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心》黎诗愿

34、第 34 章

　　两个人都还没吃饭，乔铭飏于是开车带江卓颜先去“相遇”随意吃了午饭，她刚擦干净嘴，他问她：“是直接送你回家吗？”

　　她想了想说：“先去超市吧，买点东西带回去。”

　　附近最大的生活超市离咖啡店并不远，两个人牵着手步行过去，俊男靓女的一对，走在路上格外惹眼，时不时有路人回头观望着他们，眼中充满赞许的神情。

　　江卓颜就这样在一月清冷的街头处牵紧了乔铭飏的手，微微侧头冲他傻笑。

　　他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她说着，笑容扩散到了全脸，“他们都在看我们呢。”

　　乔铭飏视线放远，四处看了看，点头应着江卓颜：“是这样。”

　　他人长得好，微笑动容的模样更是英俊，她看得越来越喜欢：“很般配吧，我说我们。”

　　就这样平平淡淡走在路上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觉得我们是很般配的一对，年龄，阅历，所有的东西根本都不是问题。

　　“当然，我们，很配。”乔铭飏不置可否。

　　到了超市，江卓颜走在跟前，乔铭飏推着小推车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后，看她时不时回头望望他，又扭头挑挑拣拣把想要的东西塞进购物车，把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尽收眼底。超市的灯光开得很亮，她的音容笑貌也被映照着越发美丽迷人。

　　他微扬着唇，心情十分愉悦，有一瞬间心里在想，原来这就是有人相伴身旁的感觉，那过去那些年孤身一人的日子，自己究竟又是如何走过来的。

　　飘零无依的前半生，伴随着那么多的辛酸苦楚，能一路走到这里，着实不易。

　　终归是没有答案的，他已经决定放下过去，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以后的所有日子都能像现在一样，能有一人伴在身侧，生活平淡中透着幸福，就已经知足。

　　过去这种念头离他很远，是想都不敢想的地步，可是如今，所有希冀的一切就在当下，就在眼前，就在他身边。

　　乔铭飏一直到了现在，才好像突然找到了遗失的自己，突然懂得了人生的意义。

　　“少吃点泡面。”

　　“哎呀我买点放着以后上课时间来不及的时候吃一点……”

　　“乔铭飏，你喜不喜欢喝酸奶？”乔铭飏正在出神的当头，江卓颜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回神，盯着购物车里凭空多出来的两大板酸奶，渐渐皱起了眉，“平时都不怎么喝。”

　　江卓颜点了点头：“哦，好吧。”

　　乔铭飏以为她是要自己买回家去，没想到最后结完账购物车里的大多数东西却都是被提回了他的公寓。

　　他不由得有些好笑：“颜颜，我平时不喜欢吃这些。”购物袋里的那些水果罐头酸奶小零食，他有多少年没再碰过连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江卓颜却说：“没说一定要你吃啊，就放你家，以后我要是过来还能找点吃的。”

　　他家里实在太冷清，厨房里更是空空荡荡，没点家的感觉。这回倒是被她买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了。

　　放完东西，江卓颜看着一冰箱的食物十分顺眼，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好啦，就这样。”

　　乔铭飏笑得无奈又宠溺：“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跟个不讲理的小赖皮一样？”

　　江卓颜“嘿嘿”地笑了起来：“现在才发现？晚了，可不能退货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退货了？”

　　狭小的厨房空间里，江卓颜被乔铭飏压在冰箱门上，细密的亲吻很快落了下来。

　　他亲完，带着些情/动意味的眸子沉沉看着她：“永远不会退货的，一辈子赖着你还来不及。”

　　她听不得这样直白的话，很快红了耳根，捂着脸别过脸去。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最后江卓颜到家时已经晚上十点。

　　她在小区门口下了车，隔着车门用力对车里的乔铭飏挥了挥手：“我就先回去了哦，你路上开车小心点。”

　　“好，”他说着还摇下了车窗，温热的大手伸出了窗户，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才罢休，“记得早点休息。”

　　“嗯嗯。”

