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依赖》偷吃小鱼干

4、越狱

　　夜已经深了，窗外一片漆黑，双层隔音玻璃的室内灯光明亮。

　　吴轩坐在电脑桌旁，整理精神病方面的文件，他刻意降低打字的频率，以免吵醒江映。
　　手机震动。

　　吴轩连忙挂断，他走到睡熟的江映面前，确认对方短期内不会醒来，才出门接电话。

　　“什么事情？”
　　“少爷不好了，江天华越狱了。”

　　吴轩眼皮轻挑，生气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电话那头听出对方的怒火，解释道：“昨天晚上逃走的，今早才被狱警发现。”

　　“调监控，赶紧派人去追，”吴轩命令道：“如果江天华拒不服从，直接开枪就地解决，总之这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乱套了，全部都乱套了。

　　吴轩揉动眉头，如果江天华找到江映......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司铭神色疲惫，“我刚要给你打电话，江天华越狱了。”

　　虽然吴轩与司铭互相看不顺眼，但对待共同的敌人，他们团结一致。
　　司铭劝慰道：“我已经在各个通道上安排好人手，确保江天华回不了国，无法出现在江映面前。”

　　吴轩不放心道：“江天华回不了国，并不代表他无法联系江映。”
　　“没有找到江天华之前，你别让江映接触电子设备。”

　　吴轩不满道：“这些小事用不着你安排，你尽快想办法抓到他。”

　　司铭问道：“当年那晚到底发生什么？江映有没有......”

　　吴轩态度强硬，“没有，江映没有杀人，即使精神病发作，他也没有杀人。你是他男朋友，怎么连这件事都不相信他。”

　　“我没有不相信，我只是想要搞清楚那晚到底发生什么，为什么琳琳会死？”

　　司铭承诺道：“即使江映受到严重刺激情况下出现自知力障碍，失手杀死琳琳，我也能接受。”

　　“司铭我对你太失望，你不配做江映的男朋友，你没有对他百分百信任。”

　　司铭深吸一口气，试图克制自己急躁的情绪，“我没有不相信江映，我只是需要了解事情的经过。”

　　“那你就是不相信，而我不需要了解事情的经过就知道江映没有杀人，这是我们的区别。”

　　吴轩又一次觉得自己蠢透了，他不应该三番五次浪费时间与司铭交涉。

　　他从小就知道人的认知有某种程度的缺陷，试图通过言论让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本就是一种错误的行为。

　　屋内传来轻微响动，吴轩迅速挂断电话。

　　江映胸前、手臂、腿部、脚踝被磁控约束带固定住，只有头部能活动，但仅限于左右转动。

　　吴轩进门时，瞧见江映仰着头，太阳穴处青筋暴起，他挺着身子挣脱束缚。

　　吴轩按住江映的肩膀，温和道：“你刚醒，不能有太大情绪波动，快躺下。”

　　江映呲着牙，凶狠道：“放开我，你快放开我，我没病，你为什么绑着我？”

　　吴轩无奈，当务之急就是稳定江映的情绪，而依靠镇定剂的方法不能再用。

　　江映和别的病人不同，他本能的排斥药物。
　　如果药物使用过于频繁，江映在清醒的状态下会异常暴躁，甚至迁怒身边人。

　　“林医生，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林青阳看一下表，“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半个小时。”
　　“江映刚醒，他现在情绪不对，我想让你安慰他。”
　　“你把电话给他。”

　　吴轩将手机开免提，放到江映身边。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嗓音，“江映是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幻听和幻视的症状严重到什么程度？”

　　江映生气道：“林医生，我没有生病，我被人绑住了。”

　　“谁绑住你了？”

　　江映如实回答：“我眼前老是出现叠影，看不清楚是谁，但我知道是谁，只有江天华，只有他绑着我。”
　　江映突然剧烈颤抖，害怕地说不清话，“他来……他过来了，林医生你快过来救我。”

　　吴轩轻拍江映试图给予安抚。

　　后者却惊恐地吼叫，“放开我，我杀人了，我杀死我妈，你别打我，你说过只要杀死那个女人，你再也不会打我。”

　　林青阳劝慰道：“江映，你听我说那个人不在，你现在是安全的，你冷静下来，仔细分辨，千万别被幻听幻觉迷惑，我很快就会到你身边，在我到之前你要学会安静，好吗？”

