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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2) ...

  •   六、出落
      幽冥鬼道,那忘川尽头,亘古忘情水积聚成了一汪深潭,这潭水之上可直望天庭,一轮明月镶嵌幕空,终日不落,给这乌压压的地狱带去一丝奢侈的光明。
      五百年前,这深潭被一鬼仙发现,便命名为邀月潭。而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这邀月潭已被魔界最凶狠妖术最高超的魔王所占。但见那潭水正中,一朵巨大的黑色莲花浮于水上,那莲花冠中便是魔王府邸——然此言并不准确,那莲花便是魔王,他一千年前在此生根,五百年前得鬼仙法力熏染,才修得这般妖术,便在自身腹中幻化出一个宫殿,招收万千厉鬼做其手下。而坐在宫殿之中宝座之上的那位魔王,不过是这黑莲魔障用其一根茎藤幻化而成的人形偶像,这偶像便于它受人膜拜,与人交流。
      此时,那黑莲魔府大殿正中宝座之上,单手支着额头、慵懒自得的那位便是黑莲魔尊的人形偶像,虽是魔王,但其偶像并不可怕,反而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他双眉如利剑出鞘,美目如睡凤迷蒙,鼻挺且括,唇型柔美,看上去竟和那《六道混沌天劫遁月神鬼全录》上凝月所见的“圣荷童子”一般模样,只是他身着道袍为黑纱所制,还在道袍之外披一暗夜流金大氅。
      大殿里正奏响着筝、瑟、笙、竽多种乐器齐鸣的婉转舞曲,四壁墙上点燃几个火把,无数厉鬼围桌盘坐,觥筹交错,嬉笑打闹。大殿正中,那木偶舞姬正跳着“邀月舞”,霓裳流彩,佩饰浮华,红烛摇曳之下,尽显妖冶。她挥舞着长袖,妩媚生姿,轻舞飘逸,似在云中信步。时而掩袖慢转,半遮娇态,时而双袖争挥,如雪花翻飞。但见那双狐狸媚眼,含笑流盼,如诉如怨,勾魂摄魄。
      在这番绮靡□□、乐享无度之境里,那木偶除却妖妍之色,仿佛还不时流露盛年流逝、供人欢乐的悲凄无奈。
      那些好色厉鬼们见舞姬卖弄妖艳,均纷纷□□招惹,有些大胆的还将舞姬抛出的水袖拽到手中,拉扯着向那舞姬挑逗,却畏惧魔尊威严,不敢进一步造次。毕竟,那舞姬是魔尊玩物,能让这班下贱厉鬼见识见识已是宏恩了。
      而那魔尊也着实被这舞姬姿态所取悦,幽暗之中,不时伸出如触角般的茎脉藤条,抚弄着舞姬的脸颊衣裳,这舞姬虽貌似迎合,但实则反感,便有意闪躲,而那茎脉却步步紧逼,想那舞姬也真是痴傻,全身都在人家腹中,又何苦徒劳躲避?
      果然,魔尊被舞姬惹怒,本是轻抚脸颊的茎脉突然狠狠地抽在舞姬身上,舞姬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哼,下贱东西!”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低沉而浑厚。
      众厉鬼均提心吊胆,不敢动弹,生怕从哪个黑暗角落再伸出魔王茎脉,被魔王当作出气筒挨顿暴打。而其中一个大头牛眼的青鬼却很会逢迎主子,他面向宝座跪拜,言道:“魔尊英明,鬼宿娘娘受伤,都怪这个贱货妖术不灵,小的愿意替魔尊再去阳间对付那修罗转世!”
      马屁精说完,大殿里竟鸦雀无声,魔尊仍然似醉非醉,似梦还醒,良久,大殿里再次响起浑厚声音:
      “你要到阳间?一个鬼?”话语的尾音伴着一声冷笑。
      “魔尊,小的可以,只要您赏给我……”青鬼有几分忌惮,又鼓了鼓胆量,才再次开口,“只要您赏给我莲花业果。”
      “那莲花业果在小玉的心中,我赏给你,难道是……”
      “啊,魔尊,您就许我把这个贱货吞了吧!”
