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濡墨》Yu大

4、念珂

　　“公子。”

　　一句呼唤声从不远处传来。

　　是微尘！

　　“微尘，我在这。”

　　微尘怀着慌张而混乱的脚步跑到白如玉面前，拘谨礼数全然不顾，身旁的珂王也完全忽略，只道：“公子，出事了，娘娘，娘娘昏倒在殿上，现已送回寝宫。”

　　什么？白如玉心中一紧，即刻赶往：“怎么回事？”

　　微尘跟在身后回道：“不知，已经请太医了，公子，你慢点，小心摔着。”

　　到达寝宫外，就听见北堂绪在破口大骂，紧接着就是茶盏落地的破碎声。

　　“你们这些废物，这都看不出来，救不醒贵妃，朕让你们全陪葬。”

　　“陛下，娘娘脉象正常，真的并无其他啊！”

　　“这么久都不醒，你们还说正常，我看你们就是庸医。”

　　“这……”

　　“……”

　　白如玉进门一看，几位太医双膝跪地，只有妙容和吕怀站在一旁，他问道：“皇帝叔叔，国师何在？”

　　北堂绪大悦：“对！国师，还有国师，吕怀，快请国师来。”

　　吕怀道：“陛下忘了？国师前段时间与太子一同去了边域，至今未归。”

　　“本王可以一试。”

　　闻声，白如玉回头一看。珂王殿下！！！

　　珂王道：“小如玉下次别走那么急，我会跟不上的。”

　　“……”

　　北堂绪森森一眼看向珂王，道：“从未听说珂王殿下还会医术。”

　　珂王皮笑肉不笑：“陛下没听过的多了，还在乎这么一句？”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心上一惊，纷纷低下头猜想着珂王与皇帝陛下莫不是有仇，且不是普通的仇。

　　现在可不是该谈论这些的时候，白如玉抢道：“皇帝叔叔，就让珂殿下试试吧，试试也无妨的。”

　　不等北堂绪答允，珂王便走到贵妃床榻前，伸出手隔着些间隙，开始诊脉，白如玉也紧随其后。

　　“殿下，如何？”

　　珂王沉思片刻，站起身，道：“中毒。”

　　“中毒？怎么可能，贵妃待人一向很好，怎么可能有人会对她下毒。”北堂绪一脸不信，又转向那几位太医：“你们不是说贵妃一切正常吗？”

　　几位太医诚惶诚恐道：“陛下，贵妃娘娘确实不像中毒啊！”

　　“确实不像，现在的贵妃只是如同睡着一般，除了不会醒来，并没有其他危险，不过....”珂王看向白如玉，接着道：“两个月以后若是得不到解药，那贵妃便会化为一滩浓水....”

　　北堂绪走到床榻旁，握起贵妃的手，嘴唇微微发颤，问：“此药何解？”

　　珂王淡定道：“无解。”

　　“无解？那就是说贵妃只能再活两个月。”

　　珂王又道：“准确的说是昏睡两个月。”

　　白如玉瞧出些端倪，问向珂王：“可还有其他办法？”

　　“有，西域之地。”

　　白如玉顿然想起国师曾对他说过的魔族地界。传闻西域有一山脉，找到入口进入后便会见到许多奇异的花群，花群发出的微微光亮能蛊惑人心、迷惑神智，但若能摘出一朵，便是价值连城、使人起死回生之物。

　　“殿下说的可是那能令人起死回生的奇异花？”

　　珂王道：“不错，不过传闻有假，病重之人可救，死人不可。”

　　白如玉道：“所以，只需这两个月内取得这花赶回来，方能救回娘娘。”

　　珂王负手而立：“是，可这地极难寻找，就算真的找到，别说花，连命都带不回。”

　　“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全力查找。”北堂绪喝道：“吕怀，命人即刻准备，今夜就出发去往西域。”

　　吕怀闪过一丝疑虑，道声“是”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如玉双眉微微皱起，忧思半响，笃定道：“皇帝叔叔，我也要去，我一定找到那花，救回娘娘。”

　　北堂绪却道：“不可，你就安心留在贵妃身边，这个事情朕会让吕怀亲自去。”

　　瞧见白如玉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珂王立即打断：“与本王无关了，那我就先走了，不必送。”

　　白如玉很是识趣，没有再说些什么。待北堂绪也走后，他独自守在贵妃一旁，头弯在贵妃手中，悄悄划过几滴泪水。一直以来，伴随在身边的爱和陪伴都是贵妃给予的，他不懂何为痛苦，但这次，他感觉到自己在恐惧、在害怕，内心不安到发慌，眼前的人是他不能够失去的。

　　“公子，我都探查好了，再过半个时辰，应该就会出发了。”

