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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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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宫皊不止一次在奏折中见到,看着同样的一句话在不同人的奏折里讲的不同的事。
这次是陆思益来的密折。南屿郡如今在陆思益的治理下也能解决他们的粮食产量的问题,南屿郡旱地居多,从别处运来的耐寒、耐旱谷物以及杂粮种在这里,之前每年闹的粮荒基本解决,加上高地香料从南屿郡销往别处再买回来的粮食,百姓一年所需的粮食也有了保障。除此之外,陆思益从上任开始就从官中拨出一笔银子建了几大书塾,热火朝天地办学。当时南屿郡还是大多数人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情况。
宫皊看了陆思益上奏的南屿郡朝报,看着他不同于前世的情况,心里百感交集,又有几分欢喜。前世他困于权势、名利半生,何尝不是因为走进去后被推着走,他的出身在世家把持的朝中遭遇与他的政治追求的不匹配,处处遭排挤,使他变成一个偏激执着的人,最后成为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现在宫皊已经慢慢收回世家手中的权利,由他选出来的人才而不是世家的已经被安排在各关键职位,他允许同榜进士的相互助力也是为了对抗世家。
更何况,各处学府也在钟行筠的帮助下有了雏形,到时底层儒生进入士族的通道被打开,世家在朝政中形成的困境将被彻底打破。想到这,宫皊放松了许多。
宫皊神经一直紧绷,经过前世的教训,明白世家的根基不除,无论他做再多的努力,也会像“宫皊”一样,只要他一去世,一切就会被打会原形。
他回来了之后,动了不少世家的各种利益,许多是世家的立家之本,世家不恨他是不可能的。明面上的手段使不得,但是搞搞暗杀、下毒之类的还是可以的。
这些日子他的暗卫都在他周围守着,加上他调了不少人手到太后、皇后,以及新政的大臣身边暗中保护,初开始时他后面的人手还没有来得及调配过来,有几次惊险。好在最后都是有惊无险。他们用的都是死士,难捉到活口不说,严刑拷打也没有得到有用的证据。
这种感觉很憋屈,明明知道是谁下的手,却没有任何证据去发难。
不过好在他们对大臣下手的人手远不及对付他的人手,几乎小打小闹,对暗卫来说轻易应付。宫皊对钟行筠的安危担忧更甚,派出的人手也更多。毕竟他属于宫皊在外的新政中心,赣州一直以来都是朝廷向其他郡发出的信号,也是其他郡实行新政的定心丸,所以宫皊一直不放心将赣州交给其他人。宫皊遇到的惊险并没有与他说,一是没有必要,说了解决不了问题,二是他不希望钟行筠为他分心。上任后钟行筠已经是忙的脚不沾地,何必让他徒增烦恼。
何况如今事态已经扭转就更不必说了。
他放松下来回忆刚开始与陆思益赶考时,陆思益曾经说过考不上他回去做个小县令也挺好,也能庇护一方百姓,随着两人在朝堂上的日子愈来愈久,他们理念上的对立和冲突,境遇的不同,从好友走向对立。
宫皊无法去评判陆思益,他是一个复杂的人。他学识渊博,天资极高,一生仕途坎坷,宫皊看着他从一腔热血想改变世家操控局势变为汲汲于名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野心家。但陆思益从来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宫皊”对他有知遇之恩,他可以矜矜业业成为挥向世家的一把锋利的刀。宫皊前世因朝政与他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也从未有过对宫皊真正下过手,最后为了救他受累。
经过将近2年的时间,可以看到陆思益从当初的稚嫩手段、不断踩坑慢慢成长为独当一面。看惯了云淡风轻、杀伐果断的陆思益,如今再看到现在还未成长为大奸臣的他,竟是有些怀念起当时一起赶考的日子。
宫皊前世骨子里带着傲气,他做事就算用手段也使得光明正大,只论阳谋,明明白白摆出来,让人去权衡利弊,明知道有圈套也不得不钻进去。他不屑于玩阴谋手段,也不屑于跟朝中大臣玩阿谀奉承那一套,日常只维持着同僚间的客套。
也是死了之后宫皊才明白,大忠若奸说的几分是陆思益那样的人吧,手握权柄的他也没有做过什么坑害百姓的事,相反是他巧言令色间使某些政策可以下达民间。只是他排除异己的手段太过惨烈,至今他对着陆思益仍不能释怀。只是今世他不必像前世那样,也不会再用前世的手段,宫皊仍希望他和钟行筠能一直像现在这般。
如今按照政绩来算任满后他往别处升迁是铁板钉钉的事,只是让他惊奇的是陆思益给他的另一奏折中写着他的自荐书。
陆思益会写自荐书他不惊奇,因为他向来是主动把握时机的人。让宫皊惊奇的是他自荐去西南王封地相邻的滇棠郡。
之前说过,西南恪王的封地易守难攻,加上它的北边与西北相接,一旦它与西北联合,就是一个棘手、麻烦的问题,到时一旦与朝堂对立,战争一起,不是他想停就能停的。长时间下去,朝廷穷兵黩武,西南、西北沆瀣一气联合对付朝廷这样的局面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宫皊已经派人去开展西南的削藩准备,但是由于西南沼泽遍布、瘴气弥漫,是众人眼中的穷苦之地,不是当地人去到极易水土不服,一般官员也不愿意过去。现在派过去的人才干不足,让宫皊有些头疼。不管是招安当地政要人物、收集情报还是建立朝堂与土司以及民众的信任这些宫皊想要成效都没有,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这些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能做的愿意去的也没有人。
本来他想将事情放一放的,岂料陆思益这时写来了自荐书。
此时他真的高兴这世与前世不一样了,旁人只道滇棠上任艰苦,他却是知道陆思益肯定不这么想,对于陆思益来说这是机遇,他愿意去到那里做一番事业。陆思益此时的心境确实与上一世不一样了,他不再困于朝堂,有了自己的方向。
其实他也知道陆思益一路走得艰难,但是宫皊自己又何尝不是,他的家庭环境单纯,家人和睦,所有淡然和处事不惊都是经过无数的勾心斗角、摔跟头成长起来的。同时他真的高兴这辈子陆思益和钟行筠没有意外的话不会闹到割席断交的局面了。
于是他挥手将奏折批下,并写了一封任命书。
他相信,得了陆思益这个助益,削藩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