      “哈哈哈……”魔尊发起狂笑,厉鬼们纷纷打起寒颤,那青鬼更是连磕了好几个头,唯恐所言惹怒了魔尊。
      而魔尊没有发怒,黑暗中再次伸出一个藤条,直奔木偶脸颊,在其下巴脖颈处摩挲。
      “小玉,你可愿意啊?”
      那木偶蛾眉紧蹙,面露悲情,她大幅度地摇了摇头,然后用水袖掩面,如同花旦拭泪。
      “哼,你这套勾引男人的把戏已经对付不了孤还影了!”言罢,那藤条就再一次狠狠地抽向了木偶脸颊。
      那木偶捂着脸,一副委屈模样,她无言语能力,但那双眼睛看向宝座上魔尊的偶像,显得焦急而无奈。
      此时那藤条又抚上木偶身体,在她裙摆上缠卷,魔尊的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我明白你的一片忠心,你上次失手也怪不得你,谁让那司徒朗夜如此狡猾,竟让孤还影投成了女胎,我也早就想过为你换副皮囊,不知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还未等木偶反映,那藤条便绕起木偶身体,将其举在空中,厉鬼们发出阵阵哗然,而大殿尽头此时燃起一团地狱黑火,那藤条绑缚着木偶伸到火焰上方,藤条一松,竟把木偶扔进了火中。
      众厉鬼再次哗然,心想那地狱之火必会将木偶三魂七魄尽毁。然过了一阵,火焰渐渐退却,火焰燃烧之处,站立起一个身着流彩舞衣的翩翩少年。
      他上穿金黄绣花襦袄,下着赭色宽疏霓裳,腰间束宽边暗红缎带,黑色头发长及膝盖,看那一对桃花媚眼、凝润卧吞,含着三分笑意勾魂,隐着七分凄怨惹怜;迷离顾盼,慵懒自得;魅惑流展,漾人心神。鼻如玉柱,唇若花瓣,额宽额尖,轮廓分明,当真一个风流自上身、犹叹本无辜的情缘祸害了。
      众厉鬼都又惊又奇,四处响起窃窃私语。而变成少年的木偶也仍是恍惚懵懂,这时从大殿上方,也即黑莲花冠开口处落入一汪黑水,在少年面前形成一道水墙,被周边烛光映衬成了一面镜子,那少年看到镜中的自己,一时说不出话,他怯生生地揉搓着自己的脸,又怯生生地将手伸向水中倒影,刚一触碰,那水镜便溃散瓦解。那少年一惊,赶忙跪地叩拜。
      他试探性地张了张口,竟真的从喉间发出些声音,便面露悦色,大声说道:“多谢魔尊赐我人形,赐我言语!”言罢更是喜出望外,笑不扰嘴。
      “嗯,你这副模样,必能在那个修罗转世面前施展全身妖术,必能替我完成伟业。”
      “奴婢一定全力以赴!”
      “哎,别叫自己奴婢了,那是娘们儿的称呼,还有,小玉这个名儿也不合适,得给你想个名字,叫什么呢?”
      “赐他司徒姓氏吧。”从大殿一侧传来女声言语,众鬼纷纷转头,原来是因受伤而未出席堂宴的鬼宿娘娘驾到,众鬼纷纷叩拜。那鬼宿娘娘仍旧通身青衣,右肩上那包裹伤口的白纱就显得格外突兀。
      “司徒?为何啊?”魔尊问道。
      “我们要让众仙班知道,他们天庭有个司徒官,我们鬼府也有个司徒官!”鬼宿娘娘言语亢奋,引得众鬼一通叫好。
      “嗯,所言极是,那么,赐何名字啊?”
      “属下认为,赐一‘泪’字再合适不过了。”鬼宿娘娘说完,脸上露出三分戏谑笑意。
      “哦,哈哈哈哈……对啊,‘泪’字再合适不过了。”魔尊已经会意,也狂笑起来。
      而那少年却面露羞赧,进而在心中涌起一阵悲愤,然他却未表露在脸上,而是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魔尊,那莲花业果在司徒泪的体内,他自是金刚不坏之身,又和那孤影修罗颇有些前缘……”说道此处,鬼宿刻意抛给司徒泪一个媚眼,故作嘲谑嫌弃状,“所以他也是血流不尽之体,魔尊这样放他出去,就不怕他翅膀硬了,背叛您吗?”
