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色釉，信手绾红尘

19、江湖儿女多侠气

　　灯光昏暗，美人如隔帘，他还欲凑近些，随着“啪！”的一声，只觉面颊上一片火辣，不待他反击，那女子笑吟吟的，倒是主动迎到近前，他举拳欲打，突觉腰间顶着一个坚硬冰冷的家伙，心知不妙，才要摸枪，双手却被一旁沉默不语的少年死死攥住，动弹不得，那少年面色不善，冷冷一笑，将身子满满挡在少女前面，一时双方僵持不下，空气中激流暗涌，“君欲识布衣之怒否？”依然是那少女的声音，淡淡然如轻云出岫，“你这又算什么？才应了要娶我，怎么没几天，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了？连署长，你若这般欺负人，我可不依，”那个原本老老实实端坐在沙发上的时髦女子突然哭哭啼啼闹起来，“你这人也真是的，在城里讨生活，也是要分清楚地界的，这么水嫩嫩的妹妹你就不怕被人抢了去？”那女子一边捂着嘴娇啼，一边冲一头雾水的两个少年拼命使着眼色，二人回头惊见几个治安警察引着一群日本人即将进来，心知时髦女子是假借感情纠纷，故意混淆视听，借机协助他们，只是那连署长目露凶光，隐隐狞笑，似是定要借日本人之手置自己于死地，桃叶略作思量，心意已定，将枪筒狠狠顶在连署长腰眼处，只待变故突生，以命相拼，冲宇文桐微微一笑，以示宽慰，随即一面假意扶着连署长坐回到沙发上，一面耳语警告，而自己则顾盼多情，含羞芙蓉似的随意偎靠在沙发扶手上，那原本哭哭啼啼的女子心领神会，竟一屁股坐在连署长大腿上，一双藕臂藤缠树般吊在连署长膀子上，又嗔又笑，百般拿乔。“嘉妹妹，你不要耍连先生了！前些日子约你来公馆陪我，你竟不肯，现在好容易派人把你和荣哥哥请了来，你又溜到外滩上四处留情，到时候惹得痴情种子一个个全到我这里来讨人，我是才不会管的，看你怎么办！”顾盼见日本人狐疑万分，眼瞅着就要走过来，赶紧搭腔，旋即雍容雅步得走过来，将手轻轻揽着桃叶的肩头，亲昵无比得轻戳着她额头打趣，桃叶也是抿着嘴儿痴痴得笑，牵着顾盼的手柔弱无骨般拧着身子撒娇， “ 好姐姐，你不在家，荣哥哥又是个书呆子，我一个人多寂寞呀，你就不要怪我了么！”顾盼见她灵气逼人，心里一赞，“我哪里狠得下心怪你，你这般香娇玉嫩，纤弱多姿，啧啧，哪里弄来这么一身老古董，倒是打扮得像模像样的，我若是男子，也一定让你夺了魂魄去! 连署长，你是不会和我这个古灵精怪的小表妹计较的吧？日本人最近烦心的很，还有劳您帮着还个清静。”连署长见竟然惊动了上海滩第一名媛，一时颇有些发懵，心里犹疑不决，暗自盘算：若说这二人真是顾家大小姐的表弟妹，他自然是半点也不会相信的，但是这二人身手狠辣果决，竟似有几分功底，又冒出这么个暧昧不详的强势亲戚，实在招惹不得。再者说，现如今时代不同了，不主张纳妾，自己若一味将事情闹大，脸上也不好看，顾家大小姐言语中还是颇给自己面子的，今天的事，也就这样算了吧。如此这般一琢磨，脸上不由得堆起了笑，“顾大小姐这不是寒碜我么，我怎么敢和您表妹这样的金枝玉叶高攀，日本人那边您放心，我这就请他们离开，保证您们在这里清清静静得喝咖啡，再不敢有人进来打扰。”顾盼听了，矜持得只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挽着桃叶，宇文桐傲然缓步跟在后面，连署长才起身嘟囔了句什么，就见宇文桐脚步一顿，猛一回头，面色冷峻，吓的他一屁股又跌回沙发里。顾盼引着二人回到自己的桌子上，煞有介事的以自己表亲身份隆重介绍给了众人。桃叶流连回望，目光颇为不忍，见那出手相助的时髦女子依然委靡在沙发上，苍白的脸上犹挂泪痕，此刻迎着桃叶，强绽出一个笑来，显得清丽妩媚，楚楚动人，“你帮不了她，她是百乐门有名的舞女，一家老小都在连恩魁手上捏着。”桃叶淘气得蜷着指尖，轻轻搔着宇文桐指腹间的薄茧，全心体会着宇文桐宠溺的爱怜，面颊上脱兔般荡漾不定的笑靥，以爱之名，柔软而坚定地勾勒出幸福的轮廓，齐家栋艳羡不已，“我的伊芙林，你那多么冰凉的小手！”借机欲将顾盼揽在怀里，却换来伊人衔着玫瑰般的笑，尖细的鞋跟在自己的脚背上狠狠一戳。众人此刻心中皆有疑问，胆子大些的还敢旁敲侧击三两句，胆子小点的干脆或沉默不语，或言不由衷，倒是桃叶和宇文桐谈吐清雅，隐含孤傲，言语之间锋芒偶露，风华尽显。众人皆是上海滩学贯中西的贵族绅士，此刻也不得不由衷得在心里对此二人赞叹一声，尤其是那女孩子，不过豆蔻年华，却已玉色无双，才调纵横。