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今宵》岁晚同归

8、履约

　　陈雯看到沈醉从办公室出来时，林锦越毫不避讳牵着他的手。

　　“......”

　　陈雯叹了口气，一瞬间她觉得沈醉不是个乖孩子。只是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如果沈醉这样能有更好的发展。

　　说到底他们都败给了原则。

　　林锦越只跟沈醉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放他去拍摄。

　　沈醉点头，他转过身目送林锦越进办公室，然后才走向陈雯与安娜身边。

　　三个人面面相觑，然后安娜赔笑说自己太不专业居然走神了。

　　“来，我先带你们过去。”

　　一路上安娜向沈醉介绍这片产业，沈醉望着推开门后的偌大办公区域与满墙的演员资料卡，他感觉如此地不真实。

　　安娜温柔的嗓音沦为他胡思乱想的背景音，看着前方未知的深渊，他停下脚步。

　　“怎么了？”安娜停下来问他，“你脸色有点差。”

　　“噢，没事。”沈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继续往前走。

　　陈雯也没心思听安娜的介绍，她拉住沈醉偷偷道。“你不愿意我们就不去了。”

　　他苦笑了一声，“雯姐，我不是在后悔。”

　　陈雯皱眉问，“是他......强迫的吗？”

　　沈醉摇头，“我自愿的。”

　　“那——”陈雯松开沈醉的衣袖，她指了指前方。“你想清楚了，是向前还是往后。”

　　沈醉沉默良久，才作出决定。

　　所以在后面的岁月里他时常在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出现在酒会上、也没有去那场荒唐的‘试镜’、他更没有主动联系林锦越一同吃饭表示感激，那么后续的走向会不会不同。

　　他们本就天差地别，云泥殊路。

　　......

　　沈醉坐在化妆台前，目光有些呆滞。

　　也许是林锦越提前打好招呼，他被安排在独立的化妆间里，化妆师见他进来便请他坐下，然后开始给他化妆。

　　沈醉盯着镜子中自己的脸，看化妆师在他脸上轻轻上妆。他是自然偏白的肤色，在娱乐圈里并不打眼。只是他极容易被晒黑，但只要捂一捂隔几个月又能很快白回来。

　　沈醉脑子里很混乱，化妆师轻声说了两遍他才意识到是要自己闭眼画眼妆。

　　他闭眼时闻到室内居然有一股淡淡的芬香，沈醉猜想是自己思绪太杂，进门时没注意到。

　　“好了，你可以睁开了。”

　　沈醉闻言睁眼。然后恰好看到林锦越推门而入。

　　化妆师毕恭毕敬叫了句林总，林锦越点头让她继续忙。

　　林锦越就坐在沈醉身后的沙发上，沈醉抬头看镜子时，余光能看到林锦越的身影。

　　他感觉透过镜子里看那人，他此时的表情显得极为冷淡，比前面几次见面都要不苟言笑。

　　沈醉胡思乱想的同时，已经化妆完毕被告知可以出去拍摄了。

　　化妆师被林锦越叫出去等候，然后室内剩下他们二人。

　　林锦越叫了声沈醉。

　　沈醉想到自己与林锦越之间不可告人的交换，他看了一眼便顺从地走到林锦越身边坐下。

　　“陈雯刚刚跟我说了。”林锦越望着面无表情的沈醉，他说。

　　“我不是在逼你，这样吧，今天的拍摄先试试，我会给你时间让你慢慢消化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沈醉觉得此刻的林锦越很通情达理。沈醉决定坦白一些事，“抱歉，我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你再给我点时间，可以吗？我不知道该怎么......与你相处。”

　　“林锦越。”沈醉定定看着他，有些变扭地叫他的名字。“你太容易决定我的生死了，一旦我让你生气，我会很惨。”

　　林锦越笑了，于是他说得极为轻松。“那你尽量别让我生气。”

　　“大部分情况下我脾气很好，只要你不背着我做一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还有就是我不喜欢你和其他男人有接触。就这两点，我想你应该可以做到吧？”

　　沈醉与相识的圈内人大多点头之交，有人知道他的性向，也会保持好距离。只要他足够坦白与注意，林锦越这两点根本不算难以接受的条件。

　　“可以，那我没有问题了。”沈醉答应得很干脆，他不想再在林锦越面前太露怯，像一只垂涎猎物的小猫小狗，却又生怕自己被群狼环伺。

　　他觉得自己也不用想太多，林锦越肯和他谈笑风生聊天，已经是君子之道了。

　　“好，我会记下你不想让我做的事情，那让我们合作愉快。”林锦越伸出手，其中意图很明显。

　　他继续补充。“除了那份涉及工作内容的合同，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实质条约的约束，但我们彼此都该坦诚一点。”