      司徒泪听罢,再次接连叩首:“魔尊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怎会背叛!”
      可魔尊还是听进了鬼宿的话,他思忖一会儿,未理会司徒泪的保证,而是问向鬼宿:“那,娘娘有何高见?”
      “属下倒是有一办法,可以管制住他。”
      “哦?什么办法?”
      “修罗之泪!”四字一出,司徒泪不禁失色,他想不到,一直被他视为生母的鬼宿,竟然想出如此狠毒的办法对付他。
      “不……不……”司徒泪因畏惧而下意识地摇着头,他感觉像被抽走了力气,跪在地上的身子不禁向后瘫倒。
      “对啊,修罗之泪,办法不错。”魔尊却视司徒泪的求饶如未见,司徒泪惊恐地四处观望,他知道很快就会有个可怕的茎脉伸出来。而确是一个茎脉冷不防地绕上了他的脖颈,他如惊弓之鸟一般通身颤抖,待他将手抵在脖间,那块名为“修罗之泪”的嗜血死玉已经挂在了他的脖颈上。
      那水滴形状的暗红血玉一附上司徒泪的血肉之躯,便冒出层层黑晕,进而黑紫纹理如同人之血脉一般向玉之中心倒流开来,司徒泪面容失色,他知道接着会发生什么,但见他脖颈胸前青筋爆出、血脉尽显,原是那血玉的紫黑纹理已然接通了周边皮肤血脉,开始肆意吸食他的血液,司徒泪但觉四肢发软头晕目眩。
      “不!不……魔尊!”紧接着,他心里那颗莲花业果便因涵养其血脉不足而发起难来,不停撞击着司徒泪的胸腔,引得他阵阵绞痛。
      “魔尊!我……我不会背叛您的!求……求您……啊——”司徒泪捂着心脏痛苦呻吟,俯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而魔尊和鬼宿见了非但不怜悯,反而露出满意神色,那众厉鬼也发出嗜虐的狂笑。
      “这修罗之泪,本就是你先前主子的遗物,我现在还将于你,你还敢不收吗?”
      “我……我才不认他是我子!嗯,啊——”
      “真倔啊,不认也得认,这是你的命。现在这玉已经锁住了你的三魂七魄,并会以吸你精血为食,虽然你流付体外的血不会枯竭,但这内吸之血,却只能靠你去吸食他人精血才能补充了。所以,你就去阳间做个杀人狂魔吧,帮我养好血玉和业果,永远为我效忠!”
      言罢,魔尊再次伸出一根藤条,而这藤条之上竟拴着一个新生婴儿。
      “啊……”司徒泪瞪目看着那婴儿,他知道魔尊的意思。
      “吸了他的血,你就舒服了。”魔尊用诱惑的语气说道。
      “我……我……”司徒泪犹疑着。
      “哼,你还是没忘孤还影的话吗?什么好生之德什么普度众生,到头来不是拿你当玩物吗?他给过你好处吗?我赐你血肉之驱,如再生父母,我的话你还不听?”
