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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年关 ...

  •   7.
      姜隐是这么想的,他好歹是个皇子妃,而且祁湛又不太机灵,必要的时候皇子妃是要撑场面的,他婆婆娴妃肯定会上心他的穿着,羊毛不薅白不薅。至于现在的家底,先用来养儿子再说。何况,他把祁湛养好了,娴妃说不定一个高兴就给他赏赏赏。
      他还在耿耿于怀,娴妃没给他改口费。

      祁湛非常好养,给饭就吃,除了有些挑食;给衣服就穿,带着出去玩就老老实实跟着逛街,跟他说话绞尽脑汁也能憋出一两个字回答。
      姜隐现在问他我是谁呀,他还能准确地答出名字了。姜隐非常满意地摸摸他的头,孺子可教也。

      临近年关,这日宫里送来了俸禄,姜隐这才知道皇子妃跟当官似的,年底还有俸禄拿,十匹精美的布,头面三套——宫中或许是没有哥儿皇子妃先例,也照着大皇子妃二皇子妃的置办了;白银百两,果干果脯蜜饯数盒,新鲜蔬果一布袋。
      天呐!发财了!
      姜隐跟老鼠掉进米缸似的快活,这个看看那个摸摸,摸着摸着突然往床上一倒,祁湛以为他高兴得昏头了,凑到床边去看,姜隐嘴角噙着笑,伸手搭在祁湛脖子上,眼神迷离地说:“我好像下半辈子都不用奋斗了,嘿嘿…嘿嘿…”
      祁湛撇嘴,相当嫌弃地拿下他的手,自己出去了。
      姜隐也没管他,现在府上的人都知道皇子府有主子了,也不敢太忽悠行事。

      “殿下,话已经传出去了。”
      祁湛摆摆手,无力扶额,这个姜隐恐怕才是个傻子,有点钱就乐成这样,他本打算随手帮他一把,现在觉得这个没心没肺的可能也根本不在意姜家那些人。

      祁湛下午看完账本下达了新的任务,收姜。
      姜的味道对很多人来说过于冲,即使知道这东西暖肚防寒,仍少有人愿意空口吃,多是做配料放在菜里。
      姜隐做的姜糖暖肚暖身,保留了姜的味道,但又没那么冲,兼之甜蜜软糯有嚼劲,孩童也喜欢,必然有人买。虽说砂糖贵,但祁湛自己有商队商船,他购进的糖必然低于市价,还怕没得赚?况且京城地处中原,即使立春也有春寒料峭,到时得风寒的人不会少,姜糖又暖身味道又不似药那般苦,祁湛已经可以料想到姜糖风靡京城的盛况了。
      但这还有一点,须得让姜糖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被他的人在合适的地点发现,再多次上门求方。
      祁湛还在思考这件事时,姜隐就在外面找他了。
      “殿下呢?”
      “奴婢不知。”
      祁湛从书房拿着布老虎装作开心地走出来。
      “在玩啊,这是什么呀?”姜隐似乎很热衷问答,这是什么,那是何物,我是谁,他是谁。
      祁湛耐着性子回答:“大虫。”
      “大虫呀,真威风!”姜隐夸夸他,牵着他的手去灶房看送来的蔬果——古代冬天的新鲜蔬果非常值钱,因为不是家家户户都能挖地窖的,大多数人家还是吃腌菜。
      祁湛随手挑了几个水果,都是番邦进贡的一些比较高档的水果。姜隐忍不住挑挑眉:“你还挺聪明,尽挑好的。”
      祁湛咽了咽口水,不挑了。
      剩下的多是木梨、柰、橘子之类。
      姜隐拿了橘子和前些日子烘干的鱼胶,鱼胶磨成粉,橘子捣成汁,用冷水冲泡鱼胶粉,待化开后再加入橘汁、砂糖、饴一同放入锅中煮,同样是煮到大泡泡转小泡泡便可拿出来,但这次的仍是水水的,直接倒入大碗中,放在外面的雪中静置,约莫一个时辰便可倒出切成小块,直接吃或者裹上霜糖都可。
      姜隐喜欢带点果汁味的,就没有裹霜糖,直接把小块的果汁糖拿给祁湛吃。
      但他这次决定像教狗狗一样,奖惩制,祁湛好好回答问题才给他吃。
      “我是谁呀?”
      “姜隐。”
      “你是谁呀?”
      “……”
      祁湛的沉默在姜隐看来是没什么自我意识的表现,忍不住叹了口气,告诉他:“是祁湛呀。”
      祁湛眼中出现震惊,这个人是不是不知道皇子名讳不可喊的。
      皇亲国戚之所以生前各有封号、死后各有谥号,就是避免百姓喊其名讳。
      姜隐看祁湛迟迟不答,有些坚持,又在他耳边说:“你是祁湛呀,祁——湛——”
      祁湛张着嘴巴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发出了一个音:“祁——”
      “祁——湛——”
      “祁……湛……”
      姜隐满意地摸摸他的脑袋,把橘汁软糖拿给祁湛:“说得真好,那就可以吃一颗糖。”
      祁湛吃完后更觉得须让姜隐的才能放光,橘汁软糖比姜糖更有嚼劲,且酸甜可口,摸起来都是弹力十足。
      正当祁湛想办法要带着姜隐出门时,宫中传了话来,大年夜皇帝在宫中设宴,邀三皇子携三皇子妃一同入宫。
      姜隐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的——祁湛听不懂这些。他便带着祁湛接了旨。
      这年夜饭要去宫中,自然得准备一番,姜隐把宫中送来的布选了选,挑了匹紫檀色,吩咐太监送去衣来轩,定做两身一样款式的衣裳,只其中一件尺寸改小些——给他俩做套亲子装。