　　沈醉将林锦越所说的一字一句记在脑海，他与林锦越郑重握手。

　　沈醉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怦怦乱跳，因为他想试探林锦越的态度与可能出现的潜在危险。“那我今晚，可以去你家吗？”

　　林锦越非常难得露出诧异的神情来，他以为沈醉至少要再思考十天半个月才能懂他的心思。

　　不过送上门来的对象，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于是他只短暂惊讶后对沈醉笑道，“当然，我会等你。”

　　林锦越特意去化妆间见沈醉，自然不是真的为了陈雯那些话。他真正想看到的是沈醉在镜头前的表现力。

　　摄影师jope用蹩脚的中文朝林锦越挥手打招呼。林锦越冲他笑了笑，接着对身边的沈醉道。

　　“沈醉，这位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也是我的好朋友，摄影师jope。”

　　“听过，我很敬佩的一位老师。”沈醉点头，jope在圈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个人风格如此鲜明还能广受好评的摄影师，实属少见。

　　“你去。”林锦越指了指前方敞亮的背景板，“既然睡了一个好觉，那你今天想必不会让我失望。”

　　“我尽量。”

　　沈醉很想反驳，“这两者没有任何联系。”但他没说话，而是默默地走了过去。

　　林锦越抽了把椅子坐在jope的小助理旁边，一会盯着沈醉一会看着电脑。

　　嗯......沈醉看上去应该很紧张，整个人不够放松。

　　jope一连让他摆了很多姿势，咔咔咔拍了一通后，他走上前对沈醉说了些什么。从林锦越角度看过去，沈醉脸有点红，笑得很勉强。

　　“你先休息一会，找一下我刚刚说的那种感觉，我们待会再继续吧。”jope并不严厉，轻描淡写说完这句话后就出去了。

　　沈醉低头走到台下，努力让眼睛适应光线的变化。先前的化妆师见他下来，立马过来替他补妆。

　　沈醉有点犯怵，他的表现应该没有达到林锦越心中的水平，真要说也只能算差强人意。他觉得林锦越不骂他都算好人。

　　林锦越以眼神示意沈醉走到他身边来。小助理见状也不再待在座位上，而是拿着水杯暂时走开了。

　　林锦越伸出食指勾起沈醉的小拇指，他并没打算出言教训也没打算说你让我有点失望这种话。

　　沈醉几想道歉，他的状态确实不够让jope感到满意。“我......”

　　“今晚还想去我家吗？”林锦越勾住他的小拇指，将沈醉扯到自己身边，他想逗一逗他。

　　“你别紧张，会被我笑话的，哥。”林锦越盯着沈醉有些无神地眼眸，看他听到自己的话后猛然一惊。

　　四周都是人，但没有人敢盯着他们看。

　　尽管如此，沈醉还是被林锦越的大胆惊得脸上通红，他从来没有被人叫过哥，而按照林锦越的说法，他只比自己小一岁，有必要如此在乎年龄？

　　林锦越突然的称呼变化，让他感觉毛骨悚然。

　　沈醉看到jope正朝这边走来，他让林锦越放手。

　　“回答问题。”林锦越丝毫不慌，他指着电脑屏幕里沈醉方才拍摄出的图，一字一句问。“还、想、去、吗？”

　　沈醉有些窘迫地点头，“......想去。”

　　在jope离他们不到三米的距离时，林锦越松开作乱的手指。沈醉只感觉紧扯身体的绳索蓦地消失了，他深吸一口气，决心接下来一定要好好完成。

　　“我拭目以待。”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锦越的威胁与把戏起了作用的缘故，这一遍沈醉表达出的状态是jope所满意的。

　　jope在间隙里还冲林锦越比了个大拇指，林锦越只笑了笑。

　　他在想，沈醉真好玩。

　　jope看他突然开窍，便自作主张延长了原本的拍摄时间。当然，林锦越毫无异议。

　　期间沈醉去换了几套衣服，又多拍了几套。

　　沈醉没叫一声苦、累与休息，jope爱极了这种配合自己拍摄的艺人。他从没见过沈醉，却猜到这人可能是林锦越新认识的朋友。

　　毕竟林锦越挑人的风格，就像自己拍摄的风格那样，变化莫测。

　　最后拍摄任务完成时，jope搂住沈醉的肩膀，恨不得拥上去。

　　“这次拍摄很愉快，第二遍很有默契。”

　　林锦越看到他们贴得很近，低声咳嗽。

　　“oh......？！”jope不敢置信，“你真疯狂。”

　　“我们先走了，拜拜，改日再请你吃饭。”林锦越没再多跟jope说话，只是笑着挥手。

　　林锦越走后jope还在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真奇怪，那只是个感激的拥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