　　江卓颜进门时到底没逃过她妈陈韵茹的“严刑拷打”：“不是中午十二点就给我发消息说出校门了吗？你看看这都几点了，现在才回来，你跑哪儿鬼混去了？”

　　在课堂上雷厉风行不近人情的江老师，到了家依旧要因为晚归而不停对妈妈赔着笑脸撒娇解释：“哎呀我和我男朋友在一块儿呢没到处瞎跑，妈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这话又刚好提醒了她妈：“上回不是说把人领回来给我看吗？这都多久过去了你这人到底是领到什么地方去了？”

　　江卓颜这回可糊弄不过去了，被她妈逼着举了三根手指，保证过段时间放寒假一定把人带回来见她。

　　陈韵茹这才消停下来，心满意足地回房间休息了。

　　江卓颜洗了澡换了睡衣出来，周末同样放假的弟弟江卓云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见她走过来很快往一旁挪了一下，开口喊：“姐。”

　　她点点头：“臭小子，多久没见了，怎么之前周末经常放假不回家？”

　　江卓云说：“有时候只放半天嘛，来来回回多麻烦啊，就干脆不来了在宿舍里休息，不过放两天的时候我基本都是回来的。”

　　“最近成绩怎么样啊？”江卓颜在他身边坐下，随手拿起桌子上果盘里的一颗葡萄剥了皮塞进嘴里。

　　“也就那样，不好不坏。”有江卓颜这样一个老师姐姐在，江卓云平时学业功课都不太敢懈怠，他人聪明又勤奋，成绩基本都是名列前茅，“不好不坏”属实是谦虚了。

　　“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虽然你才高一，但是还是不能松懈，要多多努力，一直保持这个成绩。”

　　江卓云很听话地点点头：“嗯嗯，我知道了姐。”

　　而后，他又突然小声问了一句：“姐，你是不是谈男朋友了啊？”

　　刚刚江卓颜和陈韵茹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嗯。”江卓颜没多想，大方承认了。

　　“那，小杨哥呢……”江卓云支支吾吾的，“我以为，你们会在一起的……”

　　小杨哥说的是杨明浩，她跟他之间的事比较复杂，几句话根本说不完，几十句话也未必能讲明白，最后，她只能轻描淡写地用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操心”轻易带过。

　　“好吧。”江卓云闭了嘴，不再说话，表情看起来有点失落。

　　江卓颜不知道想到什么，撇嘴笑了笑：“他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你和爸妈一个样，听到说我没和他在一起都是这种表情？”

　　“没有啊，”江卓云生怕她误会，急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小杨哥真的很喜欢你，你们就这样错过了我为他觉得难过而已，姐你别多想……”

　　真的很喜欢你……

　　类似的话，陈韵茹不是没有跟江卓颜讲过。

　　“错过了他，你能保证以后遇到的会比他对你还要好吗？”

　　江卓颜心情很平静地说：“我们没有错过，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要真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就算不是情侣，我们也会是很好的朋友，谈什么错过这种话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江卓云叹了口气：“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对真正喜欢的人，是永远不可能跟她做朋友的。你没发现小杨哥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过我们家了吗？以前他可是三天两头就要往这里跑的。”

　　对于杨明浩，江卓颜内心只有愧疚，因为他对她的好她确实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两人现在这样稍显尴尬的关系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尊重他的一切选择，不管他会继续和她做朋友还是就此没有联系，她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那是他应该有的权利。

　　躺在床上还没睡着的时候，江卓颜还是忍不住给乔铭飏发消息，问：你那天到底跟杨明浩都说了些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他当然没有告诉她，只是一个劲儿地耐心哄她睡觉。

　　看着手机屏幕上长久没有再回复的信息，乔铭飏知道不出意外的话，江卓颜应该是睡着了。

　　放下手机舒展了身体，陷进柔软的被子里，他的回忆倒退到那天初次和杨明浩见面的时候。

　　“我是颜颜的男朋友。”乔铭飏开门见山地这样说。

　　杨明浩低了低眸：“我知道。”

　　“我联系你没别的意思，就只是想单纯聊聊。”

　　杨明浩点头：“你说。”