      “不,不是的……我……”
      “还是你想等着血脉被吸附尽了,落得个魂飞魄散?”鬼宿娘娘用佯装的关怀口吻插话道。
      司徒泪听到“魂飞魄散”四字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紧捂着胸口的手如同要将指尖插入皮肉之中,他又迟疑了一会儿,便一咬牙,用仅存的力气,提起了那婴儿的襁褓。

      七、前缘
      早春的午后本就劝人慵懒,更何况凝月一直魂不守舍,老师讲课的声音在她听来就是一首催眠曲,可是这个女老师是出了名的严厉,所以凝月只能死撑着眼皮不趴桌睡去。她抬起右手支着额头,强打着精神看着黑板,却是什么信息都没接收到大脑的。
      因为太过无聊,也为了排除睡意,她便摆弄起手中的链戒来,那银制首饰便在阳光下反映出刺眼白光,而就在此时,凝月注意到指环上的大铃铛上竟刻着字,那字太小了,不仔细观察,会以为是装饰用的花纹,凝月情急之下竟霍地站起来,二话不说走到班里一个远视学生身边。
      “借眼镜用一下!”还没等对方反映便摘下人家的眼镜,班里同学瞠目结舌。
      “望凝月,你发什么疯?”老师将书甩上讲台,冲着凝月大喊。
      而凝月一边连声回着对不起,一边将那远视眼镜当放大镜用,对着手中链戒仔细查看。
      原来那指环铃铛上刻着“大天狗,日尊铁阳”几个字。“这是他的东西?”凝月不禁小声嘀咕起来,她又仔细观察其他四颗铃铛,果然上面都有字:雨天狗,水尊望晴;醉天狗,星尊流光;雷天狗,火尊雷霆;鸦天狗,兽尊凤引。
      “望凝月,你受什么刺激了!”老师进一步抗议,然而凝月始终自作思忖,看上去像个着了魔的疯子。
      凝月想起来了,这些字在那本什么神鬼什么录上看到过,她本打算周末放假再去洞冥山,想来这回也是忍不住了,于是麻利地收拾起手包。“老师,对不起,我有急事想请假!”却没等回话,便扛起书包往教室外走。
      “望凝月,你这是旷课,我要让校长开除你!”
      “开除就开除吧,您期末让我及格就行啊!”
      这话引得身后一阵哄堂大笑,而凝月根本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却说那司徒朗夜正在厢房里闭目打坐,他的书桌上放着一个古韵香炉,缭绕着朦胧青烟,随着青烟散发出来的,是一股清幽怡人的莲花香气。朗夜气定神闲,面容超凡,如同神游仙境,与仙班交流。
      忽而,朗夜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欣喜与忧虑相交的神色。与此同时,一个小沙弥走到门前,敲了敲门,隔着门说道:“师傅,有位施主说要见您。”
      朗夜少有的疾步快走起来,这让僧徒们都有些诧异,待他一路惴惴赶到正堂,看到那堂前跪拜之人,他一时忘却忧虑,露出久别重逢的欣慰笑容。
      男孩拜谒完菩萨,便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回过头看向朗夜,他轻挑起嘴角,露出略带挑衅的笑容。
      他穿着银灰色的齐腰羽绒服和黑色牛仔裤,领口的拉链放得很低,里面露出白色的高领毛衣。他的发型是时下最流行的中长碎样式,鬓角和刘海的发丝很零散,几缕头发在额前飘动着,与长卷的睫毛交错在一起,挡住了上翘入鬓的眼角。深蓝的眼眸散发着清澈的光芒,虽然眼神明显的不友好,可是那双眼里却带着几分小孩子的天真和俏皮,流畅的唇型与微尖的下颌,这对绝妙的组合竟营造出一种让人怜爱的柔美,但挺扩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脸型还是显示着男性特有的硬线条。
      朗夜见他出落得如此超凡,便再次欣慰地笑了,他走上前去,刚想开口,却被男孩抢了先。
      “禅师,我叫司徒泪,慕名而来,打扰了。”
      朗夜听到这故作生分的话语,便失望又自嘲地轻笑了一声,言道:“施主,既然前缘难断,又奈何自欺欺人呢?”
      “前缘?呵呵……”司徒泪讪笑起来,“那么,禅师的前缘断了吗?哦对了,鬼宿娘娘,昨天晚上被一只疯狗咬伤了,您不关心吗?嗯,我记得,鬼宿娘娘生前闺名是叫婵儿,对吗?”
      “阿弥陀佛!”朗夜紧皱起眉,双手在胸前合十。
      “哈,菩萨您可见了?”司徒泪得意地转身看向地藏菩萨像,“这就是你的弟子,一个背信弃义的伪君子!”
      “小玉,不要侮辱佛祖!”
      “什么小玉,真让我恶心!”司徒泪转身过来,双眼凶狠地瞪着朗夜,“你还有什么事怕被佛祖知道吗?要不要我提醒你?”边说边向朗夜步步逼近,“比如,你在我身上做的孽?”
      “小……司徒施主,那是为了助仙班平复魔鬼造反,积功修行的好事啊!”
