰到了一个难得的玩物。
他嗜虐起来是颇讲究艺术和美感的,绝不会像那些人贩子一样毫无情调,于是他打算先来场角色扮演,像救世主面对失足小羊一样悲悯地轻笑,温良地问:“我的孩子,你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把你打成这样?”
人贩子老方心里忐忑,他当然知道老板不是真心心疼被他打成重伤的小子。
但他一想到山上那破庙保不住了,又动了老板大驾,自觉难辞其咎,于是抹了把头上的虚汗,上前解释道:“老板,这小子放走的人,他……他报警了,我们就……就把货都运到这儿来了。”
他们现在隐匿在离羊颠子镇十几里外的一个小村庄,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人在村里修建的地下囚室,也是金老板为他们安排的避难所。
十几个待售的货品关在隔壁,他们把周诺带进这间刑室,为的是教训这个给他们惹了大麻烦的小子。
而与此同时,市公安局派出的警员已经搜遍了羊颠子镇周边的山地,他们找到了石头所说的弃庙,但那里已经人去宅空,只剩下一只桀骜不驯的藏獒犬。
金老板闻言嗤笑一声,弯曲的嘴唇带动唇上的髭须撇出一抹优雅的弧度,他双手向后微举,大氅便落在及时上前接住的随从手里。
他拄着文明杖,玩味地向周诺走去,步伐缓慢而有威慑力,但凡贪生怕死之辈都会本能地为之胆寒。
而眼前的小少年,竟然一脸淡漠地看着他,眼睛半睁半闭,却风起涟漪一样漾出一层轻蔑,嘴唇似也微微翘起,这本该任人宰割的玩物,竟嘲笑起掌握生杀大权的主人。
“嗯?”金豺停下脚步,不由得脱口问道,“你笑什么?”
周诺仍然目无尊长地喘着粗气。
老方怕惹怒了老板,赶忙上前接话:“这小子还等着给他放出去的小子来救他呢!呸!他哪儿知道老板您的手段……”
话说到这里就不由自主地停住,老板虽然没有说话,但只要看背影就能感觉到他的愠怒。
姓方的人贩子浑身打起了哆嗦,战战兢兢地看着老板继续向小少年靠近,以为躲过一劫,刚想松口气,闭塞的刑室突然一声巨响,姓方的人贩子愣怔了几秒,才低头看向自己的大腿,接着便是杀猪一样的嚎叫。
老板把枪塞回腰后的枪套,不等他吩咐,两个随从就把这扰了老板雅性的宵小拖了出去。
剩下的人贩子都自动向后退避了几步。
金老板已经走到小少年跟前,不惜屈尊俯身,半跪在少年身边,他伸出戴满戒指的手,撩拨一样抚摸着男孩的侧腰,重重地拍击了一下胯骨,又沿着腰线摸上去,一直冷漠得近乎轻视的少年终于给出了反应,他紧张地挣动了几下,却感觉到男人加大手力后,像是意识到挣扎的徒劳和可笑,便又恢复了冷漠,甚至连看都不再看他,眼睛迷离地半睁着,那副神情,凄美得像是泛着仙气。
金豺不禁停下了手,他在□□上血雨腥风了二十几年,有血性的汉子见了不少,但还从未见过如此淡薄生死的小孩,于是他诧异不得解,便自然而然地参考了姓方的人贩子给出的解释。
他嗤笑一声,尽可能让笑中夹带的嘲讽与少年的冷漠势均力敌,撩拨的手又开始在少年身上游走。
“你还在等他吗?你以为他能救你吗?”