　　“我知道你和她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

　　杨明浩顿时觉得有口气闷在胸口那里怎么都下不去：“如果你是想要在我面前炫耀的话大可不必，我和她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没能让她喜欢上我，你赢了，我输了，这是无可厚非的，没什么值得聊的。”

　　乔铭飏却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问问你，过去的江卓颜，都是什么样的。”

　　听到这话，杨明浩的眼睛不自觉地放大，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论身份，他们是情敌，论立场，他们对立，这个男人有一百种方法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要吃下马威的准备，却完全没想到，眼下会是这副光景。

　　见杨明浩这副反应，乔铭飏轻笑了一声：“你怎么会反应这么大？难道我看起来不像个好人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今天麻烦你过来就一定是为了刁难你？”

　　“不……当然不是……”杨明浩愣了一瞬。

　　“我一直都很羡慕你，你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你见过那么多面完全不同的她，对她十分了解熟悉，你参与过我不曾参与过的她的过去，我不在的时候也一直都是你陪伴在她身边，”乔铭飏由衷地说，“所以我，很羡慕你。”

　　杨明浩有些傻眼，眼前这个男人躺在病床上，脸色发白，却对自己笑得温和。他明明赢了自己，成了江卓颜的男朋友，他有数不清的正当理由可以对他这个失败者冷嘲热讽，可是现在，他却对自己说，他羡慕自己。

　　那一刻，杨明浩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人能被江卓颜放在心上，心心念念记挂这么多年。

　　这样不俗的谈吐，气度，人品素养，她会喜欢上他，一点都不奇怪。

　　而他也终于恍然大悟自己和乔铭飏的区别，他究竟为什么会输。他一直都是一个畏缩不敢前的人，他可以鼓起天大的勇气告诉江卓颜我喜欢你，却只在经历一次打击以后就止步不前，颓废消极，再也没有了信心。

　　而乔铭飏呢，他意气风发，自信满满，即使还生着病虚弱地躺在床上，可那份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气十足依旧能把杨明浩杀得片甲不留。

　　杨明浩沉默良久，终究是低低地苦笑一声，回忆着开口说：“颜颜她啊，小时候很调皮，一点都不听话，难以想象她现在居然做了一名老师……”

　　记忆拉回到现在，再想起杨明浩这个人，乔铭飏仍旧打心底里觉得羡慕。

　　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他既然已经艰难地避开一切得到了那十分之一的幸福，有了爱人相伴身旁，无论如何，相比起杨明浩，他也都是幸运的那一个。

　　那些未曾参与的江卓颜的过去，两人遗憾错过的几年空缺，他会用未来一辈子的时间去竭力弥补回来。

　　……

　　元旦过后没多久就是期末考试，学生们考完试后江卓颜有一个漫长的假期，寒假加上春节假，足足一个月时间。她天天被亲妈陈韵茹催命一样叮嘱着带乔铭飏回家，假期才刚开始没过两天就再也避无可避，承诺第二天一定会带他回去吃饭。

　　“我真不知道我妈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就好像担心你这个人会跑一样，”咖啡店里，江卓颜一边喝着热饮一边对着乔铭飏欲哭无泪地说，“她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吗，难道是觉得我根本没那个能力留住你所以急着见家长赶紧确定吗？真的是离谱。”

　　乔铭飏被她的说法逗笑了：“胡说什么呢，你妈妈也是关心你，她做事肯定有她的道理。”

　　她苦着一张脸：“还有我爸，明明要再过半个月才从外地回来的，听说你要回家去吃饭，已经买上机票明天就要飞回来了。”

　　江卓颜越说越郁闷，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乔铭飏的下巴：“你说你到底有什么好，能让我一家老小都这么惦记着，就连我弟弟那个臭小子都和我说很期待你去我家。”

　　“可能他们都预感到了以后我会和他们抢你，所以提前了解预防一下。”乔铭飏淡定地替她分析着。

　　“我又不是什么东西，哪这么容易抢来抢去啊。”

　　他盯着她嘟着嘴烦恼的样子，故意笑得有些讨人厌：“可还是被我抢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