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的事》三水一尘

3、漩涡中心

　　“星光娱乐”总部大楼，如同一柄利剑直插云霄，在晨光中反射着冷硬的光泽，这里是无数造梦故事的起点，也是暗流涌动的名利场中心。

　　文清雅踏入大楼时，已是上午九点五十分。

　　她换了一身藏蓝色的丝质衬衫和黑色窄身裙，妆容完美地掩盖了昨夜失眠的痕迹，高跟鞋踩在地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稳而富有节奏的声响，所过之处，员工们纷纷侧目，又迅速低下头，窃窃私语。

　　“文总监早……”

　　“看到了吗？热搜还没下呢……”

　　“真没想到，她和成总……”

　　“嘘！小声点！”

　　那些或好奇、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文清雅恍若未觉，她径直走向专用电梯，脊背挺得笔直。在这个圈子里，示弱就意味着被吞噬。

　　十点整，她准时推开了音乐制作部A组会议室的门。

　　里面的气氛并不比外面的流言蜚语轻松多少，顶流歌手林悦抱着手臂坐在主位，漂亮的脸上阴云密布。

　　她对面的音乐制作人老克一脸无奈，几个编曲师垂头丧气，空气里弥漫着低气压。

　　“清雅姐！”看到文清雅进来，林悦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抱怨道，“你听听他们做的这都是什么？跟我上一张专辑的风格几乎没区别！我说了我要转型，要突破！不是来炒冷饭的！”

　　老克推了推眼镜，试图讲道理：“悦悦，你上一张专辑销量和口碑都很好，市场认可这种风格，贸然转型风险太大……”

　　“风险？我林悦怕风险吗？”林悦嗤笑一声，目光转向文清雅，“清雅姐，你说怎么办？这专辑要是这么做，我宁可不发！”

　　文清雅在林悦身边坐下，将手中的平板电脑放在桌上，声音平静无波：“吵完了？”

　　她扫了一眼老克和编曲团队，“市场数据、悦悦的声线特点、以及未来三年的流行趋势分析报告，我上周就发到各位邮箱了。看来各位并没有仔细看。”

　　她语气不重，却让老克几人面色尴尬起来。

　　“悦悦想要突破是好事，但突破不是凭空想象。”文清雅又看向林悦，点了点平板，“我联系了两位北欧的独立音乐人，他们的作品兼具实验性和旋律性，这是小样，你先听听看。另外，国内电子音乐圈的鬼才‘六脚鸟’，我也在接触，看他是否有兴趣合作一首。”

　　林悦眼睛一亮，立刻凑过来听小样。

　　文清雅继续部署：“老克，你带团队根据这几份报告，再做三版不同方向的编曲出来，下周一之前我要看到。悦悦，你这周的空档期，去上我安排的戏剧大师课，找找情绪表达的不同维度，对演唱有帮助。”

　　三言两语，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工作被重新拉回正轨，这就是文清雅的能力，无论私底下如何波涛汹涌，工作中她永远是定海神针。

　　与此同时，顶层总裁办公室。

　　成钰程正在听新晋影帝陆星辰的经纪人汇报工作，陆星辰本人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姿态放松，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成总，星辰刚拿下‘金梧桐’影帝，口碑正盛，这个时候应该乘胜追击，多接一些商业大片巩固地位。”经纪人侃侃而谈，“‘星耀传媒’那边递过来一个S+级科幻巨制的本子，男一号，片酬这个数。”他比划了一个手势。

　　陆星辰却突然开口，声音清朗：“李哥，我更倾向于陈导那部文艺片，《春逝》，剧本我看了，很有深度，角色挑战性也大。”

　　经纪人李哥脸色一僵，看向成钰程：“成总，陈导那片子是好啊，可投资小，拍摄周期长，曝光率低，对星辰现阶段的发展帮助不大，而且片酬只有科幻片的零头……”

　　成钰程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若是平时，他会更倾向于经纪人的商业考量，但今天，他看着陆星辰眼中对那个文艺片角色的渴望，莫名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也曾为了一个“好项目”不顾商业回报，据理力争的女人。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决定性的力量：“《春逝》的项目书我看过，陈导是戛纳常客，冲奖可能性很大，陆星辰需要奖项来夯实‘演技派’的标签，而不仅仅是流量。”

　　他看向李哥：“科幻片那边，可以谈，但要争取更好的分成条款和宣传资源，不能只当个拿固定片酬的招牌。至于《春逝》，”他的目光转向陆星辰，“公司可以投资，确保制作水准，你自己做好准备，那个角色并不好演。”

　　陆星辰眼中闪过惊喜，立刻坐直身体：“谢谢成总！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李哥虽然还有些不情愿，但成钰程发了话，他也只能点头称是。

　　就在这时，成钰程的特助陈明敲门进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成钰程眉头微蹙，随即恢复如常，对陆星辰和经纪人挥挥手：“你们先去忙吧。”

　　两人离开后，陈明才低声汇报：“成总，查到一点眉目，昨天打听文小姐和小小姐的，似乎和苏家那边有点关联。”

　　“苏雨晴？”成钰程眼神沉了沉。

　　“不完全是，是苏家夫人，也就是苏小姐的母亲，动用了些关系在查三年前文小姐离开时的一些就医记录。”

　　成钰程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分，苏家，他母亲一直属意的联姻对象。苏母在这个时候查文清雅的过去，用意不言自明。

　　“压下去。”成钰程声音冰冷，“所有相关记录，清理干净，我不希望有任何不相干的人，打扰到她们。”

　　“是，成总。”

　　陈明离开后，成钰程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城市。

　　文清雅说得对，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就不止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家族的期望，利益的纠缠，如同无形的网，将他们都束缚在其中。

　　文清雅处理完林悦的事情，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秦浩就找上门来了。

　　曾经的顶流男团偶像，如今虽人气不复当年，但帅气的脸庞依旧能打。他此刻却有些垂头丧气。

　　“清雅姐，《烽烟》那个剧……男三号，是不是没戏了？”秦浩挠了挠头，“我听说是公司投资的大项目，内部名额是不是要给更……更有商业价值的人？”

　　文清雅看着他，想起昨晚收到的邮件，《烽烟》的制片方确实更属意另一个最近有热播剧在身的男演员。

　　“导演组觉得你之前的偶像标签太重，担心观众出戏。”文清雅直言不讳。

　　秦浩眼神黯淡了一下。

　　“但是，”文清雅话锋一转，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我帮你争取了一个试镜机会，不是男三，是男二号，那个亦正亦邪的军阀之子。”

　　秦浩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

　　“别高兴太早。”文清雅将文件推到他面前，“这是人物小传和部分剧本，这个角色竞争更激烈。我给你请了表演老师，未来两周，你什么都别想，给我钻到这个角色里去，能不能撕下你身上‘偶像’的标签，就看这一次了。”

　　秦浩激动地接过文件，用力点头：“清雅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送走重新燃起斗志的秦浩，文清雅揉了揉眉心。她手下这些艺人，各有各的难题，而她就是那个不断为他们寻找突破口的人。就像现在，她也必须为自己和念念，找到一个突破口。

　　手机屏幕亮起，是幼儿园老师发来的消息，提醒下周的亲子运动会需要父母共同参加。

　　文清雅看着那条信息，久久没有动作。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起，前台小姐的声音有些迟疑：“文总监，楼下……楼下有位苏雨晴小姐，说要见您。”

　　文清雅握着话筒的手指，微微收紧。

　　国际影后，成钰程的世交好友，也是外界眼中最适合成钰程的“成太太”人选。

　　她来得可真快。

　　文清雅深吸一口气，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

　　“请她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