      “好事?好在哪里?我本在月宫待得好好的,假以时日,我多受些嫦娥娘娘点化,就能脱胎换骨成为小仙,可你,却为了讨好你的主子,把我从天庭带下来!”
      “我……”
      “我竟还将你的话当真,我认命,可是五百年了,他做了什么?你们说的普渡众生的伟业在哪里?这五百年……”司徒泪说到这里,回忆起了种种恐惧而又不堪回首的事,他不禁闭起眼睛停顿了几秒,“这五百年,我……是怎么过的?”最后几个字的语气弱得难以让对方听清。
      “泪儿,那孤影修罗确是太过情痴而荒废了伟业,他也受到惩罚堕入人间道,我……我求你回来,和我一起辅佐他,了断这场六道天劫吧!”朗夜言罢便伸出右手抚向司徒泪肩膀。
      “不!我不!”司徒泪却一甩身体躲开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了!那修罗转世是个无用少女,她有什么本事阻止六道天劫?再说,就算她真能做到,你以为我还会傻傻地相信这对我有益吗?”
      “什……什么意思?”朗夜因觉察到了什么而极为不安。
      “哼……”司徒泪见状嗤笑起来,“你这个伪君子,你骗了我五百年,要不是那晚孤影修罗酒后暴虐……”司徒泪说到此处,又一次咬紧牙关,他大幅度地喘息了几回,才继续说道,“多亏他一时说漏了嘴,我才知道,你自从带我离开天庭那天起,就计划着有一天将我开膛破肚,因为我的心里有他的东西!”
      言罢,司徒泪发狠地在自己的胸口上连捶数拳。
      “住手!住……”朗夜已是满脸愧疚,他上前阻劝,却又被司徒泪躲开。
      “泪儿,为师当初确是骗了你,但是,这……说来你不要反感,这就是你的命数啊!”
      “你……”司徒泪直视朗夜,却无言反驳,而朗夜却面容坚定,以表问心无愧。
      “阿弥陀佛,情不定因果,缘注定生死。泪儿,若你回心转意,助那修罗转世完成天职,其实也是为了耗尽你既定命数,我佛慈悲,虽你牺牲自我,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必将念你此生功绩,轮回之中,定你来生圆满啊。”
      “你……狗屁!我为什么要等来生?为什么要受轮回之苦?我再也不认命!我……”司徒泪狂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就是要和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仙班较量,亏了你们这仙家宝贝在我身体里,”司徒泪用手抚向心房,“魔尊他又赐了我这副人肉皮囊,我定会帮他老人家完成伟业,我要杀掉那个傻瓜,我要把这人间变成第二个鬼府,到时候谁都不敢再欺负我!”
      “泪儿,切不可助纣为虐啊,那魔王是在利用你!”
      “利用我又何妨?起码我不会再做人傀儡任人摆弄!哼,朗夜,我来这里就是要与你了断前缘,从此我不再念你感化之恩,你我的对抗才刚刚开始,我会让你看到,你辛苦维系的正道多么不堪一击!”
      “不,你听我说……”
      此时大堂外传来一阵疾速狂跑声音,二人都提防起来,向门口看去,但见望凝月喘着粗气抵在了门口。
      当望凝月看到司徒泪的时候,她觉得她的世界瞬间被点亮了。
      “天啊,老天父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让我见到这么完美的脸,如果我以后看不到他了,叫我怎么活啊!”凝月陷入遐想,成花痴状。
      而司徒泪却突然慌张起来,他尴尬而又胆怯地躲闪着凝月的凝视,慌乱之中,下意识地靠近了朗夜,躲到他的身后去。
      朗夜会意了,于是用略显责怪的语气说道:“丫头,你可知这么看着施主有多不礼貌?快,先去拜谒菩萨!”
