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心》黎诗愿

16、第 16 章

　　　　“乔铭飏？”江卓颜挣开束缚，她看不太清面前的东西，但周围空气里弥漫的都是乔铭飏身上熟悉好闻的气息，她呐呐地开口问，“是你吗？”

　　他低了低头，沉沉地“嗯”了一声。

　　她又嗅到浓重刺鼻的酒味：“你喝酒了？”

　　是怎么回事，明明送她回学校离开时都还是好好的，这才过了没多久怎么突然就喝了酒？而且看样子，喝得还不少。

　　“喝了………”乔铭飏晃了晃头，声音里透着一丝慵懒之意，明显有些醉了，“一点………”

　　江卓颜轻轻拿开他压在她身上的手，但人依旧被他圈在自己和墙壁之间的空间里：“一点是多少？你怎么突然就要喝酒了？”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声音极小，如绵密羽毛缓缓掠过她的心间，撩起丝丝涟漪：“因为………想你了………”

　　因为这话，她的心陡然停滞了一瞬，有些哑然：“你………你怎么………”

　　在她印象里，乔铭飏向来都是稳重大过轻浮的。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

　　可现在………

　　乔铭飏的确只喝了一点，但他酒量不行，所以几乎只碰了没两口就醉得不行。

　　脑袋里晕晕乎乎的，想睡觉，但他才给江卓颜打了电话，她说来找他，他不能睡，得保持清醒。

　　浑浑噩噩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慢慢地就下了楼，怕她找不到路就想在门口接她。

　　可城郊到槐吾，少说也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江卓颜还没到呢，乔铭飏就已经在楼梯间里迷糊的睡了一会儿，直到电梯抵达的声音将他吵醒。

　　他的神思多少有些恍惚，却仍旧认出了她苗条瘦小的身影。

　　然后才有了现在的情景。

　　江卓颜的脸又红了，咬着嘴唇轻声说：“你到底喝了多少？”怎么这种话也随随便便拿着说了。

　　乔铭飏却摇摇头，嗓音轻哑：“真的………没喝多少，你信我………颜颜………”

　　这声“颜颜”直喊得她头皮阵阵发麻，心脏狂跳不止，似乎快要蹦出胸膛。

　　太诡异了……这种感觉……

　　距离学校门口他问她还爱不爱他才过去没多少时间，江卓颜都还没完全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变故却反转得这样快。

　　但她到底还是欣慰的，至少，她隐晦地知道了，过去这么多年的牵肠挂肚，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单相思。

　　乔铭飏，其实你也还是………一直喜欢我的吧？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她没敢说出口，想着他向来正经如谪仙般温文尔雅好不容易醉酒一次，万一说的都是假话又该如何？

　　倒不如不问，就这样永远“自以为是”下去，她宁愿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乔铭飏，你喝多了，我送你上楼去休息吧好不好？”江卓颜说着，想要动手掰开他的身体，却不想乔铭飏虽然人瘦，但高，壮得跟堵墙似的，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推动半分，懊恼着说，“乔铭飏！”

　　推推搡搡间，乔铭飏的身体忽然一软，向前倾去，将整个人的重量交付在了她的身上，嘴唇也出其不意的，重重凑在了她光滑细腻的脖颈间。

　　江卓颜一愣，只感受到他温软的嘴唇触碰在了自己最为敏感的颈项皮肤上，电击似的浑身都被僵住了，动弹不得。

　　乔铭飏微微抬了抬头，竟然轻轻张嘴，吻住了她的皮肤。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游移亲吻，这猝不及防的动作使她不知所措，手脚僵硬不知该如何安放。

　　还不止……他甚至伸了舌头舔了舔，江卓颜感觉到那股湿滑感，不知为何滑进了她的心底，她整个人突然就软得一塌糊涂。

　　轻微的刺痛感传来，是乔铭飏咬了一下江卓颜的后劲皮肤。他的脑袋埋在她脖颈和肩膀间，亲吻、舔/咬着，带给她阵阵战栗，酥麻的感觉慢慢流过全身，她的呼吸开始加重，连话都快说不出来的样子。

