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濡墨》Yu大

5、雲城

　　他一步一步走向冰棺，看见另一个自己正躺在那白衣男子的怀里，他被紧紧护着，俩人鼻尖相抵，似是都陷入沉睡，只需看一眼侧脸，就知那白衣男子定是有着绝美容颜，平缓的剑眉，浓密的睫毛忽然。他脸色一变，抱着他的人正是——念珂！

　　白如玉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双眼一睁，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哪？我怎么睡着了？

　　“醒了。”念珂坐在桌上正看着他道。

　　白如玉坐起身，一想起梦里的自己像只小猫似的躺在念珂怀中就面红耳热，迟迟不敢看向他。

　　“我睡了多久？”

　　念珂斟满杯子，道：“现在已是午时三刻。”

　　午时三刻，就是说他已经睡了大概整整六个时辰，一堆疑问硬生生憋进肚子。努力回想，只记得自己明明没困意却恍恍惚惚间闭了眼，其余印象一点也不剩。白如玉道：“殿下，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我有这个机会吗？”

　　“那倒是。”

　　从宴会出来后就一直没有吃过什么，甚至连水都不曾喝过一口，何来下药这说法，不过这么一想，倒是感觉有些口渴。他起身走向珂王，坐下，拿起眼前斟满的杯子，一饮而尽。

　　“……噗！”只见白如玉刚喝下的水立即吐得念珂满身，散发浓浓酒香。这哪里是水，明明是酒啊！白如玉一边捂嘴咳一边忙着道歉：“咳，对，对不住，咳咳咳，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从不碰酒，一时没忍住。”

　　这时候念珂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连忙重新倒好一杯真正的水递过去，白如玉喝下后才开始好上许多。

　　白如玉一副委屈样：“殿下。”

　　念珂却若无其事道：“无妨，换一身就是。”

　　“那殿下等我，我去去就来。”也不问清楚，撂下一句话便急忙跑了出去。

　　走出房门才发现 ，这家客栈二楼为客房，一楼为食肆，客栈的每一桩木材都为上等，摆放也都有规有矩，白如玉心道：“勉勉强强吧！”自小就在宫中长大，哪怕是上好的东西摆在眼前，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而这，在他眼中确为勉强，虽是勉强，倒也觉得颇有新意。自己怎么来的也不知，微尘的去向也不知，想了想，还是找掌柜问问较好。

　　才到楼下，就见一中年男子拿着账本正站在柜台前嬉皮笑脸看着他，应是掌柜不错了。瞧着掌柜看他的眼神，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还未等白如玉开口，掌柜笑道：“公子睡的可好？”

　　白如玉一顿，走过去：“挺好挺好。”

　　掌柜道：“那就好，我这啊，所有东西都是上等的，还有那酒！烈的嘞！在雲城内我称第二，绝没哪家敢称第一。”

　　确实，毕竟已经亲自做试了。

　　“雲城？”

　　掌柜瞧他眼生，又是大早上来住店，便道：“我猜公子是才到雲城吧！我们这里离都城不算远，很是太平，公子与您那位尽管开心玩！”

　　“……”

　　虽然大概猜到了，但心里承受能力还是不够强大啊！

　　懒得费时间解释，白如玉问：“那掌柜可知，与我们一同来的那两位公子现在在何处？”

　　掌柜歪头一想：“哦！你是说身上都带有配剑的那两位吧？其中一个倒是挺好，另一个，凶的嘞！感觉他看我眼神就像要杀了我一样。”

　　说的想必就是邹樊了，原本长的也算英俊，可身上那把玄羁剑太凶，整个人都透露着‘你惹不起’四个字。

　　白如玉道：“对对对，就是他们，他们在哪？”

　　“他们的房间在右手边第二间，不过一个时辰前，俩人出去了，至于去哪里，我就不知道了。”话完，掌柜就见邹樊和微尘从门口进来，忙道：“诶！那，在那，他们回来了。”

　　微尘走近：“公子，你醒了。”

　　白如玉：“嗯，你们去哪了？对了，邹樊将军，珂殿下的换洗衣物可带了？”

　　邹樊道：“带了，在马车上，我去取。”

　　果然是早有预备啊！换洗衣物都准备好了。

　　邹樊走后，白如玉看向微尘，道：“你还没回答我，你们去哪了？”

