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色釉，信手绾红尘

29、红艳命途多坎坷

　　松井夏石脸色一冷，擦净了脸，又是一笑：“下月初五，是我们的结婚大典，你好好准备！”挣开顾盼转身就要出门，又回过身来捏着顾盼的下巴，挑逗着说道：“你别忙着拒绝，先问问你父亲再说，哈哈！”反复吻了吻捏着顾盼的那两根手指，这才心满意足的大笑着离去。顾盼彷徨无措得跑到父母身边，抬着一双泪眼，只哀伤的问：“父亲，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顾盼的父亲满面羞惭，不敢正视女儿布满泪痕的面孔，低声说道：“父亲没用，到底还是让日本人算计了！他们故意扣留我们要发给美国的所有订货，延迟了了一个多月才批准出关，后来很多公司都和我们解除了合同，然后松井家族趁虚而入，和美国签订了独家代理合约，同时低价并购了我们名下的所有厂家。我和你母亲这次出门，本来就是想和美国人好好交流下，希望可以挽回局面，谁知不仅没有收到任何效果，还被日本人扣留于此。盼儿，松井夏石说了，只要你肯和她结婚，就会将所有厂家转让归还给我，同时还聘请我做集团的总经理，否则，他就让我们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举家流落街头。盼儿啊，父母老了，这样的结果我们真的承受不起啊！”顾盼只觉得父亲的声音“嗡嗡”的听不真着，木雕也似的站在那里不说也不动，顾盼的母亲吓得赶忙抱住她的臂膀，带着哭腔劝道：“孩子，你别怪我们，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想开些，嫁谁不是嫁呢，总不能全家去跳黄浦江吧！”顾盼任由她母亲摇来晃去，只不作声，倒是醉醺醺人事不省的顾岚兀然得大喊了一声：“我不会让我妹妹嫁给那个禽兽的，你们趁早死心吧！松井夏石，敢碰我妹妹，我和你拚命！”顾盼的父亲赶忙山前死死的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出声，低喝道：“顾岚！你就别添乱了！嫌我灌的酒还不够是不是？！”顾盼听到这里，一瞬间全明白了，目带怜惜的看着神色苦楚的哥哥，甜甜的一笑，冲着桃叶和宇文桐说道：“你们可见过这样的父母？呵呵，今天真是让你们见笑了呢！”又将笑容一凝，以冰冷刺骨的声音对父母说道：“下周前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既然可以卖儿卖女，又怎么会让你们倾家荡产呢？”说罢倒头便睡，和顾岚头并头，肩并肩，仿佛又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童年。桃叶和宇文桐分别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替他们小心盖好，神色复杂的相互对视，心里一时怜悯，一时憎恶，一时无奈，一时激愤，冷冷暖暖的翻腾不定。又冷落了足足半日，松井夏石在晌午的时候方派吉田青木来“送”他们回了顾家，顾盼在家里安安稳稳的睡了足足五天，周末的时候突然神采奕奕的梳妆打扮起来，起床时候还颇有心情的舀了两碗金丝血燕窝，用玫瑰露调了，喝得满颊喷香的，举手投足之间艳光流转，更胜往日。顾盼的父母只道女儿回心转意，愿意与松井夏石结婚了，一时也是喜不自胜，只觉得下人笨手笨脚，干脆亲自在旁小心伺候着。顾盼选得是一件领口开得极低的紧身露背洋装，烈焰般的色泽，大胆地剪裁，现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脯和一双圆润玲珑的玉腿，她原本便生的莹润丰泽，媚骨天成，此时红唇如火，贝齿微露，十指纤纤的撩着裙摆，躬着腰肢绷直了小腿，小心翼翼得向上提着玻璃丝袜，更是性感妖娆，张扬冶艳的令人窒息，桃叶见她神情决绝，不似出游，倒似复仇一般，不由得格外忧心，顾岚更是寸步不离的跟在顾盼身后，只怕她赌气任性做出什么傻事来。