　　她今年才二十二岁，从小到大也就真心实意喜欢过他这么一个人，大学期间连个像样的男朋友都没有交往过，哪儿禁得住这么刺激的折磨，喘着气小声求饶着：“乔铭飏………别这样好不好………”

　　她做不到推开他，因为打心眼里儿，她永远是爱他的。

　　乔铭飏到底是醉了不省人事，鼻尖都是江卓颜身上清甜的香味，把持不住是自然的。意犹未尽地再次咬了一口她的脖子，舔了舔唇齿，里面都是她的气息，铺天盖地将他缠绕其中。

　　三十岁的男人，有这方面需求，再正常不过，毕竟他还没干出什么太出格的事。

　　江卓颜惊呼一声，才好转过来的眼眶又红了不少：“乔铭飏………”

　　他低低应了一声：“嗯。”动作却半分不停，干净利落的短发时不时蹭在她颈间的皮肤上，痒得不行。

　　江卓颜被折腾得快要哭，眼圈又湿又红，衬得清亮的眸子更是漂亮惹人怜爱，可怜兮兮的：“乔铭飏………”

　　她的声音很好听，又娇又软，这样小声抽泣着求饶时更是说不出的悦耳中听，乔铭飏舒服得勾唇笑了笑：“嗯………”

　　“别这样………”

　　小睡了一段时间，再前前后后折腾这么久，他本就喝得不多，如此一来反倒是清醒了过来，从她身上离开，再舔了舔嘴唇，俨然是还没满足的模样。

　　江卓颜原本想哭，但又隐约看到他这种样子，莫名又想笑：“你………到底醉了没有啊？”

　　乔铭飏慢条斯理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沉声说：“你猜，颜颜。”

　　又是“颜颜”，他的嗓音天生低沉，带着磁性音调，此时此刻又刻意压低了音量，听起来更是魅惑人心无比，她面红耳赤：“你……你今晚是怎么了……”

　　说到底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而已，一点点小的肌肤接触都能让她心惊胆战。乔铭飏内心清楚，他年纪大了她太多，纵然之前也没什么经验，但却是能无师自通的。

　　比如现在。

　　否则白搭自己多吃这么多年饭。

　　　　“想你了。”乔铭飏还是这么说，江卓颜深吸一口气，正想问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的时候，他紧接着有一句话彻底将她的心理防线击垮：“去我家吗？就在楼上。”

　　夜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似乎，在暗示她什么。

　　她有些慌张，语无伦次：“这……不……不太好吧………”

　　乔铭飏不明所以：“有什么不好的，你刚才不是还说送我上楼吗？”

　　哦，原来是这样。江卓颜松了口气：“哦哦，好。”她抬脚想朝楼梯间外面走，却一不小心差点摔了下去，幸好他眼疾手快拦住她的腰身。

　　她紧紧抓着乔铭飏的衣服布料，吓得惊魂未定：“吓死我了………”底下可是水泥地，要是脸真的磕了上去，不是破相就是毁容。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将江卓颜牢牢扣在怀里，先前一直知道她是瘦的，没想到瘦得这么出奇，腰身几乎不盈一握，似乎使一下劲就能掐碎一样。

　　江卓颜摸到他的衬衫，察觉过来自己实在太丢脸，于是讪讪地笑：“刚才……站太久了，我腿麻了………”

　　其实是在说他，一直不放过她，她才会腿麻的。

　　“出息。”乔铭飏敲了敲她的脑袋，很快放开了手，“走吧。”

　　“嗯嗯。”江卓颜点点头，摸着门把手心有余悸的朝外面走，小心翼翼地生怕又摔了。

　　进了电梯，光线明亮，她才慢慢看清了乔铭飏。跟之前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就是脱掉了大衣，一贯的打扮黑裤黑衬衫，似乎永远不怕冷，长得丰神俊朗，身形高大，随便往哪儿一站就是道靓丽的风景线。

　　江卓颜悄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那种奇异的酥麻感还没有退掉一样，她似乎还摸到了不少粘腻的液体，她猜想应当是口水。