　　江映乖巧地点下头，“好，司铭你快过来，我好害怕，我再也不想离开你。”

　　吴轩变了脸色，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

　　——
　　临近天明，江映又睡着了。

　　这一次没有依靠镇定剂，而是他挣脱太久，体力大量消耗，累得昏睡过去。

　　王管家见吴轩苍白消瘦的小脸上挂着浓厚的黑眼圈，心疼地抹眼泪，他家少爷从小捧在手心里娇生惯养，哪受过这种罪。

　　“少爷，你先去睡一会，我替你看着。”

　　吴轩摇摇头，“江映这次事发突然，情绪很不稳定，如果他醒来发现我不在，情况只会更糟糕。”

　　王管家急了，“那你也不能不吃不睡，你又不是铁人，身子那么弱，别等江映好了，你倒下去，以前不是没发生过这种情况。”

　　吴轩露出疲惫的笑，“你放心，在他好之前我是不会倒下的。”

　　王管家递过来一瓶脂肪乳注射液，解释道：“这是刚买的，没有找到在国外那个牌子，我已经托人运过来，明天能到。”

　　吴轩将营养液挂在架子上，轻托起江映的右手，拍打两下找血管。
　　“太瘦了。”

　　王管家明白吴轩的意思，安慰道：“已经比先前好多，他现在经常锻炼，体脂率很低，身体抵抗力也增强。”

　　“说到底是司铭的功劳。”

　　虽然吴轩看不上司铭，但不得不承认他对江映很有一套。

　　江映在司铭面前总是很乖很听话，乖乖吃饭，乖乖睡觉，就连从小养成的暴躁脾气，在司铭面前也会收敛性子。

　　有时候吴轩羡慕嫉妒司铭。

　　但他们所走的套路不同，吴轩狠不下心来惩罚江映，只能靠卖惨卖可怜，卑微地乞求江映怜悯。

　　吴轩取下护针帽，握紧江映的拳头将针刺入找好的血管里，见回血，便放松江映的右手，用输液贴固定住。

　　“果然睡着最乖，”吴轩细心地调整营养液的滴速。

　　“少爷，你也吃一点，”王管家劝了一天一夜，总算让吴轩进食。

　　王管家看着吴轩长大，他家少爷从一出生就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不哭不闹，喜欢安静。
　　没有什么朋友，总是躲在卧室和书房里学习。

　　三岁时吴轩已经能熟背千首古诗，掌握百位内加减乘除，说话有条理逻辑，比别的小孩聪明。

　　也是从幼儿园开始，他家少爷大病小病不断，不愿意去学校，整日里闷在家里吃药。

　　上小学时吴轩遇到江映，情况有所好转，少爷喜欢粘着江映，跟在他屁股后面玩。

　　但江映那孩子性子倔，脾气暴，老是欺负少爷。
　　但少爷对江映异常包容，两人因为小事闹矛盾，少爷总是主动认错。
　　即使少爷没错，也会道歉哄江映。
　　在少爷眼里江映是他最重要的人。

　　吴轩将碗放下，抽出纸巾擦擦嘴，对着王管家笑道：“你看他睡着多好看。”

　　江映黑睫毛长且密，一排下来像小刷子漂亮，鼻梁高挺，巴掌小脸，睡着时温顺可爱，一点也不像有病的样子。

　　王管家接话，“十多年过去了，他模样没多大变化，和小时候很像。”

　　吴轩伸出食指，描描江映的秀眉，划到眼尾处的小痣，“我会一直保护他。”

　　恰巧敲门声响起，吴轩叮嘱道：“我有事去一趟地下室，你看好江映，他一醒就通知我。”

　　“好。”

　　吴轩不放心地走到门口，反复叮嘱：“营养液快挂完的时候，你按铃通知我，他现在身体敏感，我怕你拔针时弄疼他，这事交给我来做。”

　　王管家在军队里当过几年医生，对于拔输液针这种小事早实战过上万次，但既然吴轩这么说，他不好反驳，只能点头答应。

　　封闭的地下室内，一人眼蒙黑布，倒在地上。

　　吴轩从小山那里接过文件，浏览上面信息。
　　姓名：王彪彪
　　年龄：42
　　职业：无业游民
　　曾因盗窃罪在监狱呆过两年，出来后跑过货车，卖过假烟假酒，干过偷窃生意，拉过黑车……

