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官》拾饿不摄

3、何德何能

　　到学校报道是入学程序中最无趣的一道，江简凡在林间小道镀步，相比来云坡的烈阳高照，北方

　　刺眼而不灼身的太阳简直像冰箱里的灯

　　她推开教室的门，发现里边已经坐满了人，而且对于一个初来乍到互相不认识的环境下居然聊的还挺热闹

　　他们怎么跟都认识一样？江简凡一时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讲台上面站了个挺和蔼的大叔，鼻子下面留了彷如楷体的一字胡，加上方形脸和平头，活像鲁迅翻版

　　一字胡拿起本册子，用笔描了几画后对江简凡说：“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一说完，台下的人就静了，齐齐把目光对向她

　　“我...”江简凡有种初中时候被逼着才艺表演的既视感：“...江简凡”

　　“啊，小江同学”一字胡往册子的一角勾了下，扭头对台下：“那么我们高一七班的最后一个同学也加入到我们的大家庭了”

　　最后这个字眼真是点题了，她好像从小到大就跟这两个字有不解之缘

　　最后一个放学，最后一个起床，最后一个吃饭，最后一个......好多个最后，以至于她都把这个词冠成了自己的标签

　　台下的男同学开始起哄：“新同学挺漂亮啊”“表演个才艺吧”balabala

　　女同学闻声稳坐，斜身埋头低言细语：“皮肤还挺白”“哪个牌子的秋季新款？”“没见过啊”

　　他们的热情冲的江简凡一阵发晕，然后被老师随便带到个空位坐着

　　除去这段精彩的初来乍到，剩下的流程走的都挺朴素，发了十几本书就开始讲军训的事儿了

　　商承四中是没有宿舍的，这就意味着她起码今天还是处于一个居无定所的现况

　　不过在解决这件事之前江简凡得去把学费交了

　　这事情拖了也有段时间了，财务部还特地给她放宽了补交期限，如果不是跟彭杭拉扯了一个多月其实这事能早点儿办完

　　“有人吗”江简凡敲了敲门，一阵脚步声后一个男人开了门

　　这个男人给她的第一印象是那梳着的发丝分明的油头，看着像是梁朝伟同款

　　可惜这男人没梁朝伟的脸，撑死也就算个王宝强

　　屋内排除掉油头男，还有四个男生排站在墙边，长得还高....怎么这么眼熟？

　　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幅眼镜，在看清了那四个人的脸后心情重新掉落出一个新的低谷

　　其他三个她只能隐约记得是当时饭馆里热血少年团里的，但秦赋染的那张脸她是终身难忘

　　江简凡进门前还能听到细碎的低言细语，可进门后那四个人就不说话了，齐刷刷的看向她

　　从他们的眼神里江简凡读出了“惊讶”“诧异”“这女的好眼熟”之类的情感

　　多巧合啊，为什么她在大街上就没有遇到周杰伦的命

　　“肃静”油头男冲他们喊了一声，转头又和善的对向江简凡：“同学，你这边是来办理什么业务的呀”

　　“交学费”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沓钱，各种面额零零散散的压在一起

　　接下来光是把这些钱整理起来就花了近半个小时，期间还得听身后F3的低言细语

　　叫秦赋染的那个男的好像跟他们关系不太好没被邀请参与他们的讨论，而且自身好像也没那个意愿

　　但是眼睛却像台监视器一样一刻不移的盯着她

　　脑子有病？

　　油头男推了推眼镜看着手里的一张表：“同学你之前成绩不错啊，三科420，五科590，中考多少分呀？”
　　“671”江简凡郁闷的双手一兜：“听说我那届化学物理考题超纲了，所以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发挥失常”

　　“商承有你”油头男竖起拇指：“真了不起”

　　听着对面二人的对吹对擂，秦赋染胸腔里浮起烦躁，很想去厕所抽根烟，扭头看了眼起哄的那三人，更是不爽

　　差不多擂了个两分钟，江简凡就撤了，油头男复原成原先那副衣冠禽兽的状态

　　“你们也听到了”李浪法坐在桌子上，翻着几张资料：“人家考670的学霸不去读祁查二中，不去读合满附中，来我们商承四中，已经说明很多了”

　　“我也不是想说什么，你们要真的没有读书的那个心思又何必浪费自己的青春”

　　“毕竟铁打的是学校，流水的是你们”

