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妖》半斤栗子

63、女子

　　“救命啊！救命啊！”寂静的夜里传来几声若隐若现的叫喊声。

　　半空中的靳霄听到了呼叫声，他落到地上，程时青连忙翻身躲到栈道下方，靳霄则是循着声音四处寻找。

　　“救命！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师兄！谢凌子！救命啊！”

　　靳霄皱着眉来到一处半山缓坡上，他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碑林发现并没有人，直到那呼叫声快断气了他才发觉声音是来自地下。

　　他来到一处新坟前，坟前立白幡，翻开的新土坟上都是纸钱，若隐若现的声音从坟墓下传出来，靳霄凑近一听，那呼叫声分明是喊着救命！

　　他当即一掌劈开了新坟露出了下面的棺材，棺材里传来逐渐弱小的叫声和击打声，他连忙掀开了棺材盖就看到了棺材里差点撅过去的程玄玉还有一名沉睡的女子。

　　程玄玉腾的猛坐起来，他满头大汗，头晕眼花，也不管是谁打开了棺材，扶着棺材边大口大口的喘气。

　　“哎哟......哎哟我的亲娘舅......我......我差点见到了太祖师爷！哪位好心人救了本公子......我必定以身相许与他相伴到老,一辈子不离不弃......”

　　靳霄一脸黑线，看着程玄玉那煞白的脸感觉有些眼熟，他认出是那日宴会上差点给他泼酒的小太监，虽然他不明白亲娘舅和祖师爷如何能混为一谈，但他这毫无诚信的以身相许令他无奈摇头，他背手站立，等待这小太监喘上气来睁眼看看是要跟谁相伴一生。

　　程玄玉喘得语无伦次，也不看谁救了他，就胡乱下定终身，他结结巴巴道：“师兄，你别害羞，师弟这辈子一定不会抛弃你的......”

　　程玄玉终于喘上气了，抹了一把脸抬头一看，没看到梦寐以求想见到的师兄，反而看到了从头到脚一身灰袍捂得贼严实的靳霄站在坟头看他。

　　“鬼呀！”这不看不得了一看吓一跳，立马把他惊得一蹦三尺高。

　　“有鬼啊！”

　　靳霄：“......”

　　程玄玉连滚带爬的从棺材里爬出去，脚下没有轻重，硬是把身边昏睡的女子当成肉垫踩了上去。

　　他还没爬出坟堆多远，就在过度的声嘶力竭和过度惊吓中晕倒了。

　　靳霄看那个折腾人的倒下了，便转回再看棺材里的女子。

　　如果他没记错，十几具因失血过多而亡的尸体是男子，这处明显是今日的新坟，他一路尾随而来，并没有发现除了这十几具尸体之外还有别的丧葬队伍。

　　既然如此，新坟的棺材里怎么躺着个女子？

　　正思索着，靳霄发现那女子竟然动了，他俊眉一皱，静静地看着棺材里女子的动静。

　　她似乎非常痛苦，应该是刚才程玄玉太过激动不知踩到了她哪里，她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摸着手臂和胸口，靳霄听见她轻呼一声，似乎很疼，她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发现上面有一个明显的脚印子，她虽不明白好端端的胳膊上怎么会出现脚印，但她却发觉了自己醒来的地方很诡异，她连忙在棺材里坐起来，奋力抬头一看，同样看见了一身灰袍的靳霄站在坟头。

　　她惊得往后缩去，露出诧异又害怕的样子，哆嗦道：“你你你......你是谁？”

　　靳霄的目光很冷，掩盖在灰袍之下的眼睛仿佛一把利剑似的要看穿她，他没有作声，墓园的夜极其的静，静的连湖水的水流声都听得清，夜晚的墓园不似白日般山清水秀像个世外桃源，反而在此刻真正显露出作为墓园该有的凄凉与荒芜。

　　女子抱着腿惊恐地看着靳霄，她发丝凌乱，面目污杂，脸上还带着程玄玉半个脚印子，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地闪着水光，她似乎怕极了，已经吓得小声啜泣起来。

　　靳霄意识到自己太过冷漠，只好开口道：“别怕，我是人。”

　　女子停止抽泣，怯生生地抬头看他，似是不确定似的小声问道：“你真的是人？”

　　靳霄见她如此害怕只好上前走到棺材前，他从灰袍里伸出手，对她道：“来，牵着我的手。”

　　女子眨了眨眼，看着那双白皙好看的手没有动作。

　　静霄见她还有疑虑，便又道：“不要怕,牵着我的手。”

　　女子把手放到了他的手中，她抬起头看着他黑袍之下的眼睛，突然笑了。

　　她说：“你长得好好看呀。”