　　此时已经夜里十点过了，明天她还有课，虽然不是早读，但时间也很匆忙。

　　她打算掐着时间呆一会儿再自己想办法回学校去，无论如何也不能缺课，更不能再让乔铭飏开车了，他毕竟喝了酒。

　　电梯抵达楼层，门页打开，乔铭飏自然地拉过江卓颜的手，两人一起走出了电梯。

　　她的手很小，很暖和，他的则大，冰冷如霜，这样牵在一起，明明该是难过，一个冷一个热，却出乎意料是不冷不热，温度正好。

　　江卓颜觉得奇怪，为什么乔铭飏这个人，

　　永远都是单薄无比不惧怕寒冷一般，周身都是冰凉透顶的。

　　乔铭飏没说话，将江卓颜的手牵紧了一些，力道慢慢加大。

　　打开房门，仍旧是一室清冷的光景。他是独居，一个人，她彻底放下心来，他没有女朋友，没有结婚，更没有小孩。

　　真好。

　　室内收拾得十分整洁，家具装饰简洁，乔铭飏开了灯，柔黄灯光下，他俊逸的脸孔莫名也显得柔和不少。

　　江卓颜慢慢走进去，鼻腔里逐渐溢满烟味，她不禁皱起眉头：“不仅喝酒，还抽烟，乔铭飏，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心情应该是很不好的，她猜想。但也不至于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吧：“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松开她的手，就像牵起她的手时一样自然，将茶几上堆积的烟灰处理掉才重新看向她：“嗯，小事。”

　　“是怎么了呢？”她问。

　　乔铭飏看着江卓颜焦急的脸色，又想起田雯英那副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嘴脸，最后还是摆了摆手，说：“没多大事，不太开心而已。”

　　那些繁琐的事情，我自己受着就好，你不需要知道。

　　她“哦”了一声，又问：“那你现在……没事了吧？”

　　“颜颜，”他无奈地笑，“我是男人。”

　　言外之意是，我不可能有事。

　　江卓颜听懂了，却说：“男人怎么了？男人不是人了吗？不可以有事吗？”

　　乔铭飏拗不过她，心想你还小，长大了就知道了。

　　很多时候，男人，真的是不可以有事的。

　　她却好像看出了他的内心所想，严肃的说：“你别在心里乱想我什么，我承认我年纪是没你大，但是有很多东西，我自己看得明白。”

　　“男人可能真的不能有事，但是我喜欢的人，可以。”江卓颜说完，耳根子又红了，但她硬着头皮把话接着说下去，“尤其是你，更可以………”

　　“乔铭飏，你可以跟我说的，没关系的。”

　　乔铭飏敛着眸子，心底某个地方突然间就被这些话感动得一塌糊涂，柔软至极。

　　他回过头，不由分说拉住江卓颜的手，将她按进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沉沉：“颜颜，谢谢你。”

　　这些话，除了她，从来就没有人跟他说过。

　　亲如母子，田雯英那个女人却连一个好眼神都没有给过乔铭飏。还有爷爷，祖孙之间血脉情深，他却算计了乔铭飏整整一生，直到死都不忘给他施加压力。

　　他们的爱太过沉重，他消受不起。被迫接受得太多，他于是慢慢的，就开始渴望一种平凡的生活，无波无澜，有她在就好的那种日子。

　　乔铭飏的手指抚摸着江卓颜的后脑：“今天，我妈妈过来了，我跟她……闹了些不愉快。”

　　这其间的各种原因太过琐碎，错综复杂，他没办法清楚说出口，也不想让她知道。

　　江卓颜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更不知道乔铭飏和他母亲之间的恩恩怨怨，还以为只是正常亲人间的意见不合或者是小小摩擦，于是安慰着说：“没关系，这个很正常的，我有时候跟我妈妈也会这样，但毕竟是一家人，不管有了什么争执，出发点都一定是为你好的，不要吵架，好好沟通就行了。”

　　是吗？乔铭飏面无表情扯了扯嘴角：“嗯，我知道。”

　　她还是单纯，不懂人心险恶，又复杂。

　　亲人又如何？当初差点将他推向万劫不复深渊的人，也是这些亲人。

　　乔铭飏早已看透，这么些年来，他的身边有好友，有兄弟，有陌生人，却唯独，没有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