　　微尘道：“一个时辰前，我与邹樊将军在房间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便一同出去查看，找了许多人问才略微清楚个大概。”

　　白如玉问道：“是什么奇怪的声音？”

　　微尘道：“一个女子。”

　　听到这话，掌柜又歪头一想，似是有了结论，道：“公子说的可是齐家那个疯女人？”

　　微尘道：“是的，据说就是齐家。”

　　掌柜道：“这个事如果两位公子直接问我，就不用打探那么久了，或许还能更清楚。我可是雲城第一客栈的掌柜，很多人来我这住宿就是为了向我打听。”

　　微尘无奈道：“掌柜的，原本是想向你打听的，但我们话还没开口，你就说有事扭头走了。”

　　掌柜哭笑不得，小声道：“我瞧您身旁那位像要吃了我一样，我怎么还敢久留。”

　　白如玉道：“你方才不是说，雲城很太平吗？”

　　掌柜放下手中的账本，道：“公子，我真没骗你，除了这件事，雲城真的很太平，在这里不仅没有偷杀抢掠，当官的也从不欺压百姓，这不叫太平什么叫太平。”

　　微尘双手揽剑抱怀：“可我却听说，上个月到这个月连续死了三个人。”

　　“所以我才说嘛！除了这件事。”掌柜还想继续说着，却忽然闭了嘴。

　　白如玉转头一看，原来是邹樊来了，见邹樊打算直接上楼，白如玉走上前，拦住邹樊，向他道：“还是我去吧！”接过邹樊手中的衣袍就往楼上去，走前还不忘让掌柜先准备好吃的。

　　见状，掌柜又露出那带有深意的笑容。

　　白如玉心想：毕竟都是原于自己，理应自己去才是，更何况念珂帮了他这么多，除了挂坠，也没有什么再能感谢的，重要的是他记得自己睡着前说过要照顾他作为报答。

　　一进门就见念珂赤裸上身站在眼前，白如玉先是赶紧把门一关，闭上眼才慢慢转身，把手中衣袍递了过去：“殿下，我，我什么也看见。”

　　念珂不回话，只是走近拿起那衣袍，有意无意碰了下白如玉的手。

　　白如玉手一缩，惊慌道：“我先出去等你。”说完便立即跑出房门。

　　在门外白如玉不自觉回想起方才那场面。白皙的皮肤，强健的膀臂，曲线分明的腹肌，越想越觉得明明同样是男人，咋差距那么大呢？在念珂面前，他总像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时不时还会露出些害羞的表情，他也不想这样，只是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一道开门声响起，这么快！

　　白如玉转身一看，似乎觉得念珂穿的这身不太像方才自己手中拿的那件，不过，打心底觉得珂王殿下是真的很俊啊！哪怕他也是个男人，面临这样的容颜时还是会忍不住稍稍心动。

　　念珂嘴角微微上扬：“小如玉在想什么？”

　　白如玉向前走去，道：“我在想，殿下为何要大白天喝酒。”

　　念珂跟在身后：“对于我，酒不过跟水一样，只是没想到小如玉酒量这么差。”

　　不是差，是不喜欢，白如玉一直搞不懂，怎么会有人嗜好喝这玩意，既不甜，还容易让人冲动，失去理智。

　　他道：“我喜欢清醒。”

　　只有清醒着，才能正视清楚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

　　俩人来到一楼，朝着微尘与邹樊那走去。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掌柜已经准备好一桌饭菜。白如玉察觉到微尘眼神有异，刻意咳了两声。

　　“微尘，你之前说死了三个人是怎么回事？”

　　微尘看了一眼邹樊，见他未打算开口，便道：“公子，我们还要赶路，其他事......”微尘了解，以白如玉的性子若是知道了便一定不会不管。

　　“我来说，我来说，瞧几位公子气质不凡，应是哪里来的贵公子吧！要是满意小店，以后记得给小店帮忙宣传宣传。”掌柜一脸笑意走过来，先是看看白如玉，又看看念珂，继续道：“在这雲城啊！有几家经商的大户，分别是苏家，姚家，宋家，还有一个就是齐家。四家结交甚多，生意上也都常有往来，但从上个月中旬开始，苏姚两家的公子接连死亡，宋家公子也在前几日落难。据说，死状十分骇人，所以大家都传肯定是做了什么恶事才被厉鬼所杀。齐家公子现在每日躲在家中，大门都不敢迈出一步，齐家少夫人被这些事吓得不轻，疯了，每日总要闹上一闹。不过，再过两日，这个事应该也就了结了，到时候也就恢复太平了。”

