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色釉，信手绾红尘

30、步步惊心难回首

　　上海滩以一种近乎沉默的平静接受了齐家栋和顾盼的婚约，而松井家族一如既往的对媒体保持着缄口不言的态度。初五当日，桃叶身着优雅简约的露肩淡烟岚色雪纺长裙，畏寒似的披着一件浅蜜色碎花披肩，将略卷的及膝秀发挑起一些，松松的在耳际绾着，露出饱满圣洁的额，由于是顾盼的大婚之日，桃叶难得略施粉黛，衬的那一瓣儿清丽出尘的芙蓉面，愈发淡雅冠绝，百般难描。顾盼一身名贵的低胸镶钻蕾丝婚纱，采用的是欧式皇家剪裁，内里是束腰胸衣，抽得极紧，将原本就纤细的腰肢收得愈发不盈一握，却在后摆处高高翘起来，裙摆又特别宽阔，显得颇为奢华尊贵。又于头上戴着蕾丝的纱披，在两鬓处各盘着一朵绣球似的绢花，纱披娟秀含蓄的一直垂到腰际。她任由化妆师在脸上堆砌出精致典丽的妆容，虽然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却在眉目之间透出缕缕哀怨。桃叶心知顾盼眼下结婚实属无奈，也不好出言安慰，只能将她一双冰凉的手紧紧握住，希望可以带给她些许温暖。顾盼妆点妥当之后，见时间尚早，便和桃叶手牵着手来到教堂后院的圣母雕像前，谈些知心话。顾盼和桃叶对视半晌，突然“扑哧”笑出声来：“桃叶妹妹，你这么深情的看着我，我可会动心的呢！” 顾盼自己一味儿的笑，笑着笑着，泪花都笑了出来。桃叶温柔得将她轻揽在怀，任顾盼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抽噎，以手曼抚着她的背，在她耳旁反复低语：“不要担心，你会幸福的。”顾盼嗅着桃叶身上宁静如月的气息，慢慢平静下来。桃叶笑吟吟得扶着她的肩，替她将替她将泪珠拭净，又细心得将她的的披纱抚平，左右端详了一番，这才满意得赞叹：“嗯，你真是世界上最最美丽的新娘！”顾盼见桃叶那么柔和镇定的微笑，心里一暖，“谢谢你，桃叶，有你陪伴，我安心很多。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羡慕你仿佛浑身永远都散发着光芒，耀眼夺目，温暖博爱。你知道么，其实从一开始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你的眼神很特别，和我爱慕的那个人很像，隐忍坚毅，睥睨天下，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柔软童真，悲天悯人的神态。如果可以经常看到你这双眼睛，该有多好！ ” 桃叶心思敏锐，和顾盼朝夕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多多少少能猜到她心里另有其人，只是因为她从来不肯流露，自己也不愿贸然提起。此刻见她对自己袒露心扉，很是感动，便软声打趣道：“哦，又勇敢，又单纯，让我好好想想，啧！姐姐该不是喜欢上了个猛张飞吧，见我眼睛也像铜铃一般，就忍不住心痒了？” 顾盼本是满腔浪漫心事，愁肠百种，惆怅难堪，听她如此一说，也忍不住笑了，嗔道：“ 去你的，那人是个当代的少年英雄，人中吕布一般的人物，让你就这么亵渎！”桃叶本是有意逗她开心，听她这么一说，不由灵犀一动，突然想到一个人来。到底是血脉相连，心里一时酸涩苦楚，百般滋味，更难描述。两个女孩一时间各怀心思，俱是无言，只瞅着圣母的雕像，不知什么时候，飘起雨来，淅淅沥沥的，桃叶解下披肩，系在顾盼身上，顾盼竟似毫无知觉，微微笑着吐出一句话来。桃叶听不真着，欲再细细问了，雨幕中却见仆人们急匆匆的找来，只好打起精神携着顾盼向教堂里走去了。桃叶听着细雨掺杂着礼乐的声音，突然明白了顾盼刚才说的那句：“于苦难之中者，终将获赐甘露；于尘埃之中者，终将诞生仙葩。” 婚礼和任何精心编织的谎言一样，以一种近乎神圣的完美而开始，若非中途的一个小插曲，甚至可以说，是以近乎纯粹的童话而结束的。那个小插曲，是一个不知何人所赠，华丽异常的大礼盒，褪开层层的锦缎和彩纸 ，才发现里面静静的卧着一枚老玉的扳指，成色并不见得多好，款式也有些陈旧，由名贵的包装衬托着，更显得粗陋的刺眼。宾客们交头接耳，暗暗议论究竟是谁这么没有轻重，儿戏似的送出这样一份见不得人的礼品，顾盼几人却一时间连呼吸都止住了，只因为这枚扳指的主人，每天早晚都会为他们每个人端上一碗精心熬制的补品或甜汤，也会在风雨交加的夜里，一一检查他们房间里的窗户是否关好。所以在婚礼隆重举办后的第二天，顾盼高调的亲自替“暴毙”的刘婶举行了一场家庭式的葬礼。婚礼之后的第二周，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顾盼接手管理齐家半数产业的新闻‘婚礼之后的第四周，顾盼，顾岚，宇文桐，桃叶乔装易名赶赴武冈黄埔分校报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