　　烦躁

　　江简凡仰着头活了半辈子，都没想到能遇到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事，她简单清算了下现有余额，就算按照中国最低标准消费也就最多撑三个月

　　太烦躁了

　　所以当下燃眉之急并不是找个落地鸡窝，而是尝试着寻个能让自己有事没事帮把手的长期饭票

　　循着学校搜了几圈，倒是见到了不少有和她同款想法的同学

　　网吧开机连带上网，奶茶店打柠檬顺便白吃白喝，总的来说都没啥前途

　　赚的那点钱都不能叫生活费，叫零花还差不多

　　郁闷的又转了几圈，她从一个巷口找到家水果店，门面不大，但是客流量多的简直吓死密恐

　　“吃点什么？”梳着马尾看着挺年轻应该是店长的女人在一片嘈杂中吵她喊着，分贝快要刺破耳膜

　　吃点什么？以前都是她去问别人的，现在对象换了一下她有点不适应

　　“我来兼职的！”江简凡看着里里外外其他人忙乱的程序，心里没啥底气：“还招人吗？”

　　“兼职？”女人把一袋苹果送到收银台：“什么时间段能来？”

　　江简凡答：“下午四点之后和周末都能来！”

　　“行你通过面试了”女人从收银后边的储物室抽出一件围裙：“先穿上帮忙，有不懂的及时问人！”

　　接下来大概忙碌了大概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腿都站麻了

　　递水果卖水果还兼带打包剥皮开壳等程序，哪怕在彭杭的饭馆里她都没这么受罪过

　　年轻女人的确是店长，名字是周临秧，这家店算是祖传生意

　　到她算是第四代，家族企业传女不传男

　　周临秧从围裙兜里翻出一盒烟，叼在嘴里后给其他员工一根根派着

　　到了江简凡那停顿了一下：“成年没？”

　　“还没，今年.....”她张口想回答十六，但想了下后改了口：“今年十七”

　　“可惜”周临秧把烟塞回烟盒：“看你长这身高还以为怎么也得十八，十九”

　　简单的寒暄了一下，周临秧就把店一关坐着小摩的回家了

　　薪资问题她简单了解了一下，还凑合，加上自己那点积蓄循环使用一下也能做到温饱

　　..........

　　“你好凄惨啊”何纤敏对江简凡这两天的遭遇做出了总结

　　“收着”她躺在货比三家出来的旅馆床上玩手机：“我找你不是为了让你拿自己的幸福生活和我做对比最后做出‘董怜苏很惨’的结论的”

　　“那也不是我把你赶去甄州的”何纤敏答：“你看看能不能靠实力争取个奖学金什么的”

　　还没等江简凡把“再说吧”三个字打出来，天花板上掉下来一块皮正中她的脑门

　　就在她洗了把脸开门打算找房东谈谈人生的时候，一个人从走廊的一头飞到了另一头

　　降落加滑行滑了差不多三米远才停下来，画面极其震撼

　　“你他妈......”那人倒在地上‘妈’了好一会江简凡才看见他飞出来的那个位置还站了个人

　　秦赋染站在角落脸色阴沉，这会目光倒是没有看向她了，死死的盯着那个人

　　好了，更震撼了

　　短短一天时间不到这个男人就给她留下了好几处深刻印象，命运怎么就能如此有趣

　　秦赋染慢步过去，揪着那人的衣领，两张面孔几乎都快贴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嘴上下动了一下不知道说了什么

　　少年声音沙哑又沉闷，不知道演的哪出戏，江简凡看的目不转睛都快忘记自己刚刚还被墙皮砸脸了

　　讲道理她见过比这更震撼的场景，镇上那群混混虽然不敢在大街上闹事，但聚众在山里1V1或1VN都是屡见不爽的常事

　　但还真没见过眼神戾气那么重的，大城市的年轻人果真与众不同

　　等她再回过神趴在地上那人已经跑的没影了，剩下秦赋染靠在与她正对的那堵墙，凝视了她好久

　　“啊.....”江简凡感觉有点尴尬，憋了半天憋出两个字：“不错”

　　这句话说出来她当时就后悔了，因为面前的祁退现在不像是想开玩笑的样子

　　就在她还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时，祁退凑了过来，把手按在了门上

　　二人此刻的距离无比接近，江简凡都能感受到祁退鼻尖的吐息

　　可是下一秒，祁退十分干脆的把门一拉，猛地关上了，只留下江简凡一人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