      为了让祁湛熟悉自己的名字,只要没有下人,姜隐就会喊他名字,还会各种加工地喊,心情好的时候喊湛湛,父爱爆发的时候喊湛儿,一本正经的时候连名带姓喊祁湛。
      祁湛都被他搞得头大了,哪家媳妇会这么大胆成天把夫君名字挂在嘴边?
      “湛湛呀,来试衣服!衣来轩送衣服来了!”
      祁湛只能压下心头无限感慨先去试衣服。
      姜隐打量了一番,祁湛人高,衣服在他身上总能穿得正正经经,一丝不苟,这要是他不说话不动弹,再梳个整整齐齐的发型,真有点斯文败类的感觉——因着长相实在俊美,也不像儒雅公子那般,更多的是不带女气的艳丽。
      祁湛看了看姜隐,姜隐肤白,穿上这紫檀色的衣服更显唇红肤白,好一个清水出芙蓉的小郎君。
      祁湛忍不住感慨这要是姜隐不说话,老老实实呆着,倒也有点大家哥儿风范。
      两人不禁产生共鸣:坏在嘴上了。
      姜隐满意地交银子,把两条衣服收起来铺到衣架上。
      祁湛学着他的样子,也给掌柜交了“银子”——一颗姜糖一颗橘汁软糖。
      掌柜收到祁湛眼神示意,立刻跪下叩谢皇子赏赐。姜隐听到动静才知道祁湛学他付钱,把糖当钱付出去了,只得哭笑不得地表扬祁湛:“真厉害,咱们殿下都会做买卖了。”
      祁湛再度震惊,不论在哪个朝代,都是重农抑商,即使固元年间贸易已经非常普遍,商人的地位仍旧很低。
      这姜家究竟养出个什么怪人,连做买卖都要夸一番。
      掌柜的可没空震惊,他还有戏在身呢,他小心翼翼将姜糖置于口中,想含化它。
      祁湛冷漠地朝他说了个字:“嚼。”
      掌柜汗颜,嚼了两下,糖中的姜味和甜味混合到一起,异常美妙。
      掌柜吃完还有些恍惚竟有这样的糖果子。他望向手中另一颗橘色的糖果子,心中隐隐期待。谁知道这颗糖给他的震惊更甚于前,这橘色糖果子比姜糖还有嚼劲,又弹又软,且橘子味道很浓,外面橘子很难买到酸甜得刚刚好的,多是酸口,这个糖中和了甜味和酸味,橘子味浓而不腻,让人无法自拔。
      姜隐有些好笑地看着祁湛和掌柜,难得祁湛愿意把糖分享给别人吃,还一直盯着对方似乎要等一个夸奖,他也没有制止,就陪在祁湛身边等掌柜吃完。谁知掌柜吃完立刻叩下了头,祁湛吓了一跳,牵着姜隐的手要走。
      掌柜连连出声阻拦:“殿下且慢,草民第一次吃上此等珍馐,思及家中妇孺,望殿下告知何处可购得此物,草民也好买些回去给草民那年幼的女儿尝尝味。”
      这就为难姜隐了,这上哪买,皇子府吗?
      他只能说:“多谢掌柜厚爱,这糖是我…本…”姜隐实在不知道,皇子妃对百姓应该自称什么,一番挣扎后还是决定用大白话说,“是我做给殿下当零嘴的,外面应当是买不到,若你想带些给家中妻儿,我让下人给你装些便是。”
      掌柜连忙谢恩。
      祁湛不满地指指掌柜又指指自己的糖袋,还要晃一晃,表示已经没有多少了。
      姜隐偷笑:“我本来也觉得你吃这么多糖牙齿都要坏了,你们当皇子的,不是要心怀百姓吗,就分些给他吧。”
      祁湛再度无语,这个人究竟在说什么,皇子心怀百姓,造反吗?