      凝月犹如被朗夜的话解了咒般,这才恢复了清醒,她连声说着抱歉,然后在堂前点香跪拜。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无论天大的事——譬如见到帅哥——她来到洞冥寺都须先拜谒菩萨,才能再言他事。
      就在凝月虔诚拜谒的时候,那司徒泪也平复了心中恐惧,他继而心生愤恨,便悄悄地一抬右手,从那手心里幻化出无数黄色桂花,直奔凝月方向。
      而朗夜见了立刻发功,他一挥广袖,生出一计清风,将那桂花吹散。司徒泪见了,直瞪着朗夜面露凶光,但却自知法力难抵无计可施。
      “走着瞧!”咬牙切齿地放下狠话,司徒泪便幻身无踪了。
      那凝月对刚刚发生的危险全然不知,待她完成拜谒,便欣喜若狂地回过身来,才想和帅哥搭讪,却见身后只有朗夜含笑看着她。
      “咦?那帅哥呢?”
      “走了。”朗夜回道。
      “怎么走了——哎,罢了罢了,珍爱生命,远离帅哥。”
      “呵呵,别胡言乱语了,过来,我有事对你说。”
      “我也有事!”凝月这才想起来意。
      “不必多言,我想你我所念乃同一事。”
      朗夜将凝月引到厢房,拿出了那本《六道混沌天劫遁月神鬼全录》。
      “啊,我就是为了这个——我偷看过的,抱歉——我昨晚遇到了鬼,还有我的木偶小玉,然后就有一只天狗,哦不,他那时候的样子是个帅哥,他可威风啦,还有一对翅膀,像个天使——哦对不起,他说自己是天狗,还说我是孤罗什么的,我是他仇人……”
      朗夜带着宠溺的笑容耐心听凝月说完,便气定神闲地说道:
      “凝月,你确是孤影修罗转世。”
      “啊?”
      “你梦了一个月的那位潭边少年便是他了。”
      “哦,怪不得那张脸和我一样呢——话说回来,你这神鬼录上第一页的那位圣荷童子,好像和我也有点像呢,我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此乃天机,不敢言之过甚。”
      “天机?你别闹了!”
      “凝月,你可知我是谁?”
      “司徒朗夜啊!——哦不,难道你也是哪个神仙转世?”
      朗夜轻轻摇头。
      “我只是一介凡夫,无力受那红尘之苦,便隐遁空门,幸得地藏菩萨加持,些微有点造化。”
      “嗯,听不太懂唉。”
      “你可知有一班维护六道正义之士都在等你觉悟,慢慢的,你都会懂的。”
      “哦,是吗?嘿嘿……”凝月惭愧地搔了搔头,“我想,我这智商,得让你们苦等了。”
      “没关系,我现在就助你一臂之力。”
      于是,朗夜便为凝月解开谜团。
      “你前世是孤影地仙,位列修罗正道,本来身负扫除人间魑魅之责,是维护六道正义之神,却一时走火入魔,嗜杀成性,残害了无数忠良鬼仙,又祸及人间无辜苍生,所以才被贬入凡间。”
      “嗯……”凝月歪着头凝思苦想,“那,被孤影修罗残害的人里,就有那位天狗帅哥喽?”
      “天狗本是兽神,位列天狗道,虽为半兽之体,但也是得道半仙,那大天狗的两弟两妹,均被孤还影当作妖怪而收伏,现已堕入了人间道,而天狗铁阳躲过了这一劫,他得知孤影转世,本想下凡报仇,但已被我劝阻,我对他说,你望凝月仙缘未了,必能忆起前世,恢复仙术,助他寻到手足,还其天狗正道。”
      “哇!”凝月张着嘴做惊呆状,“想不到你个老不正经的这么厉害,怪不得千年童颜。”
      “凝月,不开玩笑,当务之急,你要尽快学会《孤影修罗慈悲心咒》,借以重修仙术,替天狗了却怨念,也可了断你前世孽缘。”
      “嗯……好吧,虽然我不记得前世做过什么,但是助人为乐总是好的,嘿嘿。”凝月又傻笑起来。
      “还有,这个莲花香囊……”朗夜从广袖之中拿出一个古雅赭色香囊,上绣精致白莲,一股莲花幽香瞬间缭绕四周,“你切记要随身携带。”
      “好香啊,谢谢啦!”凝月说着便接过放入衣袋。
      “切记,随身!”
      “嗯?”
      “把它拴在贴身衣物上,无论何时都不可离身!”
      “为什么?别吓我啊!”