少年轻提了下嘴角,像是不屑于回答,又像是对发问者本身的嘲笑。
金豺被惹得有些愠怒,为了报复,他把手伸到少年的胸部,一用劲,便把少年的身体扳平,少年的双手自然地分到身体两侧,头却仍偏向一边,任凭身上的男人像抚摸宠物一样对待他的身体。
他不是不懂男人的趣味所在,他心心念念着石头,就更觉得不甘心。
但是他早已预感到自己不可能活命,在他的想象里,石头还在逃命的路上,他认为只有顺从于这些畜生,才能为石头换来更多的求生时间。
男人对周诺的冷感极为不满,于是又嗜血地按压他右臂上的纱布,周诺紧咬住嘴唇忍耐着,纱布上很快就洇出了鲜血,周诺向男人掀了下眼睛,在看到男人玩味的笑脸后,便又倔强地闭起了眼。
而就在少年认命一样忍受蹂躏的那个瞬间,金豺盯着那张俊美的脸,突然发现,眼前的少年,竟像极了那个人……
一个亲信的随从知道老板有龙阳之好,见老板痴迷得近乎失态,他便开始算计如何为老板安排当晚的云雨。
可是金豺却突然收回了手,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少年的冷淡和隐隐的悲伤,都是对他这种本能的欲望最大的嘲讽,他本来可以对他肆意妄为,用暴力和侮辱摧毁他的人格。
却又觉得,如果被这少年看到自己动物一样的本性,是一件极为颜面扫地的事,于是他改了主意,想要从更高级的意志层面奴役对方。
于是他站起身,瞬间恢复了睥睨天下的气度,冷冷地说:“小兄弟,你有点血性,我金豺有心和你交个朋友,可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需要你的心脏,为了他,就不得不结束你的生命。在这一点上,我向你道歉。”
金豺像日本武士一样低头致意,周诺却报以更轻蔑的笑,金豺差点恼羞成怒,却又出于不想在少年面前丢脸的意志,生生地挤出一个故作高深的笑脸。
他当然不知道,周诺早就不指望石头来救他,他却想在这一层面入手,意图击垮少年的意志。
于是他说:“至于你的那个朋友,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他不可能来救你了。他真不走运,惹到我金豺的头上,金豺再不济,探到警局里杀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话音未落,少年迷离的双眼突然圆瞪起来,接着整个身体都瞬间绷紧,看向金豺的目光里充溢着惶恐和乞求。
“狼皇帮”的头目不是白当的,金豺很快就发现,少年恐惧的基点并不是被告知无法逃脱的事实。
“不……不要……”
周诺猛地坐起身,却因伤势过重又跌了回去,他体力不支,便手脚并用爬到金豺脚边,拽住他的裤腿,仰着头苦苦哀求:“大爷,您……您放过石头……求您放过石头!你让我怎么样都行!”
金豺猜得没错,他确实摧毁了少年身上令他难堪的骄傲清高,可是直戳对方心口的楔子。
不是他预想的、人之常情到近乎丑陋的求生本能,而是对另一个人的牵挂和牺牲,他的心理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眼前的少年竟是如此大义凛然,对另一个人的爱意竟如此真挚忘我。
“您想要什么?”少年滑满泪痕的脸上突然浮起一层神经质的笑意,那是出于讨好的近乎青楼卖笑一样的心酸而无奈的笑意,“您想要……想要吗?想要……要我?我……我什么都答应您……求您放过石头……”
金豺眯起眼睛打量着他,俯下身去,用手抚摸那张绝美的脸,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少年的乞求,恍然之中,便将少年的脸与记忆中那遥不可及的人进行了一番比对。
像,不止是那张脸,还有气质,还有……不允许他染指的那股傲然和倨高。
可是那人位高财厚,他高攀不得,眼前的少年却是一块案板上的肉,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从不计较是不是趁人之危。
可是他近乎本能地坚持,决不能在少年忍辱委身的情况下暴露自己的兽性。
于是他为了整顿行将失控的定力,愣是将抚摸的手掌加了力道,给了少年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大跨步走出刑室。
“不——您听我说——放过石头!您让我怎么样都行!”
被一掌掀倒的周诺撕心裂肺地哭喊,却只能眼看着一行人鱼贯而出,他伏行几步,拽起手所能及的一个个裤脚,换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接连踢踹。
周诺顾不得身上的伤,仍然像落水的人慌不择物一样地乱抓,最后终于抓到一个没有踹过来的裤脚,他愣怔地抬起头来,最先看到的是一条蜈蚣极为不耐地扭动了几下。
他再把目光落到疤爷的眼睛上,对方正形容扭曲地回视他,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困惑,背光处的老男人,那张瘦削的脸沟壑分明,显得异常狰狞。
如果有的选,他绝不会乞求这副嘴脸的人救命,但此时他已经没有选择,于是他紧拽疤爷的裤腿,拼命地摇晃:“大爷,您救救石头!不要杀他……饶了他吧!”
疤爷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一甩手,极不怜惜地推开周诺,愠怒道:“我说什么来着!让他躲远点,不听啊!死命!都成死命了!”
说完,他拍着大腿,无奈地走出刑室。
铁门咣铛一声关紧,周诺绝望的哀嚎在幽深的囚牵里响彻不停。
他就这样,哭喊了整个晚上,直到声嘶力竭,直到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