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不听》木柠余

14、2019年3月(1)

　　百日冲刺誓师大会这天，刚好是陈呦的18岁生日。

　　对于那时候的陈呦来说，18岁生日好像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她只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大大的幕台上校级领导说了一遍又一遍的高考冲刺加油。

　　在这样的氛围里，周围的风都像给他们鼓励。后来老张让他们每个人在纸条上写下理想院校，陈呦反反复复的修改，浪费了好几张纸都没有确定的目标。

　　一阵嘈杂里，她想凭借自己微弱的听力，捕捉到有关闻子皓的消息。

　　可她什么都没有听到，最后在纸上写下了“待定”两个字，交上去后老张看了看，似乎有话要说，顿了顿还是没有开口。

　　陈呦知道他想说什么，她并非没有目标，只是目前于她而言一切都太虚无缥缈，让她没办法下定决心。

　　百日冲刺誓师大会结束后，学校便给高三学生放了半天假，谢晓晓跟杨文雨张罗着要去她家给她过生日。

　　三个人一起走在校园的小道上，周围偶尔有鸟鸣声，谢晓晓跟杨文雨在聊着学校最近的八卦，陈呦心里有烦心事，一点都听不进去。

　　她抬头看着天空，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她突然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的她，总是充满了梦想，充满了希望。

　　小时候的想法天马行空，有时她想要成为一名画家，用画笔描绘出心中的世界；有时她想要成为一名作家，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情感……

　　可是现在，那些梦想仿佛都离她越来越远，她开始迷茫，开始困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呦呦，你怎么一个人发呆呢？"谢晓晓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她转头看去，刚刚被她暂时遗忘的两个人正故作生气的看着她。

　　她们两一个叉着腰偏向左边，一个偏向右边，一眼便知道是商量好的，陈呦被她们逗笑，连忙伸手挽住了她们的手。

　　“没有没有，我在想一会儿吃什么。”陈呦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这个理由倒是将话题转了过来，杨文雨先开了口：“我想吃酸汤鱼，可以安排吗？”

　　“必须安排。”陈呦附和道。

　　“那我想吃糖醋排骨。”谢晓晓也不甘示弱。

　　“糖醋排骨一点都不好吃。”杨文雨先开了口。

　　就这样，两个人将陈呦夹在中间，开始斗嘴：“酸汤鱼才不好吃……”

　　“糖醋排骨不好吃，不好吃不好吃。”

　　“酸汤鱼不好吃，不好吃。”

　　陈呦早就习惯了这两人随时随地的斗嘴，在中间安静的不说话。

　　谁知道今天两人很是默契，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将话题引到了陈呦的身上：“呦呦，你说哪个菜更好吃。”

　　陈呦被两人的突然提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她微微一笑，试图缓和这突如其来的“审判”。

　　“两个菜都好吃，都安排上可以不？”陈呦被两位好友搞的有些无奈，却又心里暖暖的。

　　谢晓晓跟杨文雨对视了一眼，都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等到了陈呦家，路娟刚刚买菜回来。

　　谢晓晓跟杨文雨两个人嘴巴都很甜，一见到路娟，她们两就立刻围了上去，一边一个扶着路娟的胳膊，亲切地叫着：“阿姨，您回来啦！我们正说着要去找您呢。”

　　路娟看着这两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心里也是暖暖的。她知道，陈呦的朋友都是真心对她好的，所以她对她们也是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你们这两个小丫头，嘴巴真甜。来，进屋吧，我买了些菜，正好可以一起做顿丰盛的晚餐。”路娟笑着说，领着她们进了屋。

　　陈呦看着她们的互动，心里也是暖暖的。她知道，她的妈妈很喜欢她的朋友们，也很感谢她们在她迷茫时给予的支持和鼓励。

　　“妈妈，她们说要给我过生日，所以我们就一起回来了。”陈呦对路娟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

　　路娟听后，笑着说：“你们这几个孩子，真是让人羡慕。好了，既然是生日，那我们就好好庆祝一下。你们先坐，我去做饭。”

　　谢晓晓和杨文雨立刻表示要帮忙，但路娟坚持要自己来，她说这是她给陈呦的生日礼物。于是，三个女孩就坐在客厅里，聊着天，等着路娟的美食。

　　不一会儿，一桌丰盛的晚餐就做好了。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的菜肴，中间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上面还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