　　白如玉问：“此话何意？”

　　掌柜道：“苏家公子的头七，姚家出事，姚家公子的头七，宋家出事，而明日，便就是宋家公子的头七。不出意外，到时候死的应该就是齐家公子。”

　　听这话，念珂与邹樊极为淡定，没有丝毫表情，倒是白如玉与微尘，一惊一恐。

　　微尘道：“我们听来的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掌柜怎么肯定死的一定会是齐家公子？”

　　掌柜看了看四周，见人较多，便放小声音，道：“我跟你们说啊，这四位公子，那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在成亲前，就经常一起逛青楼，每次来这还总骚扰我店里的小茜，风流的嘞！我猜可能就是因为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有的这下场，四个人死了三个，你们想想，齐家那位可能活吗？再跟你们说一件没有人知道的事，就在上个月月初，我在元府，偶然看到他们偷偷摸摸去了后院，那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去干什么好事。”

　　“元府？”

　　“新来的外户，也是经商的，上个月他们家公子成亲，席面由我们店负责。”

　　“那官府不管吗？”

　　掌柜不以为然道：“都说了不是人杀的啦！官府管不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白如玉道：“齐家在哪里？”

　　“齐家啊！不远，就这条街往前再走上一段就是了，所以这两位公子听到齐家夫人的声音也不奇怪。小公子，你不会是想要去齐家吧？我可奉劝你啊，齐家夫人可是口口声声喊着有鬼，没准就是被那厉鬼给吓疯的，你们到时候要是出什么事可别怪我。”与我无关四个字明明白白写在掌柜脸上。

　　白如玉却笑道：“掌柜不是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吗！我还从没听过这样的趣事呢！”

　　死人倒是听过不少，但鬼致人死还是第一次，就算是国师这样的人物也不过是懂得多些，看看天象、算算命，所以他始终不太相信这个世上真的会有鬼。

　　“那公子小心吧！对了，现在已经有房间空出来了，你们还要再住一晚的吧！要不要再加两间房？”掌柜看向念珂，眼睛眯起，道：“喔！我懂了，再加一间房就够。”

　　“……”

　　？？？你懂什么了？？？

　　还来不及回话掌柜就头也不回的走掉。

　　“……”

　　白如玉心想一会解释也可以，便作罢。

　　而念珂还是一样，面上毫无波动，只是这心里....自然是在偷着乐了。

　　“公子，你不会真要去齐家吧？我们还要赶路，娘娘……”微尘一脸担忧却没有再说下去。

　　白如玉自然明白，他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先不说要走多远，就算是到了西域，也要花上很长时间寻找，可若真如掌柜所说，两日后齐家公子会死，那就必须耽搁。

　　此事，他不会袖手旁观。

　　“微尘，就一两日，无事的，况且那也是一条人命，我们不能不管。”

　　念珂表面淡定，心里却知这个事没那么简单，不是人为，倒也不是鬼，至于是什么东西，需得去了解才知。若真是四人一起做了什么事，那想必齐家公子也是绝对活不了的。他问向白如玉：“想好了？”

　　白如玉道：“嗯，想好了，不过我们先去一趟宋家。”

　　微尘问：“为何是宋家？”

　　“宋家公子才死几日，尸体必然没有下葬。”邹樊冷冷道。

　　不错，死状骇人，可究竟是何种骇人，还需要亲自查验。微尘跟邹樊一比真是个笨脑子！白如玉笑道：“不要介意，他随我，随我。”自己的人哪怕是嫌弃也要维护。

　　思宓片刻，白如玉的眼神停留在念珂身上，那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越来越明显，念珂对他也不像才认识那般，难道真的……？或是上辈子的事？即使知道念珂定会与他同行，还是试探问：“殿下要与我一同去吗？”

　　念珂莞尔一笑，反问：“那小如玉想不想要我去？”

　　“当然！殿下那么厉害，还能保护我。”

　　“只要如玉想，我自然去。”

　　一直都是，无论白如玉想做什么，他都会相陪。

　　从遇见他开始，他的深情，就再藏觅不住。

　　久别重逢，换我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