      拿到衣服的第二日便是大年夜了,祁湛拿着小布袋时不时在姜隐面前晃,表示没多少了,该进货了。姜隐要说他一句两句,他还要假装把糖出来递给姜隐,再从姜隐手上放到桌上,然后委屈巴巴地看着姜隐:这是在控诉姜隐擅自拿了他的糖给别人。
      祁湛得让姜隐再做一些,这样下次几家商会掌柜来求方才有得吃。
      姜隐哭笑不得:“人家掌柜大过年的加班加点给你赶新衣出来,你分点糖给人家都不行?就这么小气啊?”
      祁湛怒,扔下布袋就要出门。姜隐也不去哄他,片刻后他又自己回来,拿了布袋怒视姜隐。
      姜隐就靠在榻上,朝他挥挥手,“不气啦,不气了上榻歇会儿,晚上要入宫呢。”
      祁湛鬼使神差地爬上软榻,和姜隐相对而卧。姜隐怕他掉下去,把手搭在他腰上,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祁湛不自觉绷紧了身体,但也不往外挪,一直到姜隐就这么搂着他睡着了,他都没能放松下来。

      申时,太监来喊他们入宫。
      姜隐伸了个懒腰直接趴在祁湛身上,懒洋洋的,有些苦恼的样子:“又要去见公婆了,唉,我算是有点明白丑媳妇见公婆的局促了。”
      祁湛本来还心中旖旎,听他这话出来又忍不住头疼,这个人怎么能把这些话对着夫君说出来呢,太不知羞了!
      姜隐还不放过他,继续趴在他身上,从胸口帮他摸了一下衣服,怕衣服穿得少,大晚上回来会冻着。
      祁湛被他摸得浑身痒痒,又不好动——他一动姜隐就要掉下去了。
      姜隐摸完还要笑着和他说:“我以前听人说,怕痒的男人疼老婆,看来湛湛是有点铁石心肠了。”完全没有自己已经和祁湛成婚的自觉,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一般。
      祁湛皱眉,姜隐只当他没听懂,便给他整好衣服,拉他一块坐起来,解释道:“都是妇人间的闲话罢了,我们湛湛一看就是好儿郎,将来——”姜隐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祁湛真正的老父亲,而是祁湛的夫郎,怎么能自己在位就替他考虑继位的人呢!于是连忙改口:“将来——要好好待我!”
      祁湛突然看向了他,片刻后嗯了一声,只是轻得姜隐当时并未放在心上。
      他不知道的是,有人上了心。

      二人入宫后便要分开了——虽然是家宴,但男女要分开入席。
      祁湛一直在挣扎,生气得要回姜隐身边,姜隐拉着他的手忍不住问能不能入席前再分开,太监做不得主,问到皇帝那,才得到了批准。
      皇帝头痛扶额:“这个老三,可让朕如何是好。”

      祁湛随着姜隐一同到娴妃的公众等待,娴妃看到儿子又是惊又是喜,连连责问姜隐:“你怎么把湛儿带来了!真是不懂规矩!宫宴即使同席,男女也要分开入席,你娘是自己罔顾伦理,就连孩子也不教了?”
      姜隐前面听着还能理解,怎么突然扯上了李氏?
      祁湛心中有数,前些日子他让人在京中散出传言,姜大人的女儿与右相萧筌神似。京中夫人谁不知道姜厚德家长子是庶子,现在又传出长女非亲生的传言,姜家可真是造孽啊。
      这话本来只在私下传一传,但右相是大皇子一派,可不能有这些污名,立刻喊冤,为自证清白,他还派了人暗中调查李氏之女究竟是何人的种。
      萧筌本以为顶多就是个谁想给姜厚德和自己找不痛快的事,一石二鸟,没想到真让他找出了问题。
      京中有个算命先生说姜厚德子嗣缘浅,姜厚德和他夫人亲自来算过,也都接受了这事。后来姜夫人自己又来了一次,算了命,卦象看着却是与送子娘娘有缘。
      这但凡占点神鬼色彩的传言传起来都非常的快,并且很容易有各种演绎,不肖几日便传进了宫中,传入了娴妃的耳朵里。
      丈夫没有子嗣缘,妻子却有,这不是一支红杏出墙来是什么?
      好在姜隐与姜厚德长得倒是像,大家也就默认了姜隐是姜厚德的血脉,感慨是送子娘娘看姜厚德可怜,送了个哥儿给他。
      娴妃本来是知道姜隐非嫡出的,但毕竟是儿媳家出的事,也就连带着看姜隐都有点看不守妇道的李氏那样。
      姜隐无奈,只好牵着祁湛的手,老老实实跪下对娴妃说:“儿臣初次参加宫宴,虽母妃多有教导,然儿臣始终怯懦,不够落落大方,好在殿下心善,愿意陪儿臣一同出席,以解儿臣窘境,是儿臣的福分。”
      娴妃哼笑一声:“这张嘴倒是能说会道。”也不再追究。
      祁湛有些过意不去,本来只是为了装出憨儿的无理取闹,是他没有考虑到姜隐的处境,让姜隐难办了。
      姜隐牵着他的手,偷偷塞了颗果汁软糖来,笑着说:“还好下午养足精神了,这点小事,我能一打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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