      “不瞒你说,你前世可是招惹了不少冤孽,众冤魂若得知你转世,必将前来讨债,这香囊可助你免受魑魅魍魉所害,也会保佑你躲过非命暗算。”
      “哦……好好,我……知道了。”凝月吓得面容失色。
      待凝月走后,朗夜破天荒地关上大堂正门,只身留在堂中,跪坐佛祖面前,念起地藏菩萨本愿经,念着念着,竟面露苦痛,脸颊扭曲,突然间便从口中涌出鲜血。
      朗夜睁开眼睛,坦然看向佛相,言道:
      “菩萨,莫怪弟子愚笨,擅自泄露天机予那修罗转世,那黑莲魔王已布下阵来,弟子唯恐若仅凭顺应天机,那凝月女娃难以抵御,届时势必生灵涂炭。求菩萨宽恕,弟子也是救世心切。还有一事弟子必须坦白,那司徒泪所言确是属实,但弟子也是万不得已,弟子恳求,无论那司徒泪造下何等业障,请菩萨将怪罪悉数施加于弟子,泪儿可怜,待他……待他殒身之后,求菩萨度他往生吧!”

      八、故见
      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凝月的生活与普通中学生无异,那个奇怪的惊梦,也从那晚遇袭之后便不再来叨扰。但她心中已满是期待和兴奋,她在等着那些冤鬼寻仇,等着自己哪天就开了窍忆起前世,等着解开木偶小玉之迷,当然,最让她期待的是想要哪天再次见到铁阳。
      一天傍晚,待她回到孤儿院,发现她房里杂什细软悉数不见了,她急冲冲去找宿管阿姨,宿管阿姨又让她去找院长大人。
      那五十开外却不服老的院长大人此刻正在办公室里修着指甲,不想凝月推门而入,惊慌之下将锉子锉到了皮肉,害她裂嘴尖叫一声。
      “院长,我的东西呢?想赶我走也不能没收我的财产!”凝月拍桌抗议。
      “别逗我笑了好吗,你那些破烂也叫财产?”院长翻腾起抽屉找创口贴,“话说回来,你在我们这儿也住了十几年了,到这把年纪都没人愿意领养,你怎么不好好反省反省?”
      “谁叫你们到处造谣说我是妖怪!我……”
      这时院长终于找到了创口贴,把它贴在手上。
      “所以你这次应该好好把握住机会,今天早上有个帅哥来找我,说是你男朋友,要我们同意让你搬到他公寓去。”
      “我去!”凝月双手插腰面容扭曲。
      “嗯,你去吧。”院长戏谑地笑了。
      “去你妹的!”凝月小声念叨。
      “你们有没有调查过他是谁?你们就不考虑孤儿的安危吗?这算什么?异性领养必须相差至少30岁年龄!”
      “都说了,是你男朋友,再说人家身份证件齐全,叫什么来着,哎,真是个不错的帅哥,你个臭丫头前世烧了高香吧,哦对了,叫铁阳……”
      “快给我地址!”凝月毫无过渡地欢乐起来,把院长着实吓得不轻。
      待凝月来到那间三室一厅的公寓,她看到铁阳正穿梭于客厅卧室收拾家什。铁阳的装束已经符合了当下年代,古时战衣已换成了T恤仔裤,那对乌黑的翅膀也不见了。头上如棕毛一般的长发也变成了齐脖平顺的大学校草模样。
      “喂,男朋友,你在耍什么花招?”凝月站在客厅里双手交叉胸前。
      铁阳见了,停下手中忙碌,慵懒地坐到沙发上,面前茶几上有一盘曲奇饼干,他抓起一把放进嘴里。
      “朗夜禅师都告诉你了吧,也就不用我费口舌了,我让你搬过来也是禅师的意思,这样我就能保护你了。”
      “保护吗?欧巴!”凝月暗自想着,心海里落下无数桃花花瓣,泛起层层涟漪。
      而她仍然装出一副不好惹的汉子相,一屁股坐在铁阳对面。
      “不行,人家可是无知少女,怎么能和你一个大男人住一起呢?”凝月口是心非,为了分散心神以免红晕上脸,她也拿起几块饼干放进嘴里,“瞧你那荷尔蒙过剩的样子,万一哪天兽性大发……嗯,等等,你这饼干从哪儿买的,太好吃了!”