　　原来，他早已让微尘跟在吕怀身后，哪怕北堂绪不允许，他也打算好去往西域。

　　白如玉离了贵妃的手，轻轻说道：“娘娘，等我回来。”

　　妙容满眼泪水望向白如玉：“公子，你当真要去吗？”

　　白如玉站起身，走到门口：“妙容，你记住，永远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在这两个月内，你要时时刻刻看顾好娘娘，亲力亲为，尽量别让任何人接触她，我会尽快回来。”

　　妙容大哭道：“嗯，我会的，我会看顾好娘娘，等公子回来。”

　　“微尘，走吧。”

　　半夜三更，俩人偷偷来到宫门口，贴紧围墙，眼前是一对已准备好即将出发的人马。夜黑风高，最适合混入队伍，出宫不成问题。

　　微尘拿出两套士兵服，道：“公子，大约五十人，运粮食的马车会跟在后面，我们只需换上这衣服混到最尾端，便能出宫。”

　　白如玉拿起其中一件，一股汗臭味袭来，他忍不住捏了捏鼻尖，整张脸都皱起，道：“微尘，你这哪搞来的？怎么这么臭？”

　　闻言，微尘也朝那士兵服凑近闻了闻。见状，白如玉那皱起的脸变得更皱了。

　　微尘道：“随便打晕俩人，扒的，我感觉还好啊！公子稍微忍忍，等出宫了就好了。”

　　白如玉惊呆道：“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说你从别人身上扒的？”

　　微尘却一脸轻松：“我也没办法，要是去找人弄的话不就暴露了吗！”

　　“微尘啊！你…”白如玉扶了扶额，无奈到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半响，对那衣服实在是下不去手，底气不足道：“要不，我们换个方法？”

　　“什么方法？”

　　“翻墙？”

　　“公子啊！据我所知你不会轻功，虽然我比你强壮，但我是真的抬不动你啊！”

　　“……”

　　“微尘，我很重吗？”

　　话完，白如玉只感觉身子一轻，腰间正被一双很有力的手紧紧搂着，下意识往后一靠，却撞上一个极为宽厚结实的肩膀，散发着淡淡梨花香。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墙上，扭头一看，珂殿下！！！

　　珂王一脸笑意道：“不重。”

　　白如玉放大双眼，似是以为自己听错一般：“什么？”

　　珂王往他耳边又凑近了些，重复道：“你一点也不重。”

　　微尘还在原地一脸懵逼，开始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弱了？又朝着白如玉大喊：“公子，没事吧？”

　　“……”

　　“嘘！你是想把人都引来吗？”

　　微尘立即捂住嘴，隐约听到一旁有巡逻兵在靠近，只好丢下那士兵服，一个步伐越过宫墙，追上珂王。

　　离远了皇宫，珂王才慢慢放开白如玉。他们刚认识不久，白如玉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能让眼前这位三方四次的帮他，自己没权没位，并不会得到任何好处，而眼前这位与他几乎都是相反着来，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是他去巴结珂王才对。

　　“又欠殿下一次了。”

　　珂王挑起一边眉，展开折扇，道：“那这次，小如玉又打算如何回报我？”

　　“？？？”

　　喂！我们很熟吗？你这样称呼？

　　珂王又道：“看小如玉这表情好像没打算回报啊！”

　　白如玉退开几步，转了个身，道：“殿下，你仔细看看我，像是有得起什么的样子吗？”

　　珂王从容道：“那倒是。”

　　白如玉朝后看了看，疑惑道：“微尘怎么回事，还没跟上来，难道被发现了？”

　　“你闭上眼。”

　　“闭眼做什么？”

　　“闭上眼，再睁眼，就能看见你那小侍卫了！”

　　“你莫不是框我？”

　　“试试不就知道了。”

　　好吧！虽然知道这就是个骗小孩子的谎言，他还是照做了，闭上眼，再睁。

　　竟然，真的！微尘正吆喝着一辆马车朝着他走来，不止是微尘，还有邹樊。看来珂王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就应该直接找他帮忙才是！直接坐上他的马车出来，还用得着去穿臭衣服？堂堂珂王殿下的马车岂是一般看守之人敢查的。

　　马车来到跟前，白如玉道：“殿下这是打算与我一同前去？”

　　“嗯，去长见识。”珂王撂下几个字便走上马车。

　　这一天里，珂王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他惊叹，所以哪怕是这样的回答，他也不会再觉得奇怪了。

　　微尘下马，走到白如玉身边，递出一把长剑：“公子。”

　　这把长剑便是白戚将军生前的佩剑，自从丞相送出后便一直在微尘手中。

　　白如玉推回长剑，道：“微尘，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些，这剑就暂时由你带着吧！”