　　靳霄一愣，脸上升起一抹淡淡的绯色，好在袍子遮盖了他的脸，女子没有看到他害羞的模样。

　　靳霄把人从棺材里拉出来，一上平地，他立刻撤回手藏到灰袍下，女子衣衫有些单薄，她环住自己的胳膊，害怕地朝四处打量，靳霄怕她再看到山中的碑林，变冷声道：“不要动。”

　　女子一愣，只好小声说：“我只是想看看我在哪里。”

　　靳霄抿着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夜很凉，但她只穿着薄薄的衣衫，轻而透的红色薄纱勾勒出她纤细单薄的玲珑曲线，一头瀑布的长发全数落在身后，虽然头发杂乱面目狼狈，可依旧可看出她是一个极其貌美的女子。

　　靳霄不自在地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太多，恍然间又觉得她那身红衣薄纱也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靳霄问她：“你是谁？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子答道：“我叫清儿，是宫中舞女，今夜在乐师府练习歌舞后便熄灯休息了，没成想睡到半夜身上脸上好像被驴蹄子踩了一般，痛得我直冒眼泪，谁知道一睁眼发现自己没在屋中，而是在这里，还、还看见了......你......”

　　她盯着靳霄的侧脸，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与刚刚害怕的样子截然相反，忍不住继续问道：“这位公子，你为何蒙面啊？你这身打扮刚才差点把我吓死......”

　　靳霄没有答她的话，而是再次细致打量她，棺材里明明应该葬着干尸男子，现下突然变成了两个大活人，此事蹊跷，靳霄不敢妄断眼前的人没有问题，虽然她没有妖气，行为举止也跟常人无异，可妖物惯会伪装，绝不可掉以轻心。

　　他一把抓住女子的双手，结出一道法印困住她，令她不得动弹，清儿突然被他束住双手吓得吱呀乱叫：“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只是问你为什么这么打扮你干什么要绑住我？！这是什么东西？你放开我！”

　　靳霄在前扯着长长的符印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清儿被他拖着，想不明白刚刚还正常的男人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清儿心中疑惑，难道是自己露出破绽了？

　　“喂！你放开我！你干嘛绑我！夜深了我还要回宫，这是什么地方？快放了我！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善变，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喂！我说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明日我还要到四殿下府中献舞，耽误了我见东都第一美男子我绝对饶不了你！”

　　“喂！你快放开我！”清儿被他拖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到，见他不理人她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任他怎么拉也不动，嘴里更是骂骂咧咧：“走不动了走不动了！我不走了！”

　　靳霄停下看她，见刚刚还怯懦害怕柔情似水的女子此时像个泼妇一般，不仅毫无形象可言，更无半点温柔存在。

　　害怕？她刚刚到底是真害怕还是假害怕。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清儿面前，冷冷道：“四殿下不喜歌舞，你不必白费功夫。”

　　清儿见他说话，怒气冲冲地撩开额前的碎发，翻了个白眼道：“谁说要给他跳舞了？”

　　靳霄：“......”

　　他转头就走，清儿立马拉住符印把他拖住：“哎哎哎，别走啊，有话好说，你绑着我什么意思？

　　我跟你又不熟，你到底要干嘛？”

　　“荒郊野岭出现在一副死人棺材里，你觉得自己是不是可疑？”靳霄背手而立，质问道。

　　清儿一愣，差点被他问出破绽，她笑嘻嘻地说：“我晚上睡觉睡到这里的，其他事情根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死人什么棺材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受害者，你这是误会了，再说了棺材里又不止我一个，喏！”她朝不远处一指，晕死的程玄玉正呈大字型倒在地上。

　　“那个就是踩我一脸脚印的人吧！你怎么不绑他呢？”

　　靳霄被她说的无言以对，面对质问他的清辉，当即就甩出一条符印把程玄玉也绑了。

　　“既然都可疑，那都随我走一趟。”靳霄冷道。

　　谢凌子看着渐渐远去的三人，担忧说道：“程玄玉不会出什么事吧？”

　　等靳霄走远，程时青才从栈道下走出来，谢凌子连忙上去跟他汇合：“程师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程时青走到刚才的棺材旁，摇头道：“我也不知。”

　　寂泽双手抱臂，淡淡地瞥了一眼棺材：“是故事重演了。”

　　谢凌子不明白，一下子跳到棺材里，她在棺材里左右翻找，发现没有异常，对二人说：“这么来说，是妖蛇掳走了程玄玉。”

　　“此地除了她那只妖怪还有别人吗？”寂泽伸手把她拉上来。

　　“如此这般，那刚刚的女子岂不是妖？”谢凌子又问。

　　寂泽与程时青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程玄玉被掳是因为我们进来了妖蛇的幻境，很可能在我们没来的那些时日，这些事每日都在上演。”寂泽又道。

　　“这是妖蛇的执念。”程时青肯定道。

　　谢凌子有些诧异，她试探性问道：“那、那个妖蛇的执念不会就是四殿下靳霄吧。”

　　二人同时看她，虽是没有直言，但谢凌子感觉她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