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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上山采药两相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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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尘轻轻抱着她,听到这里,心里莫名想起许多事情,自己也觉得心酸,又听冈村佐合子断断续续的回忆道:“我和弟弟小时候在乡下住了许久,那里也有一望无际的稻田,也有山,只是没这么高,我和弟弟两个人不一会儿就能爬到顶了。山上有枫树,也有樱花。樱花树都很老很老了,我们两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每年三,四月的时候,樱花开的那么绚烂,像是要拼尽全力一样,细碎的粉色花瓣将天上,风中,雨里,地下,渠口都堆砌的满满的,仿佛其他什么颜色都不敢在那时候露出来一样。可是没多久,花就都败了,粉色的世界一下子委顿下去,仿佛从来都没有那样轰轰烈烈过似的。在日本,樱花是国花,所有的人都希望自己可以像樱花一样,虽然没有香气,也不够艳丽,但是却可以为了理想和信仰,热忱无私的开放,然后凄美悲凉的死去。开的时候,是那么的霸道,团结,败的时候,又是那么的安静,绝然,那可是真正的武士和艺妓才可以达到的境界呢。秋天若是来了,整个山野就都被枫叶染红了,可是那红却不均匀,有的带着些橘子的颜色,有的又像是剪碎的夕阳,那时侯村子里的炊烟里都是煮新米的香气,好闻极了,连小雀子都要从树枝上掉下来,一群一群的向茅草屋的顶子上扑呢。弟弟总要缠着我给他做饭团子裹酸梅吃,现在只要一闭上眼,就是他光着脚绕着我跑来跑去的样子。”冈村佐合子说到这里,从寂尘怀里钻出来,直直的跪坐在地,微笑着从前襟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啪”的一声打开,有些不好意思的双手奉上,说道:“这是我和弟弟小时候在乡下照的。”寂尘见本子里夹有一张旧照片,上面是一个5,6岁的女孩子,微笑着站在一个黑白相间的日式木屋前,亲密的揽着一个3,4岁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两只手紧紧的拽着她的和服,光着脚,把脸埋在女孩的袖口上,两只小木屐远远的歪在一边。两个孩子的面目虽然都已经模糊了,却让人觉得十分温馨。寂尘脸上浮现着略带怜悯的柔情,用问询的目光望着冈村佐合子,却只是亲切的微笑着。仿佛要下决心一般,过了一会儿,冈村佐合子才又接着说:“8年前,弟弟和我一起被父亲带到中国,我和其他中国孩子一样上学,他却被送到军官学校里培训。3年前,他被派到满洲国的关东军里服役,开始的一年,他还经常给我来信,后来加入到什么净水部队后,却渐渐音信全无了。”冈村佐合子面带愁色的低声说着,突然看到寂尘脸色不郁,便急忙解释道:“他心地特别善良,在军校里主修医师。参加到关东军的时候,也是去做随军医生的。我送他走的时候,他告诉我,他在军队里只会救人,决不杀人,说完还把口琴和画板也都带走了。我的弟弟,他特别单纯,是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冈村佐合子语速极快的说着,激动的有些口吃,寂尘见她此刻脸蛋红红的,已是急出一层细汗,心里有所不忍,便对着她充满期待的目光,微微一点头,表示相信她所说的话,心里却盘绕着关东军,口琴,画板这几个字。电光火石一般,她突然联想到了什么,却又有些疑惑,将眼细细的打量了冈村佐合子一番,却又很快的微笑着将眼神弹开了。两个人各怀心事,一个采药,一个发呆,倒也相安无事。寂尘采满两箩,方才起身,见日正中天,已是晌午,便转身欲叫上冈村佐合子一起下山返城。见冈村佐合子不耐炎热,脱下外衫,盖在脸上睡的正憨,两条丰泽的臂膀尽露,双腿倒是靠拢在一侧,老老实实的蜷着。寂尘看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唤她醒了,就着手又喂了些凉沁沁的山泉,两个人下到小溪旁净了手脸,便骑着一驴一骡向城里返去了。冈村佐合子见寂尘身姿娇怯,翩跹绝尘,却颇有几分古道西风瘦马的韵味,又叹自己百无聊赖,却依然汗透衣衫,而她劳作不息,却依旧冰肌玉骨,不免又是羡慕,又是疑惑。
 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城,见此时不比清晨之消寂,已是摊铺林立,人头攒动,熙攘喧嚣,杂乱难描。由于管制十分严密,城门附近的虽然多半是治安协调队,日本宪兵队的,所以不免要间杂些服侍监管们的苦役伙夫,却不时也有三五成群的难民蹲在两厢夹道,外面的只待混进城来好讨饭,里面的却想溜出去刨些吃食,皆是饿红了眼的,神色疾苦,形容枯憔,老幼妇孺时而啼哭,时而哀号,混在卖吃食的吆喝声里,愈发悲切。冈村佐合子平素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见此情景,不免有些害怕,紧紧跟着寂尘,更是寸步不离,才要说什么,却听寂尘一边盈盈的笑着,高声道个恼:“阿弥陀佛,陈师傅,好胃口!今天见日色好,贫尼难免起了贪心,多采了些许,倒让您在此好等,还请陈师傅海涵!”一边赶忙翻身下骡,牵稳缰绳,疾步上前。冈村佐合子听她如此客气,不觉好笑,也只好赶紧下驴,将手拽着,几步跟上 。陈师傅早呵呵的笑着,一路作揖,一路小跑,从凉粉徐的摊位上颠颠的迎过来:“您回来啦,您宅心仁厚,菩萨心肠,我老陈也帮不上啥,嘿嘿,嘿嘿,能多等一会儿是福气,是福气,嘿嘿,嘿嘿。”冈村佐合子见他满面油光,一嘴蒜气,举止言谈滑稽可笑,尤其是几声“嘿嘿”时,还偏要摇晃着一头灰白相间的碎茬子,着实有趣的紧,难免捂着嘴“咯咯”笑个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