　　“来，陈呦，先吃这碗长寿面，祝你生日快乐，万事如意！”路娟说着，将碗递给了陈呦。

　　陈呦接过碗，心里充满了感激。她知道，这一碗长寿面不仅仅是一碗面，更是妈妈对她深深的爱和祝福。

　　“谢谢妈妈，谢谢你们。”陈呦看着她们，眼中闪烁着泪花。

　　“呦呦，今天是你的生日，应该开心的。”谢晓晓说着，拿起筷子，给陈呦夹了一口菜。

　　陈呦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谢谢，杨文雨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礼盒，她双手递给了陈呦：“生日快乐，呦呦。”

　　“诶，你这人，不是说好一会儿一起送的吗？我的包呢，我可不能输给你，”

　　谢晓晓说完就起身找寻自己的书包，餐桌上其他几个人都被她逗笑。

　　没一会儿，谢晓晓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了礼物，同样递到了陈呦的面前：“呦呦生日快乐！”

　　陈呦接过了她们的礼物，眼中闪烁着泪花：“谢谢你们，我真的很喜欢。你们能来陪我过生日，我已经很开心了。”

　　谢晓晓见不得这种煽情的场景，连忙摆手说：“什么话啊，以后我们每年都陪你过生日。”

　　杨文雨也接话说：“是啊，快吃吧，一会儿阿姨亲手做的菜都凉了。”

　　陈呦知道她们两都不爱将煽情的话挂在嘴边，她们永远用行动来表达对她的关心。

　　后来，她们两确实每年都陪陈呦过了生日。

　　也正如那些拥有美好结局的书里所言：“朋友就像星星，不一定总是看到他们，但你知道，他们永远在那里。”

　　于陈呦而言，谢晓晓跟杨文雨便是星星。

　　是与她这一生都有关的风景。

　　——

　　第二天回学校，陈呦昨天过生日的事被张禹知道了，一进教室，张禹就把一个小蛋糕放到了陈呦的桌上。

　　陈呦没有问他怎么知道的，也不跟张禹客气，直接拆开了包装盒，蛋糕的香甜味道立刻弥漫开来。

　　陈呦忍不住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味道让她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了过来，激动的说：“这是初中学校旁边蛋糕店的蛋糕。”

　　张禹轻轻耸了耸肩，微笑着确认道：“还以为你记不得了。”

　　她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不记得，我最喜欢这家了。

　　她初中时候成绩没有现在那么好，大起大伏的时候也考过班上倒数，考差的时候她就会去这家蛋糕店吃上一块蛋糕。

　　于那时候的陈呦而言，蛋糕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每一口都能让她暂时忘记难过，心里也舒坦不少。

　　回忆起从前，陈呦内心深处快乐居多，以前的她尽管身边没有很多的朋友，但也很容易满足。

　　不像现在，好多东西她都想抓住，以至于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

　　比如学习。

　　再比如闻子皓…

　　“发什么呆？”

　　张禹的声音适时打断了她的思绪，“快吃啊，一会儿上课了。”

　　陈呦这才被拉回了现实，她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蛋糕，抬头看着张禹的眼睛说：“谢谢，张禹，谢谢你。”

　　张禹满不在乎的说：“你快吃，一会儿真上课了。”

　　陈呦点了点头，她知道张禹是真心关心她。她拿起勺子，轻轻挖了一口蛋糕送进嘴里，那熟悉的甜味让她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

　　“味道怎么样？”张禹问。

　　“非常…”

　　陈呦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张禹有些紧张，她慢吞吞的说：“非常好吃，你挑的怎么会不好吃。”

　　张禹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你吃不来那么甜的。”

　　“怎么会，这蛋糕……”

　　“陈呦，外面有人找。”

　　陈呦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喊打断。

　　她跟张禹都朝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陈呦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张禹先开了口：“李昂找你。”

　　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一时间陈呦还有些恍惚，她很懵的看了张禹一眼：“他找我干嘛？”

　　后者被她的问题逗笑：“我怎么知道，我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

　　陈呦回神后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好笑，她起身走了出去。

　　自从上次陈呦很明确表达自己的想法后，李昂就再也没有找过她，以至于陈呦再次见到他，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

　　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还是和之前一样，温柔的目光总是落在陈呦的身上。

　　那目光里充满了关怀和熟悉，仿佛他们之间的时间从未流逝，仿佛他从未离开过她的生活。

　　感受到他的目光，陈呦有些不自在的低下了头：“你怎么来了？”

　　李昂看着她，微笑着说道：“想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个礼物。”