      “是我做的,你喜欢吗?”清亮柔缓,尾音微颤,如此充满杀伤力的声音的拥有者会是哪般模样?
      凝月回转过身,她的世界再度亮了。
      司徒泪身穿白色衬衫和牛仔裤,胸前围着印有萌猫的粉红围裙,他正端着一盘刚出锅的菜走向客厅窗边的餐桌。
      凝月痴痴地看着,又痴痴地将头转向铁阳,一时歉疚难当,因为才须臾功夫,她就觉得铁阳的面容没了看头。而铁阳全然不知凝月的心理动作,他得意地往嘴里送上饼干大嚼特嚼。
      “我也不想和你共处一室啊,万一哪天你对我图谋不轨呢。”
      凝月和铁阳坐到餐桌旁,享用司徒泪做的美味料理。凝月听铁阳道明原委,那男孩是他招来的租客,年方二八,是个乡下孩子,想来大城市打工养家。
      “如此风度少年,却出身寒苦,罪过罪过!”凝月学起朗夜腔调品评起来,一想到朗夜,她进而发现一个问题。
      司徒泪将最后一道菜放到桌上,解下围裙坐到凝月对面。他仍有几分忌惮凝月的目光,便面容谨慎,不敢抬头迎合。
      “房东,我给你们当厨师,房租算便宜点儿吧。”司徒泪对铁阳说道。
      而那铁阳真不愧是天狗神兽,他手捧一根大棒骨,啃得不亦乐乎,腾不出嘴来回答,便用满是油渍的爪子比了个OK手势。
      司徒泪低头吃饭,但感到凝月还在打量他,心想,难道这个笨蛋探出了端倪?
      司徒泪终于忍无可忍,他放下手中筷子,露出社交式的标准微笑,看向凝月。
      “包租婆,请问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啊?哦……”凝月尴尬地低下了头,但又倏地抬起头反驳,“喂,我不是他的包租婆啦!”凝月指着专心致志啃骨头的铁阳。
      而司徒泪轻挑起嘴角发出一声嗤笑,一脸的无所谓。
      “你还没回答我呢,如果你总是这么盯着我,那我就要考虑换个地方住了。”
      “别别别——嗯,我是想到一个问题。”凝月迟疑地眨了眨眼。
      “什么问题?”司徒泪警觉起来。
      “嗯,我在想……在想……”
      “在想什么?你个笨蛋!”司徒泪心想,双眼紧盯着凝月。
      “在想,……你是不是司徒朗夜生的?”
      “噗——”铁阳竟从嘴里喷出大量肉沫骨渣。
      “对……对不起,你……你他妈的太有才了!”铁阳接过司徒泪递来的纸巾擦嘴,然后向凝月竖起了大拇指。
      司徒泪却不动声色,但他心里却在大笑,还以为凝月靠前世仙缘看出他的破绽,想来真是多虑了。
      “你说的司徒朗夜,就是洞冥寺的和尚吧。”司徒泪边说边从衬衫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抽了一口,兀自吞云吐雾。
      凝月脑中的泡泡君:“哇,抽烟了啊,好性感哪!”
      “嗯,是蛮巧的,我也姓司徒,不过我和他的关系……呵呵呵……”说到这里,司徒泪卖关子一般摇起了头,露出无奈又向往般的微笑。而铁阳此时也警觉起来,他心里清楚,这司徒泪绝非一介草民,要不那朗夜先生就不会硬要铁阳招他入住了。
      “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凝月颇有八卦精神。
      司徒泪再也不介怀凝月本领,他认定面前的不过是个满心桃花的愚笨少女,便抬眼直视着她,露出媚惑十足的坏笑。
      “啊……嗯……”凝月竟被这眼神和笑容羞赧住了,她不禁移开了视线。
      “来,尝尝我的料理吧。”极尽诱惑的声调,司徒泪伸出修长手臂,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放进凝月碗里。
      “哦……好……好的。”凝月恍惚地应着。
      “这可是我费了不少心血为你打造的,你会喜欢的。”说完,他的嘴角再次挂上了一丝邪媚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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