　　微尘想了想，应了。

　　白如玉不喜剑器他是知道的，只是这剑毕竟是白戚将军所留，他以为会不一样。不曾想，白如玉看都未多看一眼。

　　从何说起呢！白如玉一直觉得自己不像是白家的儿子，毕竟白戚是位英勇无敌的将军，而他只是一个怕血的公子哥，更何况在印象中并没有过白戚将军的身影，包括南宫姝也是一样。对于没感受过的爱自然是不会有多少感情，或许这时候贵妃的存在才更让他在乎。

　　白如玉上马车后，一看。这马车的身形不大，内里就更小，刚好只坐得下两个人的位置已经坐上珂王，珂王身材较大，剩下的位置也就一小部分。这三更半夜的也不可能再重新去找个马车吧！吕怀一干人等应已出发，再不走，不就被发现了？再三考虑后，白如玉还是朝着那一小部分选择坐下，俩人只能挤在一起，距离很近，梨花香很浓。

　　微尘与邹樊则是坐在驾驶位上，一声‘驾’，马车迅速跑起来。

　　一个不稳，白如玉往前倾了一下，还好珂王及时拉住，才没有倒下去。

　　“多谢。”

　　珂王道：“小如玉不必如此客气。”

　　小如玉！好像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还依稀感觉这句称呼很是熟悉，可明明没有人这样称呼过的。由于从小寄养在宫内，无封无赏，无名无份，便都称为公子，亲近一点的直接叫为玉儿。小如玉，确实第一次，越想，熟悉的感觉越明显。

　　白如玉问道：“殿下，如果我贸然问你名字，会不会不太礼貌？”

　　珂王淡定道：“念珂。”

　　啊？就这么轻易说出来了？传闻只知珂王殿下，却从未听人说起珂殿下的全名，想必自己应是第一人了。一想到这，白如玉心里居然有些许得意。

　　白如玉道：“念珂，这名字不错，不过我又有一个疑问了。”

　　念珂眼眸垂下，很是伤心道：“没有姓，我无父无母。”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见珂王神情未变，白如玉用最温和的语气，接着安慰道：“其实我也一样，虽然有姓，但很小的时候……他们就不在了，我连他们的样貌都不曾知晓，多亏有娘娘一直照顾我。要不以后，我来照顾你？虽然你也不需要，但你帮我那么多，我也没什么能再回报你的，虽然我也没照顾过人，但我愿意试试，给你端茶倒水，给你……”洗衣做饭？这他真的不会。

　　“哈哈哈哈！！！”

　　瞧白如玉一直在自说自话的样，念珂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见状，白如玉微微皱眉：“好啊你！居然逗我！不想理你了！”

　　“哈哈哈！你是小孩子吗？”

　　白如玉把头扭向一边，说不理就是不理。

　　念珂终于收敛了笑意，认真道：“我没有逗你，我真的是孤儿。”

　　听到这话，白如玉又把头扭了回来：“殿下，你是不是认识我？”

　　“当然认识了。”

　　“我的意思是……在这之前，殿下是不是就认识我了。”

　　念珂没有直面回答，而是低头一笑，很是温柔：“要不小如玉别叫我殿下了？直接叫我名字吧！”停顿了会儿，谐谑道：叫哥哥也行，或者郎君？”

　　“……”

　　“……”

　　一路上，白如玉再没理他，但路途遥远，不知不觉中眼睛趁自己没注意悄悄闭了起来，头靠向一边感觉不舒服又靠向念珂的肩膀，这才安稳的睡了一路。

　　走了许久，天已快亮。

　　邹樊道：“殿下，我们到雲城了，要不要停下休息会儿。”

　　是该休息，马也跑累了，人也需要吃些东西，念珂的肩膀更是酸了一路。

　　“好，找间客栈吧！”

　　微尘道：“前面就有一家，我先去问问。”

　　半响，微尘回来道：“殿下，这家客栈只剩两间房，现在太早，许多客人还未退房，我们要不要换一家。”

　　“不必。”

　　念珂见白如玉还未醒，不忍打扰，只好一手抄膝，把白如玉整个搂到怀中抱了起来，放慢脚步走出马车。

　　看到这场面，邹樊与微尘俩人双眼发直，嘴巴张开，一脸惊呆样。

　　换谁看了能不惊？？？

　　念珂也不看一眼身旁的俩人，抱着白如玉直往客栈走。果然，一进门，掌柜的下巴惊得就快掉下！

　　念珂问道：“在哪？”

　　掌柜回过神，支支吾吾：“二，二楼，左，左边最后一间。”

　　念珂和白如玉走没影后，掌柜感慨道：“现在的公子真是很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了？”

　　“就是很不一样啊！”话完，才发现是方才来过的微尘，尴尬笑道：“哈哈哈！公子，你们的房在右边，第二间，也是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