　　小山解释道：“少爷，这是从他住所里找到的VIP卡，共有九张，根据他亲口承认已经卖出十六张，买主都是信得过的熟人，黑豹是在两个月前找他买的卡。”

　　吴轩拧紧眉头，问道：“这些卡，他从哪里弄的？”

　　“这……”小山为难道：“我没有问出来。”

　　吴轩看着王彪彪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知道小山软的硬的都试过。

　　他冷冷道：“我倒不相信一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整日里只想着混吃骗喝的老滑头是个硬骨头，肯定有把柄在对方手里。”

　　“你调查他的家人没？”

　　小山点头，已经调查过他的家庭情况，但这个人从监狱出来后一直独身，没有相好。

　　“不可能，”吴轩直接否定道:“这人不像是禁.欲模样，他虽比不上二三十的小青年，但也有性-生活，更何况他现在有钱，调查过他的资金流动没？”

　　小山回道:“查过，他的钱大多在银行卡里，只有一笔定期汇往福利院。”

　　吴轩眼里亮起光，“汇多少？”

　　“一个月五万，已经汇过五十万。”

　　吴轩推测王彪彪和那个人的交易，至少有十个月以上。

　　“调查过那个福利院没？”

　　小山知道吴轩的严谨态度，提前查过那个福利院。
　　那个福利院只收聋哑人，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王彪彪是匿名寄的，慈善捐款全都用来建造房屋，更换设备，没有被人私自占用。”

　　小山补充道:“那个福利院是外国人开的，已经有七八年历史，至今没有出现过问题。”

　　“没有出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吴轩吩咐道:“你找人调查清楚是这个福利院谁开的，记住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小山看着吴轩眼睛里闪过的深沉，心下一惊，他不止一次折服于吴轩的成熟与睿智。

　　“把他弄醒，我问他几个问题，”吴轩抬头看一下手表，计算问话的时间。

　　小山提起一桶水，泼到王彪彪身上，后者受刺激地醒来。

　　“小兄弟，你放过我吧，我已经把我能说的全部说完。”
　　王彪彪被黑布蒙着眼睛，看不见面前人，只能跪地求饶。

　　“你挺能说，但是你孩子是一个聋哑人。”

　　吴轩注意到王彪彪肩胛骨微颤，手指不安地乱放，知道自己赌对了。

　　“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什么孩子，什么聋哑人？”

　　吴轩平静道:“他在圣光福利院，需要我帮你叫过来？或者带着你去指认。”

　　王彪彪惊恐万分，“大哥，你饶了我，我……我只有那一个孩子，年轻时犯过的罪，现在已经悔改。”

　　“我看你没有悔改，”吴轩走上前，“那人拿孩子威胁你，你就替他卖命，我试图通过孩子帮助你，你却什么都不肯说。”

　　“我……那人很厉害，我说出来就没命。”

　　“愚蠢，”吴轩拍拍他的头，“你现在在我手里，你不说现在就没命，还是你想在临死之前再看你孩子一面。”

　　“不，不要，我是匿名捐款，他不知道我是谁。”

　　“你无非是想活命，只要你说出那个人，我能保护你和你的孩子。”吴轩承诺道。

　　王彪彪放松警惕，“我不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当时我坐在车里，眼睛蒙上布，那个人给我一个密封袋，里面是VIP卡，并且告诉我卖给信得过的熟人。”

　　“你怎么给他钱？”

　　王彪彪回道:“他说我可以随意定价，每次进五张卡，买完给他一百万，我已经进过三次货，这次他信得过我一下子给我十张卡，哪想到黑豹出事，我被查出来。”

　　吴轩通过这人缜密的作风，推测他不止王彪彪一个中介。

　　“大哥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放我走吧。我真的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

　　吴轩问道:“你们平时怎么联系？”

　　“打电话，哪次见面我从家门口被接走，然后在车里交谈。”

　　“很好，”吴轩笑道:“你再陪我演一场戏，我就放你走。”

　　突然铃声响起，吴轩敏捷地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