　　说着，他递给陈呦一个精美的礼物盒。

　　他没有特意提及这是生日礼物，一时间陈呦不知道该不该接，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接过礼物盒。

　　上次她把话说的那么清楚，就是想让李昂迷途知返，不要再把心思花在她身上。因为她知道，她给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许是看出了陈呦的为难，李昂将礼物盒塞到了陈呦的手里，态度坚定的说：“这就是普通的生日礼物，不要想太多，也不要有压力。”

　　说完，还没等陈呦反应过来，他转身就走了。

　　陈呦握着礼物盒，站在原地，她看着李昂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打开了礼物盒，里面是一本书，是她最近一直想要却没舍得买的。

　　书的扉页上，李昂用工整的字迹写着：“陈呦，未来一切顺利。”

　　陈呦看着这段话，心里泛起涟漪，仿佛看到了李昂写下这段话时的认真和期待。

　　她知道，这段话不仅仅是生日祝福，更是李昂对她未来的祝愿。

　　可她终究没办法给他任何的回应，不开花的树有很多，她心里有一颗，李昂也有。

　　他们都有自己的坚持和等待，只是他们的等待并不会在彼此的身上开花结果。

　　等陈呦调整好心情回到座位时，闻子皓也到了教室，看着陈呦桌上的蛋糕和手上的礼物盒，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生日？”

　　陈呦刚想开口说不是，张禹言简意赅的替她回答道：“昨天。”

　　“都知道？就我不不知道吗？”

　　见他误会，陈呦赶忙开口说：“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我只告诉了晓晓和文雨。”

　　闻子皓听后，表情缓和了一些，他微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在笑话自己过于敏感。

　　“你在意这个干嘛？“一旁的张禹摘下了耳机，用手轻轻推了一下闻子皓，“现在知道了，还不说生日快乐。”

　　张禹的话让气氛轻松了不少，闻子皓笑了笑，对陈呦说：“对啊，生日快乐陈呦。”

　　因为他的话，陈呦的思绪再次混乱。

　　她喜欢的少年在她十八岁的第二天，亲口跟她说了生日快乐。

　　这是闻子皓第一次跟她说生日快乐，也是后来所有岁月里的唯一一次，六个字让陈呦来回日夜回忆，才没有随岁月消散。

　　趁着他跟张禹说话，陈呦又看了他一眼。

　　少年刚刚因为失落眉头微皱的脸，现在已经恢复正常，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充满阳光的笑脸。

　　不知道张禹说了什么，他的眼睛因为笑弯成好看的月牙形，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

　　他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增添了几分随性。

　　陈呦快要记不清，也无法记清楚这是她第几次这样默默看着闻子皓。

　　每一次，她的心跳都在出卖她表面的平静，都在用力的告诉着陈呦——

　　她喜欢闻子皓。

　　很喜欢很喜欢。

　　“闻子皓。”

　　陈呦突然开口打断了他跟张禹的对话，闻子皓和张禹同时转过头来，看向陈呦。

　　闻子皓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嗯？”闻子皓轻轻地应了一声，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心和温柔。

　　陈呦原以为自己会很紧张，可等到闻子皓回头看向了她，她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闻子皓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谢谢你，谢谢你的生日祝福。”

　　闻子皓显然对于她的正式有些懵，愣了很久都没有下文，最后还是张禹推了推他的胳膊：“说话啊。”

　　“不是。”闻子皓捏了捏鼻梁，有些无奈的开了口：“学霸，你怎么那么多谢谢？”

　　他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呦，似乎在等陈呦一个合理的回复。

　　陈呦这才慌了神，她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几乎用气音回复了他刚刚的问题：“我给每个人都说了，不止对你。”

　　闻子皓没在继续追问，只是点了点头，陈呦看不透他，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默默的吃起了蛋糕。

　　小小的插曲很快被张禹用其他的话题转移，陈呦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听着他们两的对话，没怎么说话。

　　后来蛋糕一口口的被她吃完，上课铃声也随之响起，等闻子皓他们转身后，陈呦从桌箱里翻出了自己的日记本。

　　她将日记本放在了课本下面，趁同桌跟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她飞快的在上面写下了一段话：

　　十八岁最喜欢的生日礼物，

　　是闻子皓的一句生日快乐。

　　写完后陈呦对着日记本发呆，她的头顶好像出现了两个陈呦，一个她在说闻子皓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一个她已经在开心地不停转圈。

　　最后…

　　开心地不停转圈的她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