顾盼将眼神调和的愈发迷离无辜，衬着那略微上翘的嘴角，呈现出一种脆弱而纯净的孩童气息，嘲弄得对着镜子将一对黑珍珠别在耳朵上，对顾岚说道：“哥，我可是要赶着去约会呢，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顾岚面孔一下子变得雪白，问道：“你真的要和那个混蛋去约会？！”顾盼一面在裸露的肌肤上扑着香粉，一面神色戏虐的回道：“男人都是混蛋，我倒不清楚你指的是哪一个？你不必担心，自然不会是松井夏石那个畜牲。”顾岚一怔，随即由衷地笑着说道：“那就好，玩儿的开心些！只是别回来得太晚，太不安全。”顾盼突然踮起脚尖，在顾岚的面颊上轻轻印了一吻，微笑着说了句：“哥，谢谢你！”就翩翩蝴蝶似的飞下了楼梯。
　　傍晚时候，顾盼背后拖着一大束争相怒放的玫瑰，一回来就圈住顾岚，举重若轻的笑着说道：“哥，我送你一条足以轰动上海滩的新闻吧！”顾岚一愣，随即含笑问道：“哦？什么新闻？”顾盼歪着脑袋，以一种纯真的近乎无赖的嗓音说道：“齐家大少爷齐家栋就要结婚啦，新娘就是上海第一名媛，你妹妹我！怎么样，还够轰动吧？”顾岚大愕，才要责骂，却发现顾盼眼睛里藏着深不见底的忧伤，心便一时间变得绵软无力起来：“你不是一直都不欢喜他的么，婚姻不是儿戏，我们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呢，你别这么草率好不好，把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吧！”顾盼轻轻的晃着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庞，点着顾岚的鼻子，恨恨的说道：“怎么处理？又是亲自捉刀写许多锋芒毕露的文章来嘲讽松井家族？哥，你时候时候才能不这么天真？你还不明白吗？当初他们不过抱着猫捉老鼠的心情放我们自以为是的跑了一圈而已，现在不是说收就收，就等着我们识时务些，乖乖就范？”顾盼挑眉见父母神色尴尬的戳在楼梯转角，笑容僵在脸上，瑟缩的可怜，心里竟生了些许快意，笑得愈发凉薄，近乎残忍：“ 哥，我们家是商贾世家，可惜我这么些年来一直看不透，只道是一心一意的做个名媛淑女，到时候必能嫁个称心如意的，两情相悦的男子。直到那天我才彻彻底底的明白，他们锦衣玉食的供养着我，私校留洋的栽培着我，花了这么大的财力物力，又费了这么多的心血心机，本指望着我可以替他们寻个坚固的靠山，添份殷实的家产，怎么会舍得让我弄得倾家荡产，颜面无存？我嫁给齐家栋有什么不好？至少他真心实意的喜欢我，不会哪天突然兴起了把我活活弄死！再说，只要我肯嫁给他，他便许诺让出齐家一半的资产给我，不远比我们委曲求全换来的那些破厂子值钱的多？而且他尊重我，甚至同意在结婚一个月后就让我和你们去军校读书。齐家三代和美国政界血脉相融，我拿一次婚姻换来财富，自由，和权势，所牺牲的不过是那一点点所谓的尊严而已，这难道不是一笔绝妙的交易吗？”顾岚听着，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点一点的冷下去，却仍然不甘心，力劝道：“这太仓促了，我们一起冷静下来好好考虑考虑行吗？”顾盼眼睛里一片死水般的平静，轻轻得说道：“太迟了，哥，莫说我已经应了齐家，就是没有应，等过些日子，我脑袋上这顶第一名媛的桂冠一摘，便是再想廉价卖给齐家，齐家恐怕都会不屑一顾了，到时候便只能任由松井夏石把我们全家玩弄于股掌之上了。明天新闻上你把日子也公布了吧，就定在下月初五，让我也试一试这新到手的权势，看看到底能不能镇住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